深爱着女儿的母亲,却再也握不到女儿的手。紧抓着母亲不肯放弃的女儿,却被轻易抛弃。为什么世界总是充满不公与讽刺?
相里母亲依偎在秋深身边,发现秋深的眸光忽然黯淡下来。秋深从未跟大家提过母亲的事,只是每天给父亲打电话关心问候。秋深比同龄女孩要独立坚强很多,家务活也十分上手,自己一个人求学在外却从未吐过口水,是现在这个年代少有的优秀品质,而这些,却是令许多父母所心疼的。虽然不知道具体,但她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她捏了捏秋深的手,跟她说起相里姐弟小时候的事。
“小爱和小源关系好,从未吵过架,小爱在萧朗面前飞扬跋扈的,可却从来不跟小源闹脾气。我身体很弱,很难才怀上孩子,一开始知道是双胞胎时,家里担忧多于喜悦,连医生也建议最好打掉一个,我当时也很犹豫,可后来一想,如果真打掉一个的话,以后看见留下来的那个孩子,就一定会想,要是另一个也在就好了,所以决定拼上一切也要把他们生下来。最后几周我根本就下不了床,后来两个孩子出生,在保温箱里待了一个星期,好在之后他们都很健康。每次我看见两个孩子互相打闹照顾时,就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无比正确。”
只可惜,最终还是落得“要是另一个也在就好了”的悲哀中。
“小源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他能一声不响地隐藏实力多年,也能抛弃自己以他人的身份生活,他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回头,可是他做的这些决定,却没有一个是为了自己。”
说到这里相里母亲停住,问了秋深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什么时候开学?”
秋深心下一沉,哑着嗓子回答:“一月五号。”
只剩十天不到。
“对不起秋深啊,阿姨对不起你。”
相里母亲从秋深肩上起来,手紧紧握着秋深的,目光哀切却坚决。
“恐怕,小源无法陪你一起开学了。”
车技不精所以向来稳重驾驶的相里在公路上飞驰,无视限速牌和红绿灯,以最快速度到达机场。
刹车时身体由于惯性重重地顿了一下,相里摔进靠椅,看了一下时间,才三点不到。他头向后仰,闭上眼睛梳理事件。
是他太过冲动,接到电话后想都没想就要离开,要不是有秋深在,恐怕他会把母亲一个人留在陵园。他知道眼下这种情况,将车留给那二人,自己打出租车是最安全明智的决定,但不行,他要尽可能地早到机场,起码比她早。
就像有感应一样,每次他接起陌生电话,都会发生令他措手不及的事情。
之前的一幕幕在眼前一闪而过,他想要理清头绪却抓不住任何线索。他素来不是会乱了阵脚的人,可即将要发生的事实在太过令人惊愕,直到现在他也无法冷静下来。俄亥俄州的定位,空白的信用卡支付和出入境记录,无法确认身份的遗体,钱包照片和戒指,三个月来杳无音讯的人,未接的陌生号码,最后是突如其来的莫名头痛。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事实上他一直都是抱有疑问的,他还去求证了不是吗,只为那所谓的双胞胎之间,虚幻缥缈的“心灵感应”。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事情真正如他所愿的展开时,他会如此不知所措。
当时望着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相里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在宿舍的某一日,也是一个陌生号码,他以为是陈承,就这样错了过去。而事实上,会用陌生号码给他打电话的人,自始至终就只有那么一个。
尽量保持平静,相里划下接听,那边是他永远不会认错的声音。
她说:小源啊,姐姐三点的飞机,快来接我回家呀~~~
作者有话要说: 接连放大招,顺便一提进入12月,结局倒计时,过几天可能会开新坑,到时会有声明,也希望小天使们继续支持~~
☆、“我还不能回家”
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相里在机场口看见向自己飞奔而来的熟悉身影时,退缩了脚步。
对方是他如此想念,做梦都希望再见一次的人。
相里爱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还搭配着同色系的贝雷帽,身上只有一个皮质双肩包,两个书包带都挂在同一肩膀上,脚下的短靴小巧可爱。她脸上挂着大大的墨镜,时刻注意着周围,直到看见相里源,才高挥了挥手,小跑着过来扑进他怀里,给他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相里源弯曲着手臂,没有回应她的拥抱和热情。怀中的温暖如此真实,可他却觉得眼前的所有都虚无缥缈。此前好多次相里爱出国回来,相里都是这样等在机场外,等她出现,接她回家。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实在无法做到笑着欢迎她,他甚至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连回抱她的力气和勇气都没有。明明是曾经祈祷过无数次的场景,为什么他现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哎呦我们小源,几个月没见长高了呢!”相里爱踮起脚比了比他和自己的差距,又双手捏上他的脸颊:“想没想姐姐啊~~”
相里至今还无法回神,有好多好多的问题要问,又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跟她倾诉,胸口被狠狠压着,透不过气说不出话。震惊和慌乱一同袭来,还夹杂着或多或少的喜悦和愤怒,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实在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失而复得的姐姐。即使得到了她真实的碰触,他仍旧觉得这都只是他的一场梦,他太想念她了。
“我怎么觉得我家小源...”相里爱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相里:“我家小源见到我,好像并不是很开心啊。喂,你不能因为看见我只背了一个小包,就断定我没有给你带礼物对不对!虽然我确实是没带,但那也是有理由的呀!你不能理由都不听就跟姐姐摆臭脸呀你这习惯跟谁学的!顾萧朗都不敢跟我这样你知道?”
“你...去哪了。”终于开口,声音却是难以形容的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咬的十分用力。
“我玩去了呀,不是留了纸条吗。我知道,时间久了些,可我有给你打电话报平安呀,其实我本来打算半个多月就回来的,可后来看有你帮忙,索性就多玩玩,哎呀我们小源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呀,哪天跟姐姐穿一样的去逛街呀~~~”
相里爱话音刚落,拍在相里源身上的手就被他紧紧握住,他用她不曾见过的严肃表情厉声追问,眼睛里还闪着泪光:“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我们...”
手上的力道重了重,最终在看见她蹙眉时还是认输地松开,相里落了口气,接过她背上的包,将她带出机场。
车上,相里把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事大致跟她描述了一下,尽量心平气和。相里爱坐在副驾表情沉重,一言不发静静听着,车内的空气凝固了好久好久。
“所以...你们认为我...妈妈也...”
“到底是怎么回事?”相里提出第一个问题。如果警方发现的遗体不是相里爱,那么她是谁,又怎会有相里爱的东西。
“我...我也不知道,我被偷了,身上只剩下机票钱,我就去了国内的朋友那。我...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说着相里爱的眼泪就掉了下来,相里源伸手帮她拭去泪水。既然她已经回来了,他就不希望家里再有任何一人伤心落泪。
关于那具不明遗体,相里爱没有任何头绪,唯一的可能是偷她东西的人与她同种族同身高同血型,还在偷窃后不久就不幸丧命。最为讽刺的是在大家都认为相里爱“死了”之后,相里爱唯一的一通电话被错过,此后了无音讯。若说是巧合,那么上天的玩笑开得也太大了些。要不是圣诞节刚好击溃母亲的美梦,那么今天他很有可能穿着女装出现在机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姐姐面面相觑。
虽然她是自己的姐姐,虽然从小被教育要知书达理,可相里在电话里听见她声音的那一秒,最想脱口而出的话是:你不是死了么。
【你不是,死了么。】
如果真的这么说,她一定会受伤的吧。她和母亲一样,经受不起任何伤害。他可以忍住这句话保护她不伤心落泪,那母亲呢?母亲背负的痛苦,由谁负责?
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相里的双手紧紧握在方向盘上。这段时间以来全家人遭受的打击和痛苦,自己在女寝不明不白的生活都算什么?无数的巧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笑话,整个相里家被不知名的力量牵扯,狠狠玩弄了一番。而此刻□□,或者说罪魁祸首就坐在他身边,他却不舍得开口责备一句。
明明这期间自己和家人,还有秋深,都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需要整理的事情太多,相里内心的激动还未平复,毫无头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先把相里爱带回家,以后的事情可以大家一起来考虑。正好在等红灯时家里来了电话,是秋深的号码,说话的却是母亲。他突然离场,不做任何解释,大家会担心再正常不过。相里刚一划下接听,那边劈头盖耳就是母亲透着关心的责备。
母亲的声音有些大,透过电话传出来,相里姐弟对视一眼,相里指了指电话示意她要不要接听,她眸光一闪,随即灭下,缩在椅子上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