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桌前落座,秋深才注意到今天的早餐是小笼包加皮蛋瘦肉粥,完全是中式早餐标配。她夹起包子咬了一口,好吃的心都化了。中餐厅一般做不出这么家常的味道,相里家又处于高档别墅区,附近没见过餐厅饭馆一类,秋深便随口问阿姨是在哪买的。
相里母亲说:“我蒸的呀。”
要不是刚才那口已经咽下去,秋深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呛到。
当年的美女音乐家,现在的贵妇名媛,起个大早蒸小笼包?画面不要太带感。
秋深想起之前跟相里闲聊时提到过,她家早上一直是吃包子喝白粥的,她上学那段日子父亲每天都会起早去帮她买早餐。后来到了美国,她每每想家时都会特别想吃小笼包,然而这种事却只能是奢侈。
或许是她自作多情,但她觉得今早的早餐并不是巧合。昨天她刚跟年幼的自己打了一场仗,精疲力竭,今天就吃到自己最想念、最能代表家的食物。秋深看向相里,对方只是安静用餐,头都不抬一下。
心下一暖,眼眶有点泛红,同时又觉得委屈。明知道自己和他在不久的将来会分道扬镳,却还是会被这小小的温暖幸福到难以复加。
这样下去,她只会越来越离不开他呀。
秋深不太懂相处之道,觉得自己表达谢意的最好方式就是吃,她把相里家人夹过来的小笼包一扫而空,粥也喝的干干净净,碗跟新洗过的一样,最后要不是相里母亲拦着怕她撑坏了,秋深大有把笼屉也吞下去之势。
不得不说实在是吃得太多,秋深早餐过后瘫坐在沙发上,动一下都觉得是对自己的莫大挑战。
相里母亲看她这样觉得有些好笑,放了杯酸奶在她面前的桌上:“你这孩子,都说了剩下就剩下,干吗非要全吃了,难受了吧。”
躺尸状的秋深:“不行,绝不能剩!”浪不浪费不说,阿姨一个一个亲手包出来的,那她就一个一个亲口吃光。
不过阿姨,幸亏您包的不多,给我留了口气。
相里母亲在秋深旁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腿,莫名感叹起来:“不过像你这样有福气的吃相,做婆婆的看见肯定喜欢。”
秋深呵呵两声,说婆婆会被她吓跑,因为太能吃。
相里母亲亮晶晶:“我就不会呀。”
话题最终还是往奇怪的方向去了,秋深继续呵呵,心里想就说阿姨您品味独特了吧。
突然想起昨晚回来时相里母亲的举动,秋深眸色微沉,想了想后缓缓开口:“小源,是怎样的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主观意识,她觉得相里母亲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神色有变,像是被触动到了情绪。缓了好久,相里母亲才徐徐回答:“是个太过懂事的孩子。”
略沉重的气氛维持了没多久,在秋深想要再次开口时,相里母亲转过头来,脸色已与最初并无二致,笑得眉眼弯起,一脸慈爱。
“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打算?没有。秋深的假期都是在家宅着。来之前她还想着帮相里家做做家务什么的,结果人家这大户人家,哪用得着她动手。四五个小时工跟特务一样,每天来一次,火速完成任务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你们出去走走吧。”
“走走?”
“你看你们两个,天天在家待着,不是练琴就是睡觉,哪有点年轻人的样子。我们年轻的时候天天出去逛街跳舞什么的,多有活力。”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相里母亲说到最后,语气里已经明显带有嘲笑和自满。
秋深把桌上的酸奶一饮而尽,扶着沙发站起来,遵从夫人的指令上楼去找相里,轻声缓步地走到他门前,秋深推门,露出个小脑袋。
“粗~~来~~玩~~吧~~”要像相里母亲所说,活力满满。
没得到回应,秋深有些狐疑地走进去,发现相里正坐在床边,用手掌根部敲击着太阳穴,表情痛苦。
“怎么了?头疼?”秋深疾步走到相里面前蹲下:“感冒了?”
“没有。”
相里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自己也是有些疑惑。虽然看上去身子骨有些弱,不过毕竟是男孩子,相里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昨晚确实有些冷,可把围巾给了他的秋深都没什么事,他更没有理由感冒。而且头疼不是从今早,而是从昨晚在音乐厅就开始了。
起初只是微微疼痛,连带着有点耳鸣,不怎么碍事相里就没多想,耳鸣一直持续,连带着昨晚都有些没睡好,吃过早餐后疼痛突然剧烈起来,相里躲在屋里思考原因。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看秋深有些紧张,相里放下手,轻描淡写说没事。
“应该就是昨晚着凉了。你找我?”
秋深摇头,说已经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案看文案看文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作为一名病人来说,她未免太过正常。
出游的事情被暂时搁置,下午相里的状态好了一些,两人被相里母亲强推着赶出了门。难得天气好的冬日,不出去走走实在可惜。
关于逛街这件事,秋深和相里都没什么兴趣。然而母上大人的命令不得不从,相里和秋深驾车来到商场,逛吃逛吃逛吃吃。
印象中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来玩,平时在学校里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偶尔陪相里去音乐厅也是车接车送,最远的一次渥太华也是中途而返,像这样简简单单并肩走在街上,好像成了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毕竟以相里的身份,不适合在外走动太久。
突然想到了什么,秋深拉着相里来到男装专柜,先是找了顶帽子给他扣上。也不顾包括相里自己的惊异目光,秋深挑选着合适相里的衣服,凑够一套直接往他怀里一放,推着他走到更衣室前。
相里抱着衣服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门前,左右看了看,不肯进去换衣服。
秋深顺着他的视线看,或者说瞪了一眼投来异样目光的人,拉着相里往里走了走,到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你说过在你面前我可以哭,那我希望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你自己。”
之前的三个月她一直把他当成别人,既然现在她已经知道真相,就不想让他再受这份委屈。在家里都得不到的温暖,就由我来给予。
相里换好衣服出来,可能是太久没有穿男装,既然觉得有一些别扭,看着镜子里恢复原本模样的自己也是怎么都不习惯。
时间太久,连他自己都要忘了,他到底是谁。
秋深在她身后探出个脑袋,看着镜中的她和自己,笑了。
“相里先生,你好像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帅了一些。”
除去上一次咖啡厅里的乌龙,这才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初见。自从知道他的身份之后秋深就一直想见见真正的相里源,终于等到机会。
虽然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换上对的服装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同了。到底之前的自己怎么就认定他是女孩子了呢?明明再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长相清隽斯文的男人。
“以后在宿舍你也可以这样穿,我不会叫的。”
现在想来当时她叫的跟鬼一样,还把别的宿舍的都招过来看热闹,真心丢脸。
都想起那日的乌龙,两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然而没多久秋深的眼里就升起了雾气,她只是看着他,什么都不说,表情落寞又哀伤。
明白她心中所想,相里笑着摸了摸秋深的头,将她带到自己怀中,只说了三个字。
“没事的。”
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让很多人跟着心痛,但相里从未后悔。他伪装的又不是别人,是他最亲爱的姐姐,即使不能做自己,又有什么好委屈的呢。而且他是以“相里爱”的身份认识了秋深,完成了他迄今为止的生命中最美丽的一场邂逅。“相里爱”这个身份,对他而言不是灾厄,而是数不尽的幸运,是姐姐留给他的最好的礼物。
所以在天上的姐姐,请你也不要为我难过,能够以你之名再度出现,将是我此生中最大的荣幸。
回到相里家时已经是傍晚,秋深和相里早就打过电话说在外面解决晚餐,回来时一家人已经用餐完毕。相里爷爷的活动地集中在书房,经常在里面一泡就是一整天,而相里父亲这几天有演出忙着练习,除了吃饭秋深基本跟他们碰不到面。
上楼走到相里母亲的卧室,门开着,秋深礼貌性地敲了两下,没人应声,她便径直走了进去。相里母亲正坐在床边,双手抚摸着一张相片,注意到有人进来后快速将其塞进枕头下方,跟着对秋深露出和蔼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秋深下意识瞄了一眼枕头下方,还能看见露在外头的半截棕色相框。她很配合地不多过问,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相里母亲问她今天都去了哪里,秋深一一回答。
“阿姨,您喜欢围巾吧。”
秋深拿出刚才开始一直放在身后的盒子:“酱酱!”
她从小节俭惯了,没什么需要买的,今天出门主要是想给相里家人买份礼物,想来相里母亲一直是披肩不离身,便在相里的帮助下挑了一条,虽然不是什么名品,但也是她在自己可承受能力范围内的最好选择了。相里母亲出身名门,多好的东西都见过,自然不会在意价位,秋深只是以表心意,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