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死死盯着穆寒时,生怕错漏了他脸上任何的细微表情,“我问你,我爸出事之后,我第一时间问你发生了什么,你当时就在医院,你抢救的他,你不可能不知道,可你为什么不肯回答我?”
她只是悲痛而已,可她并没有失去理智。
穆寒时没有料到温柔会忽然问这个,一时有些怔愣。
男人的?然让温柔的心猛地一沉,她冷着嗓音,继续问:“还有,我向你借过程逸的吧?我想让他跟进我爸的事,因为我派去的人什么都查不到,可是你拒绝了。你为什么要拒绝?”
穆寒时喉结上下滚动着,别过了视线,“程逸他……有其他的事情在做。”
“然后,我如果问他在做什么呢?你肯定又不会说的是不是?”
不是不会说,是不能说,是……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他让程逸,去处理奶奶的肾脏移植手术了。
而这个肾脏,是从温如严的遗体内摘取出来的。
现在如果告诉温柔,哪怕她问一个为什么她父亲的肾源会和奶奶匹配这样最最简单不过的问题,自己都回答不上来。
穆寒时发现,既然一开始,选择了对温柔隐瞒事实。那么,除了继续隐瞒下去,别无他法。
又是沉?……
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静止不动了。
温柔蓦地笑了,很凄冷的笑容,有些时候,沉?比利语,还要来得伤人的多。
“怪不得,什么都查不出来了,他们哪里是程逸的对手,我又哪里,是你的对手。”
穆寒时急急地辩解,“温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关于温如严在死前见过夏清源,他也是现在看到了照片,才知道的。
那天只顾着抢救,事后顾不得多问情况,但据副手说,是一个女人将昏迷的温如严送进急救室的。
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夏清源了。
可穆寒时没有想到,温柔一直查到今天,还是一无所获,反而是通过冷斯城,才知道了真相。
她以为是自己在帮夏清源,但是他没有。
那么,又会是谁?
穆寒时最怀疑的人就是冷斯城,他看似在帮温柔,实则自导自演一出戏,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眼下和温柔分析,她根本听不进去,毕竟她之前问出的问题,自己没有一个好好回答了。
“不管我怎么想,事实是,我爸的死,夏清源她脱不了干系!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穆寒时,对你我只有一句话,如果你还要继续包庇她,我连你也不放过!”
温柔的眼睛里尽是锋芒,她真的很认真在说这番话,然而穆寒时却让她冷静,他觉得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了。
温柔呛出一声冷笑,高声地反问,“冷静?我为什么要冷静?现在是我爸死了,我最亲的、最尊敬的人,他死了!我绝不会让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一见温柔转过身,穆寒时立刻拉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放开!”
她咬紧牙关。死命地挣。
“温柔!”
“我让你放开!”
温柔一声低吼,重重甩了下手臂,那个力道,像是她已经不准备要这条胳膊了一般,穆寒时害怕伤到她,赶紧松了手。
他甚至没有看到人是怎么跑出去的,刚要追,“砰”地一声,大门已经被她用力甩上。
-
温柔先是去了夏柒柒的病房。
原先的床位上此刻躺了一位中年妇女,正在给病人输液的护士向温柔解释,夏柒柒的姐姐前天下午就给她办了出院手续了。
温柔不由冷笑,夏柒柒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腿呢是早就好了,还整天赖在医院里不走。
当然,可能她并不想赖着,让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待在医院里,该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
但是,夏清源不让夏清源出院,她想必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估计夏清源,是指望她妹妹的病情能有所恶化,她能找着理由闹得自己不得安宁?
那就一直等着好了,急着出院干什么?
前天下午……不正是自己父亲出事的时候吗?
温柔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收紧,骨节给她扣得咯嘣作响,女人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半分热度了。射出的冷芒堪比利刃,似是能把空气都剁成碎末。
把护士和病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温柔没有在病房里多做停留,否则,所有人都非得减寿十年不可!
温柔取了车,踩下油门的时候,她笑得冰冷又残酷——夏清源,你以为,你可以逃到哪里去?
现在是上班时间,电视台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温柔的车子直接停在了大门口,她下车,保安连忙上前拦住她。强调这里不能停车。
“那你砸了好了!”
冷冰冰地留下这么一句话,温柔大步往里走。
保安竟是忘了追上去,他摸了摸心口,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演播厅里,夏清源正在采访一位最近刚刚走红的娱乐圈新人。
但她事先没有做好功课,导致采访进行得不是很顺畅。
对上脸上早已没有笑容的小艺人,夏清源也觉得非常抱歉,但她真的没有办法,自从那天带妹妹离开了医院,自己的状态,就一直没有好过。
这么强撑着来上班,也是希望在忙碌的工作中。能够让她暂时忘记掉一些不好的事情,但现在看来,根本没有用。
夏清源已经可以想见导演会怎么把她骂得狗血淋头了。
幸好是录播,要是直播的话,这场一结束,下台之后,她也可以直接下岗了!
这么想着,又不知道该问什么问题了,夏清源扶住额头,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下。
她刚准备给导演一个手势,演播室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夏清源起先并不在意,工作人员进进出出那是常有的事,然而余光一瞥,她的脸刷地就白了,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啊?”
小艺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跟着站起来。
下一秒,原本还在她眼前的主持人忽地矮了一大截,一声惨叫过后,便离她越来越远,一连五级台阶夏清源就那么硬生生被人拖了下去。
真的是用拖的,鞋跟磨在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从小艺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背影,玲珑瘦纤,应该是个女人。
但这样可怕的力气,真的是一个女人能有的吗?
小艺人除了傻眼,做不出多余的反应。
不仅是她,现场所有人,包括导演、工作人员,还有一干观众,全部都傻掉了。
直到夏清源的声音彻底消失,大家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
这时,有个声音弱弱来了句,“这种情况,是不是该报警啊?”
-
温柔一路将夏清源拖至大门口。
一个女人像是拽小鸡仔似的拖着另外一个女人,也算是奇观了。
但路上的人也只是看着,没人敢上前询问或者是劝说,就连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保安。见到温柔的第一反应,都是悄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想要躲起来一样。
夏清源已经快要把喉咙都喊哑了,在温柔侧身打开车门的那瞬间,她奋力撞了一下她的胳膊,终于挣开了她的手。
“温柔,你发什么疯?!”
夏清源一张脸胀成了猪肝色,愤愤地吼了一声。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袖子上面全是褶皱,连线头都被扯出来了,可见她用了多狠的力气。
温柔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搡了一把夏清源的背,将她摁进了车里。
夏清源半个身子倒在车座上,一只脚却还在外面,温柔根本不管,直接挥上了车门,吓得她赶紧缩回了脚。
身上痛得不行,夏清源嘶了好几口凉气,她拭过眼角,指尖上竟全是湿意。
她这是把自己眼泪都给逼出来了!
夏清源又惊又气,转过脸瞪着温柔,“你到底要干嘛?!”
回答她的是瞬间飚高的车速。
没系安全带,夏清源狠狠撞在了椅背上,又是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
性能极好的跑车,在马路上猛冲,温柔像是在参加f1赛车一般,连弯道都没有减速。
夏清源快被她这不要命的开车方式吓死,白着脸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抬手死死地抓住了把手。
然而,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下车的时候,温柔是揪着夏清源的头发下来的,对方原本想死守在车里的念头立刻粉碎,疼得哇哇直叫不说,两条腿也只能跟着温柔往前移动。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但迎面走来的下人们,都恭敬地朝温柔鞠躬。唤她“大小姐”。
他们像是看不到自己一般,哪怕她觉得头皮都快要给温柔扯下来了,不停地喊着救命,也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温柔命人在温苑搭了一个临时的铁棚子,作为停灵之用。
她还请了一位大师,来给父亲诵读经书,超度他往生。
到了灵堂,正好大师正要离开,温柔平静送别了他,转脸就横脚踢在了夏清源的后膝盖上,声沉似铁地吐出两个字,“跪下!”
夏清源的腿早就软了,被她这么一喝,身子一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的面前就是深?色的棺木,夏清源只看了一眼,赶紧低下了头去,四周那股香火的味道特别的瘆人,她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从头顶传来温柔森冷的嗓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到这里来吗?”
夏清源整个人都快要抖成筛糠了,像是忘记了怎么出声一般,半晌才断断续续地张开了唇,“对……对……对不起……”
“我不是让你来道歉的!”温柔蹲下身去,扯住夏清源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凌厉地质问道:“说,你那天对我爸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