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双极好看的手,指甲饱满圆润,指骨白皙修长,那样干净,那样有力,就是这双手,不知在死亡线上拯救过多少病人,却偏偏,将她一个人推入无边地狱……
温柔没有在穆寒时身上找到任何欢爱的痕迹。
想想也是,又没有彻夜未归,兴许他和那个叫夏清源的就是你侬我侬地亲个嘴,抱一抱,坐在床上谈谈心,顺便诅咒一下她这个拆散有情人的老巫婆,而已。
温柔伸出手,烦躁地推了他一把,“去洗澡。”
“嘶——!”
“你怎么了?”
温柔这才看到穆寒时右手手肘附近有一道约摸三厘米的抓痕,敷了一层浅棕色的医用碘伏,皮肉翻卷程度比较浅,但,是很新的伤,想必是哪个病人痛到意识不清的时候弄到的。
“你下午去了医院?”
“很奇怪?我的患者需要动手术……”
穆寒时斜睨温柔,狭长眼眸眯起,想通了什么一般,忽然开始步步紧逼,“你以为我去哪儿了?鬼混吗?让我脱光又想看到什么?吻痕吗?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束我了?温柔,你当你是谁?”
男人冰冷无情的嗓音里,带了那么一丝丝,被误解的恼羞成怒。
“我是谁?我是你刚娶进门的妻子!”
憋屈地忍了一天,温柔终于原形毕露,恶狠狠地顶了回去。
在他面前,她不必装得贤淑大度,穆寒时见过她最糟糕透顶的模样。
第004 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想起自己所受的屈辱,温柔双手抱胸,嘴角笑意料峭,“穆寒时我告诉你,你最好把你的小情.人护牢了,她毁了我的婚礼,我迟早找她算账!”
“你敢动她试试!”
“你看我敢不敢!”
穆寒时压住攻心的怒火,死死盯着矮自己一大截,却毫不示弱的小女人。
然而男人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温柔像是被反手狠狠甩了一耳光般怔在当场,“你有什么资格找她算账?温柔你搞清楚,真要论起来,你才是插足者!”
温柔终于安静下来,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她背靠着墙,身子不明显地瑟瑟发颤。
穆寒时拧住眉心,发沉的面色如山雨欲来,男人隐忍而决绝地,“但我不会再和她联系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的嗓音像是被铁锈深深侵蚀过,“给她一场梦想中的婚礼,哪怕是假的也好,这是她提出的唯一条件。然后我们和平分手……”
哦,和平分手。
婚礼结束后还在化妆间里交缠得那样激烈的和平分手。
丢下妻子也要先把护送她回家的和平分手。
容不得她诋毁半句的和平分手。
好一个和平分手!
温柔吸了一口气,眼神早已发空,她不想问的,她知道这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可她就是忍不住。
“那我呢?你成全她,那么我呢?”
就算不爱,也请不要伤害吧!
这样浅显的道理,你济世救人的穆大医生都不懂吗?!
男人显然不懂,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冷地勾起唇角,却不是在笑,倒像一种莫大的施舍,“你是我结婚证上白纸黑字写着的另一半,名正言顺的穆太太。这个回答你满意了?”
满意啊,怎么不满意,这就是她想要的——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
只是,胸腔里那颗麻木的心脏好像已经被火焚尽了,风一吹,就连灰都没有剩下。
但温柔却面不改色,甚至轻轻嗤了一声,她忽然问,“穆寒时,你爱她吗?”
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
温柔倏尔笑了,动人的眉目璨若星辰,“那你可要小心哦,在我们离婚之前,千万,别爱上我!”
穆寒时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也跟着笑,唇角弧度充满嫌恶,“你放心,就算世界上只剩你一个女人了,我宁愿去搞gay,也不会爱上你!”
温柔连看都不想看他了,懒懒地嘲弄,“如果世界上就剩我一个女人了,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你说你是不是蠢?”
“你!”
“我怎么?你不要,有的是人要!呵,穆寒时,你当你是谁?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温!柔!”
滔天怒意在空气中翻滚,穆寒时胸膛剧烈起伏,他想不到自己在她面前能骤然失控到如此地步。
但这个女人,这张嘴,到底哪里温柔了?!
“别叫我!”她红着眼朝他吼,近乎歇斯底里,“穆寒时你听好了,这场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时间一到我们一拍两散!你没必要和你的小情人分手,因为我也不见得会守妇道!从五岁到现在,二十多年了,我受够了你,也早就厌倦了你!”
第005 寒时,我怀孕了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你以为我还会对你……唔!”
喋喋不休的小嘴被用力堵住。
穆寒时冰着脸抓住温柔两条纤细的手腕,扣紧,健硕的躯体不遗余力地压了上去。
温柔边扭头,边狠狠推他,脚尖往他腿上招呼,但男人的身体钢筋水泥一样硬,痛的是她。
“不……不要……”
唇齿间溢出断续的呻吟,却方便了男人逞恶,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
“啧!”
穆寒时突然拧眉退开一步,指尖触上嘴角,染了血。
周围气压瞬间低到极点!
温柔抗拒地不去看穆寒时,费劲地喘着,嫣红的唇一张一合,无辜的大眼睛沁出水汽,楚楚可怜。
下一秒,“砰”地一声巨响,浴室门关上。
男人强势的气息随之消失。
温柔并拢双腿,闭上眼,发着抖跌坐在地上。
她抱紧自己的膝盖,缩成小小一团,眼泪无声地涌出来,立刻被她用手背狠狠抹掉。
温柔以为,她已经伪装得够好了,拿铜墙铁壁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任他戳,任他刺,用刀砍,用火烧,都没有关系,她挨得住。
但是,不过一个吻,一个吻而已啊,轻易就把她逼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温柔死死咬住下唇,那么那么恨:穆寒时,你到底想怎样?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
另一边,浴室。
穆寒时双手撑在盥洗台上,手臂肌肉绷成一条笔直的线。
男人缓缓抬起眼眸,冷峻的目光越过微湿的额发,刺向镜中的自己。
水润的薄唇轻抿,正中央一点赤红血印,扎眼。
她倒是下得去嘴……
烈货,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变过,口没遮拦得让人火大,欠收拾!
忽然地,男人不知想起了什么,穆寒时讽刺地勾起一抹笑,眼神一点点清明起来,整个人,一瞬冷沉得可怕。
-
次日清晨,温柔被铃声吵醒。
眼睛闭着,她伸手,却推到了一堵硬邦邦的东西。
吓得温柔一个激灵,猛然坐起!
抹了把冷汗,睁眼,就见穆寒时安然侧躺在大床一侧,葱白指尖还搭在自己的手腕上,拉低的黑色背心领口现出两枚精致的锁骨,仿佛一瞬回到了昔日清秀儒雅的翩翩少年。
温柔怔怔地想:就是这张脸,这个人,让她陷了这么多年。
响个不停,温柔皱眉,一巴掌重重甩上男人心口!
“嗯?”低醇性感的嗓音如同大提琴般缓缓扬起,穆寒时慵懒地翻了个身,似梦非梦地笑了下,“干什么?”
“接电话。”
她递给他,瞄到了来电显示——刺痛双眸的“宝贝”二字。
温柔走下床,冷笑着补充:“……你的宝贝打来的。”
说什么不再联系,鬼扯!
口有些渴,温柔靠在落地窗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热开水。
穆寒时稍微清醒了一些,望着她纤瘦的背影,索性点开扩音器。
他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寒时,我怀孕了。”
下一秒,电话那头的女声不轻不重地吐出这么一句。
第006 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温柔握杯子的手狠狠一抖,热水瞬间倾洒而出,烫得她叫出了声。
玻璃杯落地,粉碎,巨大的动静刺穿耳膜。
温柔飞速抬起眼眸,呆呆地忘了疼,视线扫向床上的男人。
然而穆寒时完全拿她当空气一般,自顾自将贴住耳朵,性感的喉结在讲话的时候不停上下滚动着。
“嗯,好,我知道了……”
边说,边走进了浴室,男人轻柔的声音很快听不见了。
温柔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桶冷水,从天灵盖,一直凉到脚底心。
她很想去找面镜子,看看自己此刻是怎样的表情,一定又悲哀又可笑吧?
但她迈不开腿,不是因为脚边遍布的玻璃渣子,而是浑身的力气已经被抽空了,她真的连动动脚趾头都做不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寒时从浴室走了出来,一见温柔还站在原地,脸上原本那点笑容立刻褪得一干二净,“你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温柔不解地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刚才下床的时候没有穿棉拖,脚后跟不知道什么时候扎进了半片玻璃碎,而且看上去扎得很深,整只右脚都被染红了。
温柔这才感觉到有些痛,但抬眸触到穆寒时讽刺的眼神,瞬间又麻木了下去。
他以为她是故意的?
故意弄伤自己,来博取他的同情?
自嘲地叹了口气,温柔想去找个医药箱处理一下伤口,然而她才刚挪了下脚,穆寒时冷冽的呵斥便劈头盖脸砸了过来,“你乱动什么!”
温柔:“……”
他又进了趟浴室,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条浴巾,下一秒,温柔看着穆寒时蹲下身,垂眸,将浴巾铺在自己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