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只是假性幻觉罢了,你最近太累了。”白庄生端来热水,耐心地喂给她喝。
“我为什么会产生幻觉……”福兮哽咽:“我是不是见鬼了……”
“那么可爱的鬼,我也想见见。”白庄生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我不是告诉过你,你有过一段自己创造的梦境,在那个世界里,你就是长头发,随着记忆的回复,或许真的记忆和假的记忆都会出现,不要害怕,人怎么会害怕自己脑袋里的东西呢?”
话虽如此,可是福兮仍旧手脚发凉,她在短时间内甚至有点不敢照镜子了,不由紧张地拉住白庄生的胳膊:“你不要走。”
“我走哪里去?把头发吹干就睡觉吧。”庄生亲了下她的额头。
“不要,就这样待会儿。”福兮还是不肯放手。
白庄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静静地拥抱着她,苦笑说:“没事的。”
福兮没有任何一种证据,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可是眼前这陌生的全世界和陌生的自己,全不如这个男人值得信任,所以当温暖涌来的时候,眼泪也没出息地涌出眼眶。
“傻丫头,别哭了。”白庄生用修长的手指抹擦过她的面颊:“也许直到你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的时候,才能够理解我有多么后悔,只希望那个时候,你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
福兮希望自己坚强,努力地控制住情绪,慢慢松开他被自己抓红的手腕。
可是美好的亲吻随之而来。
成熟男人的气息,终于比虚无的恐惧来得更真实,让她的脸颊都热了起来。
白庄生轻咬住福兮的嘴唇,忽然把她推倒在大床上。
浴巾下未着寸缕的身体让福兮很慌乱,她瞬间挣扎起来:“不、不行……”
白庄生总是那么在乎她的感受,终究还是停住动作,喘息着说:“对不起。”
福兮心跳的乱七八糟,闭上眼睛,小声结束这仓促的一天:“我要睡了。”
☆、08
我们为什么会做梦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人类几千年,有关的学说猜测也不胜枚举。
弗洛伊德认为,梦是欲望的自我满足,而荣格则提出,梦向我们传递着人格中的隐性因素,是种精神上的自我补完。
无论真相纠结如何,至少它都属于最自然不过的潜意识活动。
福兮离开医院后,几乎每个夜晚都会做梦。
有时无比清晰、有时支离破碎。
梦境像是无数片大大小小的拼图,让脑海中断断续续的回忆变得完整许多。
某个清晨她恍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睡在白庄生的怀里,不禁羞涩地憋红了脸,想要从他的手臂中逃脱出去。
结果极小的动静,就惹得他恢复了清醒。
“对不起,吵醒你了。”福兮趁机躲到一边,偷瞧他黑白分明的眼睛。
“早安。”白庄生再度伸出胳膊搂住她:“你是不是又做梦了?”
“我讲梦话了吗?”福兮不安。
“你哭了,哭着哭着又安静了。”白庄轻抚浮她的脸。
“我梦见你去美国留学后,我和爸爸吵架,那时候很想你啊,所以很难过……”福兮小声说:“我不喜欢你离开我的日子。”
“为什么吵架?”白庄生问道。
福兮回答:“因为我偷用他的电脑,大概有重要的文件在里面吧。”
白庄生微笑:“从前都没听你讲过,爸爸就是这点过份,总把研究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我梦到的回忆就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吗?有时候乱七八糟的,睁开眼睛就不太记得了。”福兮深深地叹了口气。
“以你现在的状况,梦到过去也不足为奇。”白庄生说:“但梦不一定是真实的,你不是现实生活的主人,但至少是自己精神意识的主人。”
福兮陷入沉默,并没有再追问更多。
最近她一直在阅读相关的书籍,想要恶补更多的知识,来抚平心灵的不安。
“今天我要去趟研究所,你自己在家,可以吗?”白庄生问道。
福兮颔首:“那我可以出去吗?”
白庄生当然不太情愿。
“我不想整天待在屋子里。”福兮已经没了睡意,支起身子说。
“别开车,在附近散散步是没问题的,随身携带手机和手环,如果你没心理压力的话,约朋友和同学见见面也好。”白庄生大概永远都不会叫她感觉为难。
福兮这才怯怯地抱住他的胳膊,感受着那永远温暖的体温,第无数次地不敢确信:这个挑不出缺点的男人,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吗?
——
白家的别墅附近实在环境清幽而行人罕见。
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福兮离开家,计划着亲自买点食材去试着准备晚餐,结果拎着环保袋走了很久,都没有发现超市的存在。
她被秋天的大太阳晒得脸颊发烫,再度低头确认手机上的导航。
“美女,又见面了。”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个年轻男声。
福兮自然被吓了一跳,扶着帽子回头望去,愣了好半天,才勉强想起是前阵子在医院外面问路的人,迟疑地回答:“你……又要干吗?”
“你住在这附近啊?”那个男生满脸笑意。
现在的福兮并没心力跟陌生人多接触,敷衍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男生死皮赖脸地跟着:“你害怕我吗?”
“喂!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有两个保安开着巡回的小车经过,将其拦住。
福兮看到他们开始纠结,更是加快步伐。
“白庄生跟你什么关系?”男生被保安拉住的同时,忽然大声追问。
福兮觉得莫名其妙,再度回首说:“他是我老公。”
——
不知道是不是失忆的关系,做菜的方法,福兮同样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辛辛苦苦地买全了材料,照着自己从前手写的菜谱折腾完毕,却是两盘不堪入目的食物。
提前从研究所回来的白庄生走进厨房,微笑着瞧了瞧,安慰道:“别着急,画画可以靠感觉,烹饪还是需要经验积累的,多做就会越来越像从前了。”
“那今天晚上怎么办呀?”福兮拿勺子尝了下自己炖的牛肉,皱起眉头:“好咸……”
“我来补救,你去洗个澡,再下楼就能吃。”白庄生扶住她的肩膀,开始解围裙。
白庄生在福兮的世界里,即是个男人,也是个哥哥,还是个家长。
或许这也正是他讲话特别管用的原因吧?
所以福兮没有反对,只是闲聊:“我天去买菜,遇到个奇怪的人。”
“怎么奇怪?”白庄生不以为然。
福兮说:“之前在医院外面就跟我问过路的,今天又在这附近看到,还追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总觉得居心叵测。”
“可能是无聊的记者,还居心叵测呢,小丫头。”白庄生把她的围裙系在自己的衬衫外面,亲了下她的额头:“去洗澡吧。”
“嗯。”福兮点点头,很快便上楼去了。
这时,留在原地的白庄生神色渐渐凝重,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清净的街道,眉头紧皱。
——
孤男寡女每天躺在一张床上,却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大概正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事。
但无论福兮怎么承认哥哥的重要性,都没勇气跟他做出夫妻间本该习以为常的行为,因为爱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爱情接受不了糊涂和残缺。
“是不是我总是拒绝,你会渐渐对我失望?”
晚上,福兮坐在被子里这样问道。
白庄生正在摆弄她的健康手环,闻言失笑:“我又不是为了这个娶你的,再说你会拒绝我一辈子吗?”
福兮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再继续交谈,随手翻动着白原编着的神经学科普读物。
“好了,装了最新的导航系统,你打开后用语音就可以操作了。”白庄生将手环弄好后,耐心地帮她带上。
温暖的屋子,柔和的灯光,暧昧的氛围又开始在卧室里蔓延。
福兮心跳提速,转移话题道:“之前你不是要我陪你看老电影吗?如果现在还不困,我们就看看吧。”
“好啊。”白庄生伸手打开卧室墙壁上的虚拟屏,便搜索边说:“《黑客帝国》我小时候就常跟我爸看,他说会带给他很多灵感。”
福兮偷看他英俊的侧脸,顺势用毯子裹住自己。
结果待到白庄生把电影设置好,还是把她搂进怀里:“你想怎样我都尊重你,但你不能夺走我抱着你的权力。”
——
毕竟离《黑客帝国》上映已经几十年过去了,曾经吸引了所有观众的荧幕特效显得笨拙不堪,但是电影故事所带来的想象和警示依旧震撼。
特别是男主角意识到自己不过生活在计算机模拟的虚假世界,终于从满是培养液的子宫仓醒来,看到真实世界的千疮百孔的那一幕,大概每个人都会被触动。
福兮胆子不大,自然全程心惊肉跳,小声道:“我从前好像看过。”
“是啊,陪我看过好多次了。”白庄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