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完一脚,徐品羽直奔出了天台,肇事逃逸。
周启棠看着风吹得一开一闭的门,似笑非笑。
她飞快的跑下楼梯,一层又一层后,正好碰上魏奕旬。
放学的铃声刚响不久,他就是来找徐品羽的。
可魏奕旬才张了个口型,立刻被她嫌弃,“十分钟内不要跟我讲话,你们男生好恶心。”
于是他原本要说的话,到嘴边变成,“诶,我惹到你了是怎么样?”
徐品羽尖叫逃开,“都说别跟我说话了!”
魏奕旬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拉着,“你先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好恶心。”
徐品羽甩开他的手,捂上自己的耳朵,念念有词,“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
魏奕旬笑,“背出师表也没用,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
最近对这些小情侣真是没辙,当禁止恋爱的校规都是摆设呢,好想随手举报。
周崎山淡淡的冷讽,“同学们,打情骂俏也请不要挡着路。”
斜后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徐品羽迅速转身。
看到沈佑白的瞬间,她睁着眼睛不敢眨,语言能力全无。
他仿佛没看见她一样,绕过他们,上楼梯。
她脑袋里蹦出周启棠的声音,当做没发生过咯。
魏奕旬走下楼梯,站住脚,回头疑惑的问,“不走吗?”
徐品羽张了张嘴,连尖叫的力气都失去了。
感觉像一厢情愿让他嫖,他不放在心上也是应该。可徐品羽又觉得,怎么能连钱也不付。
虽然这个比喻很不恰当,但完美的表达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怀着这股冲动,徐品羽回家甩下书包,拉出她的书桌抽屉。打开一个上锁的收纳盒。
从里面拿出一枚纽扣,准备让它葬送垃圾桶。
握着纽扣,紧的几乎要嵌进她掌心。
最终,松开手。
算了,就减少三分之一的喜欢。
还是,四分之一好了。
徐品羽委屈着脸,愤愤的把纽扣扔回盒中。
半透明的扣子在一张唱片上,打了几个颤。
那张唱片也是她的宝贝。封面拍摄手法老旧,十几年前的风格。
但上面的人,徐品羽无比熟悉。是她的妈妈,陈秋芽。
巧了,这时她的手机一震,收到妈妈的短信:小孩,快来。
来不及换衣服,徐品羽只脱了校服外套,穿上件开衫拿上钥匙就出门去。
夜色已经沉下来了,亮着灯光的花店中,陈秋芽身影茕茕。
徐品羽推门进去,风铃叮叮当当。
陈秋芽放下一大束包装好的鲜花,比划说,今天送花的人漏送一份,挺重要的,是庆祝结婚纪念日。
徐品羽抱起花,“好,地址给我。”
赶着送花她拦了辆计程车,出门急没带多钱全付了车费,现在只能坐地铁回去了。
但是没想到,晚风拂过树梢,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她踩着水洼,用手挡着脑袋快步跑到了附近的便利店外。
便利店收银员拿起一盒烟,在读码器下扫过,发出嘀声响。
沈佑白收好钱夹,转身,视线精准的捕捉到一个人,顿了片刻。
徐品羽站在屋檐下,抬手抹掉脸上的水,抖了抖袖子。
听见便利店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她无意识的偏头看去。
一边是暗的坡路,一边是白的灯光。
他的眼睛,却格外清晰。
徐品羽怔愣了下,就僵直的转回头。
沈佑白居然没走,站在她旁边,点了一支烟,淡淡的雾气腾起,又被潮湿的雨气打落。
白灰的烟笼着他的眼眉,分辨不出神情。
她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低头看着湿透的鞋尖。
然后,就只剩下雨声。
积水不断的流进下水道。
她裙摆浸湿的地方颜色偏深,黏在大腿上。
顺着腿形滑下的水迹。
沈佑白收回目光,烟抽完了。
他把烟盒放回外套口袋里,把雨伞往她手里一塞。
“我家在旁边,你打伞回去吧。”
他说完,拉上外套后的帽子,踏着湿漉漉的地面,走了。
由始至终,没看她一眼。
究竟是温柔,还是疏离。
徐品羽昏了头,三观崩塌也无所谓,对她来说哪有区别。
她的视线,缓缓落到手中的雨伞上。
因为对他的喜欢,就像是织了张网。
有了基础,他随意动作,在她心里,便成了茧。
五感(4)
徐品羽家门口有三棵树,一棵是银杏,一棵是银杏,另一棵也是银杏。
天气预报说,要连着下几天的雨,提醒市民出门记得携带雨具。
她的包中藏着两把伞。
刚离家没几步的距离,树叶间的雨水落下,冰凉凉的掉到她锁骨上,往下滑。徐品羽一缩脖子,从包里掏出伞。
将到校门口时,雨势渐大,噼里啪啦的砸在伞面上。
站在办公室门前,徐品羽突然觉得鼻子很痒,“哈欠——”
打了个喷嚏,她吸了吸鼻,伸手拉开门。
林宏让她准备迎新祭结束那天,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给一年级的新生演讲。
“不要紧张,就是让你和他们交流一下学习经验,分享些学院生活交友的心得。”
徐品羽愣了下,“为什么是我?”
林宏猛地一拍她的胳膊,差点没把她呼到地上,“多大的荣誉啊还不乐意是怎么了!”
徐品羽哭丧着脸,“乐意啊。”
林宏才笑,“老师们是看你成天跟我这吹牛吹得挺好,都推荐你去。”
摇滚的演奏盖过雨水打在窗沿的声音,潮湿的风一阵阵吹进教室里。
下雨也浇不灭同学们对美食的热情,各种小吃的摊位前支起了雨棚。
徐品羽咬下最后一粒丸子,把竹签扔进垃圾桶。
她嘴里嚼着东西,对陈子萱含糊的说,“我去幻三。”
老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空白标条下,门是虚掩着。里面是学生会专用的休息室。
徐品羽站定,深吸一口气。
她轻轻敲了两声,推门进去,“请问,沈佑白同学在吗?”
此时休息室里仅有的三双眼睛,同时看向她。
其中没有沈佑白。
陈墨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徐品羽抬手,“我来还雨伞。”
周崎山盯着她手里的靛蓝色折伞,一字一字的缓慢复述,“还雨伞。”
他把这三个字拆开揉碎咽下去,之后不由得笑了,“他借你雨伞?”
语气带着点不太敢相信,和别有深意的打量。
不等徐品羽回答,周崎山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揽过她的肩头,“来,我们到外面聊聊,他们要谈事情。”
看着周崎山把人带走,秦然茫然的问陈墨,“我们有事要谈?”
陈墨用更茫然的表情,加上两手一摊的动作,回答他。
在走廊。
周崎山问,“同学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徐品羽膝盖一曲,往后退半步钻出他的胳膊。
“3年K班,徐品羽。”
顿了顿,她补充,“品味的品,羽毛的羽。”
周崎山是被K这个英文发音吸引,但仍旧友好的笑,“羽毛啊。”
他问,“你和佑白是朋友吗,”
徐品羽刚想回答,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周崎山却猛然间记起,“咦,你是不是……”
他仔细瞧着徐品羽,眼睛睁大了下,“昨天楼梯上的路障情侣!”
徐品羽一怔,“我和魏奕,我和那个男生不是情侣,只是很好的朋友。”
周崎山抬了抬眉,“那,沈佑白知道吗?”
她疑惑,“什么?”
难怪昨天沈佑白抽烟抽得那么狠,把休息室熏的跟仙境似得。
他表情微妙,“没什么。”
周崎山笑,“这雨伞我帮你给他吧,还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吗?”
说着,他便伸手去,想要接过她手中的雨伞。
徐品羽下意识的缩回胳膊,退了一步,“谢谢你。但我觉得,还是我当面还给他,比较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徐品羽对他点了点头,立马转身走人,仿佛避之不及。
她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周崎山轻轻说着,“啧,不好骗啊。”
临近傍晚收尾,徐品羽帮着用布盖起架子鼓。
背上包,关好教室的门窗。她看了看手表,差不多A班话剧也结束了。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回去吧。”徐品羽站在原地,对往前走的几个人说着。
魏奕旬回头瞟了她一眼,“哦,那你自己小心,别太晚回去。”
这个时间,已经没剩多少学生,在学院里飞窜。
所以目前只有她一个人走上楼梯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