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凌萧亦。接到雷厉霆的电话,他急忙赶到山上,在看到他们的伤势后,怒不可遏。
好端端的俩个人相处不过一两日,居然得弄半死不活。而且,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林熙蕾高烧昏迷,脚伤发炎,雷厉霆身中巨毒,虽有人及时帮他吸出来,却没有进行正确急救。
他们都是命悬一线。
即使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雷厉霆仍坚持不肯离去,非得等到秦汐蕊脱离危险。他不明白,明明爱得那么深,死都要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在有限的光阴里好好珍惜自己呢?
好几次他都想脱口说出秦汐蕊就是林熙蕾的秘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化作一声长叹。其实,不管她是谁,重要的是雷厉霆爱她。
只是她自清醒以来就很奇怪,不肯见他,甚至躲到这穷乡僻壤来。其中一定有问题,却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内。
整整下了三天的雨将唯一的山路冲垮,泥石滚落,一片狼藉。雷厉霆却决定在这时候离开,他是越来越弄不懂他的想法了。
性能极好的越野车,在满是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前走,颠簸得很厉害,更有随时翻车的危险。
在凌萧亦以为雷厉霆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缓缓说道:“凌,送我去见她。”长久的默契凌萧亦知道,所谓的她指的是谁。
“你现在必须去医院。”强硬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明明问的是他的打算,而非现在的去向。若不是他的伤势严重,他也不会跟着他疯狂,在这样的山路上行驶。
雷厉霆不再说话,安静得仿若不存在。他越是这样就表示没有商量的余地,多年兄弟,凌萧亦自然清楚他的脾气,气得牙痒痒,却不得不依言而办。
颠簸了三个多小时后,终于使上高速公路。
车后座上的雷厉霆脸色发青,唇泛紫色,好像陷入了昏迷。凌萧亦加大油门往医院开去,就算他会怪他,他也不能在这时候冒这个险。
半个小时后,雷厉霆进了急救室。此时的他没有半分反抗的力气,如同泄了气的汽球,任人捏圆搓扁。
林熙蕾突然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涔涔,喘着粗气。她梦到了雷厉霆生命垂危,好真实的梦,仿若就在眼前。
守在一旁的奥得里担忧地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水眸布满惊恐,仿佛见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闭上眼可怕一幕幕如幻灯片般循环,一遍又一遍。再也压抑不了那股恐惧,抓着奥得里的手问:“告诉我,他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没事,他不可以丢下昏迷的她不管不顾!尽管,十分希望是自己胡思乱想,然,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离开并不单纯。
还有她从院长的眼睛里看到几分……惋惜和遗憾。
她的惊恐透过手指深深刺入奥得里掌心,同时也刺入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他的朋友是个很厉害的医生,他不会有事的。”
没有直接言明,却更给人予可怕的联想。恐惧的泪再也压抑不住,哪怕眼睛睁得再大,也阻止不了。“求求你,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些什么?”
第235章 收起你的演技
面对秦汐蕊的悲伤哀求,奥得里多想狠心不答。可是,他又怎么忍心折磨她呢?很多时候不知道时,远比知道更可怕。
奥得里一言不发,扶她躺好,每一个动作都极其温柔而细腻,就像在做一场虔诚而神圣的告别!接着缓缓道出这几天里她所想知道的一切!
大雨过后,阳光斑驳,染上霜寒的气息沁入林熙蕾每一根神经里,瑟瑟发抖。
再度站在庄园外,沐峰义的心情更复杂。昨天才做了化疗,头发掉得很快,不得不戴上帽子。拒绝坐轮椅,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能多见一面亦是上苍的恩赐。
一场秋雨一场凉,成熟的葡萄和花朵落了一地,佣人们正在打扫,一见到他纷纷停下行礼:“先生好!”
点头微笑,表示友好。
他向来没有主人的架子,人生到了尽头,看重的绝非权势,而是感情。“祉汉,你就在这里吧,我自己进去。”
虽然有几分担心,祉汉还是顺从点点头。
屋内的设计偏中国风,古色古香。屏风,垂帘,太师椅,精致的薰炉内香气袅袅,是檀香,一种安气宁神的香料,是他们共同喜欢的一种香。
镶在墙壁上的夜明珠散发晶莹的光,点亮前尘的迷梦。
陈茉莉依然是一身严谨的套装,大大的黑眶厚镜片遮住了她所有的心事,戴上铠甲,刀枪不入。被囚在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沐峰义的突然出现一度揭开她最沉痛的伤。不过,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感情用事的小女孩了。在经历过这么许多后,心炼成铁,任凭狂风暴雨敲打都不怕。
沐峰义的来到,她一点都意外,只是,他这次明显让她久等了。如果这是他想引起她注意的一种方式,那么,他成功了。
“小莉。”嘶哑的声音仿佛在困沙漠半生的旅人。
平静无波的心湖被石子击中,泛起她不可抑制的涟漪。敛了敛神,三十年了,她怎么会再被他所影响呢?
“沐先生,请问你是警察还是国王?你不知道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吗?”一如往常,音调没有起伏。
沐峰义幽幽叹了一口气,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对不起,小莉,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忽略了你,对不起。”
“哼!”陈茉莉背过身去,冷哼一声。从以前到现在他什么时候将她放在心上过?只有痴傻的她才会相信男人的话!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厉霆中了蛇毒在医院里。”挺直的黑色背影,明显一僵。却没有回头:“二少爷,他还好吗?”一贯的声调,只有那么丝丝融入空气中的轻颤。
“他仍在昏迷中,嘴里一直说,要见你。”虽然雷厉霆不肯叫出那最亲密的称呼,他们全听出来了,他的心中仍牵挂着她的安危。
说没有感觉是骗人的,眉头微蹙,心一阵阵抽搐。可话去无比冷漠与残忍:“他自小就恨我对他太严肃,又怎么会念着我?”
“母子连心啊,小莉……”激动欲上前,却在触及那双饱含恨意,冰冷的眸子时,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眸光如刀,划出的刀光形成一个圈,隔开他们的距离。陈茉莉冷笑道:“我只是二少爷的乳母而已。”用一个有价的身份取代天生最纯然的血缘亲情。
看着陈茉莉这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悔恨不已的沐峰义整个身子晃了晃,急忙扶住一旁的椅背才站稳。
她居然这么恨他,恨得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认。三十年来,她像块冰,天山上随着日夜而越积越厚的冰。
都是他的错,这就是老天对他最重的惩罚!
闭了闭眼,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呼吸越难:“小莉,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全是我的错。可是,厉霆他是无辜的,你为何要对此待他?”斩断血亲,将照顾他当成一项谋生的工作。
他不敢想像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做得到?
“你今天是来指责我的吗?告诉你,沐峰义,就算全天下人都可以对我评头品足,唯独你没有资格。”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一字一刀,割在他心头。
沐峰义满脸懊悔,眉宇间尽是哀求和痛苦。脆弱的身体经不起这种的打击,跌坐在椅子上。
陈茉莉冷冷看着他,目光淬了巨毒。呵……她才说几句,他就受不了了?可知道她所经历的痛比这还重千倍万倍,曾经多少次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就用针扎自己。
扎得鲜血淋漓,身体上的痛盖过心灵上的痛,她才可继续昂首挺胸活下去。恨,是唯一支撑她的动力,否则,她不知已经死过多少回了!
呼吸越来越困难,沐峰义努力平复。过了好半晌,才能开口:“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可是,小莉,你能不能去看看厉霆?”
这是他今天来的目的,亦是心底小小的奢望。如果能在他有生之年,看到他们母子冰释前嫌,他也就无悔无憾了。
“二少爷,已经长大了,我需要我的照顾也可以活得很好。”凝重的声音不单单是强调,更是对自己的提醒。
她不能心软,否则,她这三十年的苦岂非一场笑话?
“小莉……”
“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去见他的。还有,如果你只是一介平民,就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要离开这!”冷若冰霜,咄咄逼人。
寒潭般的眸子里一片绝然,看得沐峰义心惊胆战。一个激动,再压制不了心口翻涌的血气,张口时鲜血喷射而出。
没料到这种情况的陈茉莉闪躲不及,被喷了一身。一朵朵艳丽的血花盛开在她白色的衬衫上,黏稠而灼热。
陈茉莉愣了一下,沐峰义已经力体不支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像昏了过去。强压下阵阵惊悸,小心翼翼靠近,抬脚踢了他几下:“沐峰义,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有丝毫难过,所以,你还是省省吧,收起你的演技,去骗单纯无知的少女吧。”
沐峰义一动不动倒在地上,帽子掉落,露出他的光头。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冰结的心腔升,遗忘了几个世纪的惊慌悄然滋生。
又踢了他几下:“喂,你不要假死,这招没用的。”不知不觉中面具已在消融中。
守在门外的祉汉如飓风刮过,抱起地上晕厥的沐峰交。离开前转身,冷冷看了陈茉莉一眼:“夫人,如果您还有一丝仁慈,请你认真想想三十年前的那一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