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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市中心和驻地路程并不算近,她们当夜便直接就近处,选了家酒店住了下来。
唐嘉裹着浴巾,顶着湿漉漉的黑发,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接到了喻斯鸿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劲头十足,“晚上好啊大长腿。”
唐嘉握着电话,侧躺在绵软的被子上,嗯了一声。
今天他表演的是一首说唱。
宋岳庭的《Life’s A Struggle》
结束后喻斯鸿说:“这个歌手没得说,14岁留学,19岁却朋友栽赃入狱,获得缓刑后却又被查出骨癌,23岁就死了。死后她妈把他的歌整理出来,才火了。”
唐嘉翻了个身,“确实有点惨。”
喻斯鸿问;“你知道他这首歌是怎么写的吗?”
唐嘉笑笑,“不知道。”
喻斯鸿说:“歌词是在监狱中写的,歌是自己用键盘和录音机录的。”
唐嘉问:“很难吗?”
喻斯鸿说:“先录音乐,再放着音乐录唱词,错一点就得从头再来。你说难不难大小姐?”
唐嘉笑,“挺难的。”
说到感兴趣的领域,他似乎挺兴奋,“这首曲子的歌词拿了当年台湾金曲奖最佳词人奖。”他又问:“你知道那年共同竞争的有哪些歌吗?”
唐嘉笑,“不知道。”
他,“王菲的《不留》!方丈山的《东风破》!还有《叶子》和《梯田》!”
唐嘉笑,“嗯。”
喻斯鸿又问:“你有什么感想吗?”
唐嘉笑,“没有。”
喻斯鸿说:“我想讨厌你一分钟。”
唐嘉笑,“好呀。”
喻斯鸿:“一分钟延长到两分钟。”
唐嘉继续笑:“好了好了。我想想。”然后她说:“歌词有点二,但认真听挺感动难过。有几句太直白。”
他故意问:“哪几句太直白?”
唐嘉知道他以为自己不好意思说,但她不想被对方领着节奏走,“哦,那一句。”她回想了一下,“还记得某年无意间发现的照片,上面有阿姨对男人施行口.交的恶心画面,这简直摧毁了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我无法忘怀照片中那笑容多么□□。”
然后她淡定地问:“我记性挺好的,应该没记错吧?”
喻斯鸿咳嗽一声,“记性这么好。”
他转移话题:“其他的呢?有你喜欢的句子吗?”
唐嘉看了眼手机莹莹的界面,说:“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是他们算什么。”她继续说:“还有一句,亲爱的神,伟大的神,你可以怪我想法太过无知,但我只是人,我不信人,因为人也不信我,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最多只能告诉你这就是我。”
她评价道:“又二又可爱。”
喻斯鸿:“……”
他说:“其实很多时候最直白简单的东西才能打动人心。”
唐嘉:“嗯?”
喻斯鸿说:“我爱你。”
唐嘉心脏一滞。
他笑:“比如说我爱你啊。”
唐嘉:“……”
有点想打人。
喻斯鸿说:“还有,很多人都太胆小,把真实的想法藏在心里。”
唐嘉:“嗯?”
喻斯鸿笑,“比如只敢暗恋不敢追啊。”
唐嘉:“哦”
他又说:“你知道世界上最伟大的发现是什么吗?”
唐嘉想了下说:“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爱因斯坦发现相对论?”
喻斯鸿笑,“不对哦。”
唐嘉疑惑:“那是什么?”
喻斯鸿:“不知道哪个科学院研究得出了结论。”
唐嘉问:“什么结论?”
他继续笑:“说自.慰对人体无害。”
唐嘉:“……”
他加了一句:“你看,大部分人都是口是心非。喜欢说不喜欢,想要说不想要。”
唐嘉:“……”
唐嘉开口:“巧舌如簧。”
他低低地笑:“嗯?你不喜欢?”
唐嘉:“……”
唐嘉刚要开口,他打断:“你要口是心非?”
唐嘉:“……”
唐嘉决定反击。
于是她说:“你知道吗?”
喻斯鸿问:“知道什么?”
唐嘉说:“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个臭流氓。”
喻斯鸿笑,“哦?现在不觉得了吗?”
唐嘉回答:“不,现在是个傻白甜。”
喻斯鸿:“……”
他问;“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歌曲吗?”
唐嘉想了一下,回答道;“有印象特别深刻的。”
于是他问:“什么?”
唐嘉答:“《父亲》。”
他问:“为什么?”
唐嘉默了一下,说:“子欲养而亲不在,听了心里受不住。”
对面沉默下来。
壁灯已经关上,四周一片粘稠的黑暗。
只能听到对方轻浅的呼吸声。
好半天,喻斯鸿说:“你要相信这个世界是个好地方,值得为之奋斗。”
唐嘉静静躺在床上,开口:“我只同意后半句。”
他一愣,轻笑。
挂掉电话后,唐嘉赤着脚,坐在地板上,点燃了一支柠檬味的烟。
空中立刻漫起一种类似空气清新剂的气味。
她低着头,看着指尖的烟头一明一灭。
黑暗中,手机震动起来,亮起的屏幕提醒有短信发来。
唐嘉起身,划开屏幕。
是运营商发来的,提醒她充值话费成功。
喻斯鸿给她冲了话费。
唐嘉笑笑,刚要放下手机,又一条短信发来。
她点开。
“开心点:)不用回。”
她倒在床上,湿漉漉的发贴上温暖的枕。
又一条短信送达。
“晚安。你真美妙。”
唐嘉闭了闭眼,眼中微湿。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你们真美妙:)
16. Chapter16
一整个晚上唐嘉都没怎么睡好。梦里是模模糊糊的影子、散乱的色块,和抽搐的线条。屋内开了冷气,凌晨时分她还是一身腻汗地惊醒。
唐嘉不愿去深究脑中的想法,尽管她心里清楚地明白,自己并不打算投入到一段新的恋情中。她对男人没有信心,同时对自己也缺乏信心。可被人追逐的虚荣感又让她没有第一时间把人彻底拒绝。她明明知道结局是没有可能,却仍旧若即若离,态度暧昧不明,这实在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
她想:你不应该这样,唐嘉,这样是不好的。
在床上辗转了好一会儿,她从床上下来,握住手机,打了很长的一段短信。删掉、又重新编辑,反反复复,最后只留下三个字。
对不起。
然后掀开手机背后的壳,抽出电话卡,攥在手心里。
再也睡不着后,她索性盘腿坐在地上,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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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依旧是每日繁杂忙碌的工作,他们开始实行流动医疗点的方案,医生们轮流组队去偏远地区提供医疗服务。唐嘉申请了第一次活动,回来时,先是肩膀起了几个小包,越挠越痒,涂光了几瓶清凉油、防蚊水也不见效果。
最后小红包胀成了肿块,连成红色的粗硕线条。
没办法之下,唐嘉只好去找队里有经验的人问。
对方掀开她后背的衬衫,只瞟了一眼,便斩钉截铁地说:“跳蚤咬的。”
唐嘉惊了一跳,问:“为什么?”
对方神色淡然,指着红色的肿块说:“中间有红色的点,那就是跳蚤咬你的时候下嘴的地方。”
依照对方的建议,唐嘉将所有衣物都用“滴露”清洗了一遍,可跳蚤似乎如影随形,渐渐地,她四肢、腰部、脚背处都开始出现大小不一的红色肿块。
赵媛媛送来了新的清凉油。
她站在门外,向里面扫了一眼,说:“那个……我就不进去了啊。”
唐嘉挺能理解她的,毕竟自己现在是“跳蚤传播源”,稍一不慎便可能把“灾祸”带给别人。
两人隔着小段距离聊了会,然后唐嘉走近伸手去接清凉油,赵媛媛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两个人皆是一愣。
赵媛媛连忙转圜:“非洲蚊虫就是多,不过也是你的运气太不好啦。”
说一点也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但唐嘉仍旧说:“我听人说,古埃及人认为甲虫是人类与太阳伞之间沟通的使者。”
赵媛媛:“啊?”
唐嘉笑笑:“但我看过一本埃及的《亡灵书》,他们这样崇拜甲虫,里面却也记载了如何驱赶甲虫的咒语。”
最后她又说:“所以虫子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怕也是应该的,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