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晋有些可惜,在属下面前他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只好回屋里跟卫君言商量回湖州的事。
卫君言的伤终于好了,下了床,能走路了,他从先前焦急中慢慢沉静下,也不再催促卫子晋回湖州的事,他知道自家这个儿子能耐大着呢,他不曾想到的事他已经早就想到了。
通过这几个月相处,他觉得这个能耐的儿子多半不屑于卫家的家产,救他只不过是出于仁义,出于父子情罢了。
他对他没有半点讨好,看他这样子,怕是送他回湖州便是要走了,这卫家的烂摊子还得他这一把老骨子收拾。
想到这儿,卫君言就不高兴了,这是他的长子,他这次回湖州,一定要把长子记入族谱不说,还要把云氏也记进去,当然还有他的长孙,他倒是问出来了,长孙叫卫成之。
成之是个好名字,这个长孙也是卫家的子孙,而且是以后的卫家家主,必须得记入。
这个能耐儿子想撒手不管,他可不准。
于是待卫子晋入得屋来,还没等卫子晋说什么,卫君言直接倒地上了。
卫子晋内心一紧,叫来丘乙把脉,丘乙探了半晌,在内心冷笑,默不作声的盯着卫君言微微跳动的眼帘,心中冷哼一声,他知道公子不屑于卫家财产,他这次回湖州,只不过挣回个名声,得一个正名罢了,毕竟将来就算九殿下得势,坐上了南国之主的位置,公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卫家人,将来公子想一展抱负都不能。
但这次可是卫家家主送机会上门,怎么说他也得逼一逼公子应承了不可。
“我父亲如何?”卫子晋冷脸问。
丘乙叹了口气,说道:“家主的身体本是无碍了,只是这次邪气入体,身子是好了,但人得再养个半年,不能劳心劳力,得静,得吃好休息好,安生的养着,否则会留下暗疾。”
卫子晋听了皱了皱眉,看到丘乙一本正经的,卫子晋倒也没有生疑,于是点了点头。
倒在地上的卫君言听到丘乙的话,心里拍手叫好,真是天助他了,需要好生静养,不能劳心劳力,不正是他所想的么。
卫子晋把他扶起,冷声问:“你能走么?”
卫君言得了这个好借口,自然不想再装病,再说再被自己儿子绑身上骑马,非丢了半条命不可,于是连走了几步,说现在还行,以后就不知了。
丘乙看着,内心冷笑。
又获得一匹野马,卫子晋把自己的坐骑交到卫君言手中,自己坐上刚驯服的野马,四人下了山。
这一路上去往湖州,倒没有人追杀。
如今刘霖坐上至高位,新帝刚立,一切都不稳,哪还记得他们这些小人物。
不一路上走来,却听到不少信息,听说吕氏一家上京受封,新帝还为吕家在京城赐了府邸和封地,这次入京怕要长住了,所以吕家带上了一家老小全部出了湖州,听说吕家的生意还打算北移,做到京城里去。
卫君言一路上听来,气得想吐血,不停的骂吕宝成狼心狗肺的东西,咀咒的话落入孙玉和丘乙耳中,两人没有什么好脸色,有时实在听不过去了,两人一夹马腹,直接跑前头去了。
卫子晋在卫君言面前一惯寡淡,不拘言笑,这两人一走,卫君言似乎有些怕这个大儿子,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好默了声。
转眼到了吴兴郡,吴兴郡的热闹如往日,未并受战乱之苦,这次三皇子夺位,是从北方打起来的,直接夺下京都,太子刘启来不及逃向南边就已经被他杀了。
这一世太子刘启的结局不同了,卫家的结局也不同了。
卫家被吕家人洗劫一空,卫府上下四处逃散,卫君言下落不明,刘霖坐上帝位,并没有第一时间下圣旨抄卫家,估计眼里只有一个吕宝成,把卫家早忘到了天边,反正卫家也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卫子晋回到卫府的时候,卫府里面空空如也,连下人都不知跑去了哪儿,不过在当天,吴兴郡传来卫家家主安全回来的消息后,下人们从四面八方归来,回了府,府里忽然又变得有了人气。
卫府一直没有女主人掌理,大房自主母吕氏死了后,内宅事务表面上是交到老太太马氏手中,但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没有精力,她又偏着三房,于是把内宅事务一股脑交给三房任氏打理,二房自从当家的卫君逸失踪,大子造反,其地步一落千丈,只差没有在卫家除名。
好在正好遇上夺嫡之战,上位者还没有时间清理卫家二房卫子谋这个叛徒,不过一但刘霖坐稳高位,卫家还是难逃噩运的。
好在卫子晋早已有了计较,原本还以为他们还得等几年的机遇,却没想到这一世的刘霖一不作二不休亲手杀了其父,又杀了其兄,如今在京的几个弟弟杀的杀,囚的囚,除了刘钰保存了实力,否则根本不是刘霖的对手。
就在卫子晋整顿卫家族人,丘乙和孙玉合谋出计想要得到家主令的时候,卫子晋的两个亲弟弟卫子秦和卫子隽回来了。
一场卫家的夺主之战即将开始。
☆、59.终于团圆
卫子晋回来的消息传入整个湖州卫家族人的耳中,几日内,先前逃散的族老们匆匆又聚集到了一起,大家伙看到安然无恙的卫君言,齐齐松了口气,再看到卫子晋时,一时感慨颇多。
得知卫子晋亲自上幽州救出卫家家主,个个一脸的唏嘘,当初可曾有人出言留下卫子晋不准家主在族谱上抹去,那时大家伙只顾着眼前的利益,谁打理营州不要紧,只要能得到手中的利益便成。
大家一脸的羞愧无言,卫子晋在几人身上扫了一眼,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全由卫君言出言按抚,族老们开始交出这段时间的账,每本账上都是被吕家洗劫一空,这半年多连掌事的钱都发不下去了,好在这些人都是卫家几代人培养出来的家生子,身契在手,倒也没有判乱。
族老们走了,卫君言和卫子晋父子俩呆在书房。
卫君言看着桌案上的账本,倒是没有什么感慨,卫家明面上的账只是冰山一角,吕家洗劫的那一些倒是损失不算大。
只是目前卫家的这个大摊子,他心里打鼓,睇眼看儿子,就见卫子晋坐在一旁慢悠悠的喝茶,他倒是清闲呢,如今天也变了,吕家越来越得势,自己又曾被现今的天子囚禁过,以后江山坐稳,下一个就要收拾他,他这儿子这次救下他,也受到牵连,怎么也不见他着急心慌呢?
卫君言吐了口气,试探的问道:“晋儿,你看咱们卫家如今该如何是好?”
卫子晋放下茶杯,看向主座上的父亲,淡淡说道:“只能自保。”
卫君言对这四字不太满意,皱了皱眉,问道:“该如何自保呢?”
卫子晋不开口了。
问不出什么,卫君言有些气馁,终是亏欠在先,于是翻起了账本。
卫子晋乘机起了身,说要出门,卫君言有些急了,可看儿子那清清冷冷的眼神,只好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待人走了,卫君言吩咐下人传丘乙过来。
丘乙与孙玉两人在屋里密谈,孙玉道:“这次无论如何得逼着家主交出家主令才行,否则公子这次又要吃亏了,家主若是不交出家主令,咱们跟公子直接回营州去,这烂摊子留着家主自己收拾去。”
丘乙也是这么个想法,于是两人细细谈起了家主令的事,正好这时有下人传丘乙去见家主,两人双眸一亮,大叹机会来了。
丘乙来到卫君言的书房,卫君言用手撑着头,说自己头痛,让丘乙瞧瞧,丘乙上前把脉,过了一会,卫君言问:“如何?”
丘乙答:“心病。”
卫君言的眸子微微眯起,这家伙明知道他没有病也能装,看你能装到几时。
“该如何解?”卫君言皮笑肉不笑的问。
丘乙一本正经的说:“交出家主令。”
卫君言沉了脸。
丘乙也不急,只道:“如此我便同公子说说,明个儿咱三人就要动身去营州了。如今公子不是卫家人,住在卫家府上不太方便。”
“谁说他不是卫家人,我已经改了族谱,连着云氏,还有我的乖孙子。”
“家主好大的架子,你让公子成为卫家人就是卫家人,你可有问过公子,事实上公子分出卫府才是正确的,这一大堆烂摊子,谁要接谁接去,反正公子不会管了。将来有个好歹,他也不是卫家人,不受牵连。”丘乙起了身。
“放肆,你一个下人敢这样同我说话。”
“我这么说话怎么了,我这人说话就是直接,今个儿也是为了家主好,家主的命是公子救的,没有感激之情,还想让公子留下来收拾烂摊子,收拾好了,又把公子丢营州去,你又可以高枕无忧的做卫家最高之主,现在不是以前了,公子的心凉了,不会再受你指使。”丘乙收拾好药箱往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卫君言气得脸都红了。
丘乙停住,回过身来,“家主还有何吩咐?”
“家主令的事是你们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卫君言沉声问。
“家主想多了,公子本就没这意思,要是有,对家主也不是这么个态度,何况依着公子的能耐就算没有这个卫家,他也一样能东山再起,只是多耗个几年罢了。”丘乙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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