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长窜的收款数目,在云小花的纤纤玉指下,转眼得到了答案,她甚至都不用再算第二遍求证,直接填了数目交了卷,那边三位小娘子看着她,急坏了,不小心把手中的玉珠拔错,又重来,如此反复,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最后一个交卷的是三房的卫美娟,其母任氏见了,心头有些不喜。
三人的数目出来,卫美莲算错,其她三人都算对,卫美莲出了丑,心头不免更加记恨云小花,便是隔着远远的,云小花都收到她一抹幽怨。
如此连胜两局,接下的第三局本是持家之道,先前三位小娘子各自问了自家娘亲,都得到了一份答案,然而前面一连输了两局,到第三局时,卫君言却摆了摆手,“今个儿就到这儿吧,新妇出身虽不好,却是贤良淑德一样不差,晋儿娶了她,我也觉得欣慰。”
吕氏在一旁听着,牙齿都快咬碎,原本想羞辱她一番,没想人没羞辱到,反而给了她助力,除了几房女眷不以为然、愤愤不平外,几房男子却是都对这个新妇有了好感,显然是默认了这个媳妇儿。
卫君逸上前,给卫子晋道喜:“侄儿好福气,能娶得如此贤妻,二叔当初倒是看错了。”
卫子晋摆手,什么话也没有说,却是看到上首座的父亲卫君言正盯着新儿媳看。
卫君言向儿媳妇看了一眼,心里头欢喜,这儿媳妇还真是美不胜收,不知她可有姐妹或是表姐妹?
卫子晋上前来到云小花身边,说道;“走,咱们回院子吧。”
云小花被几人盯着有些不舒服,特别是她公公卫君言,上世她做丫鬟的时候,就差点被他瞧上,若不是吕氏在中作梗,当即使计害她成了卫子晋的人,指不定又是另一个结局。
卫家人就是这么龌龊,看看大吕氏与小吕氏姑侄俩共侍一夫,还相处的如此融洽就知道了。
云小花躲开几双灼灼目光,跟在卫子晋身边往外走。
到了松合院,卫子晋屏退下人才开口:“从今往后,你是我卫子晋正式的妻子,再没有人敢不承认你,还有吕氏再也无权以教你规矩为由拘着你,你大可放心。”
以前是卫子晋一意孤行要娶她,所以她虽然走的是正门,却没有正式的给公婆敬过一杯茶,不算是卫家承认的媳妇,但现在不同了,刚才他们都看着的,家主开了口,二房三房也默认了,那老妇如今拿她也没有办法,现在要拿捏她,得找正当理由,若拿什么卫家家规来说事,显然是不成的。
终于放下心来。
卫君逸终于出发去往营州。
转眼过去了两个月,卫子晋的伤已经完全养好,背上受过脊形,吃过鞭子的地方留下一个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
云小花想,他这一辈子都记得这卫家凉薄的亲情了吧,以后去了营州,也不会再有一分念想,这样也好,她可是不想再呆这吃人的卫府。
卫子晋开始把去往营州的事摆上日程。
他召来丘乙和孙玉,三人在书房里商量。
天气越来越凉了,云小花先跟卫子晋说说,要不要在卫家过了年再走,若是过了年再走的话,要不要一同搬去主院,那儿烧上地龙,对他的腿疾有好处。
先前一直没有说,是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去营州,如今看这架势,去营州似乎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还得寻个缘由。
夜里,云小花坐在长榻上问他去营州的事,卫子晋笑了笑,“看你着急的,这事儿咱们不能直接说去营州,所以我折衷了一下,便说带你去岭南看荔枝树去。”
“你还敢提荔枝树?”云小花有些无语,他不记得自己背上的伤了么?
“有何不可?”卫子晋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坐我床沿,我好好同你细说。”
云小花没有动。
卫子晋见她不来,便独个儿躺下了,闭嘴不谈刚才的事,云小花只听了一半,心里头正挠心挠肺的,见他不说,于中“喂”了一声。
卫子晋却道:“你坐过来,我就说。”
自上次云小花出府见了奚娘子,后头再没有寻着机会出去,再加上卫子晋养伤,这么一耽搁过了两个月,也不知道奚娘子那边怎么样了,不过云小花已经借卫子晋的名头招呼了门防那边,若是奚娘子找过来,那些下人一定会来禀报,可两个月过去了,奚娘子也没有找过来,看来那纪石聿的伤不轻,不知如今养好了没有,银子还够不够花。
想起这些,云小花很是无奈,谁叫她想出卫府呢,于是走了过去,坐在床沿。
卫子晋背后垫上软枕,悠闲的躺着,见她坐好,才开始说道:“我若是去营州,吕氏必定会答应,她恨不得我过去给二叔苦头吃。可我偏不如了她的愿,我要带你去岭南,不是说笑,是真的,来年春天看荔枝树开花,不正是你所想么,二叔刚去营州,没有吃够苦头,我带着你去岭南游玩一阵再去正是时候。”
“再说我去岭南在外头只会落得一个宠着媳妇却正事不干的纨绔名头,没甚不好的,不也正是他们所想要的结果么。”
这么心酸的话,这么凉薄的亲情竟然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他的心里也不好过吧,云小花望着他,一时间不好开口。
“要不,咱们过了年再走?”云小花舍不得双亲,还有那个不成气的兄长,对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也不见她娘过来诉苦讨要银子,不知她兄长都干了什么坏事,于是不等卫子晋说话,惶惶不安的问道:“我不得出府门,不知我爹娘如今怎么样了,还有我那个不成气的兄长,不会把云家食肆都给败完了吧。”
卫子晋见她一脸着急,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你别急,你若是担心,这几日我就带你出府一趟。”
能出府?云小花只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心思跟着活络了起来,就是不知卫子晋会不会跟着一起去,要是他不跟着去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抽空去看看奚娘子,为两人以后的事再谋划一下。
卫子晋却是笑了笑,“你不会又想着不让我跟着出门吧?”
还真被他猜着了,他明明看通了一切,有必要说出来么,既然他说出来,云小花也不遮掩了,一双晶盈的杏眸明亮的望着他,问道:“可行否?”
“不成,你这是过河拆桥。”卫子晋答的一本正经,没有半分恼怒。
云小花有些郁闷,他倒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他这言外之意是一定要去的了,相较于不能出府,出府就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云小花想了想点头,却是弱弱的问了他一句,“上次我在西巷救下的奚娘子,我想再去看看她。”说完,憋着呼吸等着他的答案。
“可。”卫子晋应下了。
云小花心下欢喜,然而忽然又愁了起来,她两手空空去看她,似乎也不妥,可惜这段时间围着卫子晋转,没能寻到好门路赚钱,想想就郁闷。
卫子晋看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愁眉不展,心里就知道了个大概,上次请人吃饭还是护卫掏的钱,他这个小媳妇不知道手头有多紧,上回他要给她一块玉佩,可直接去钱庄支银子,她非不要,这会儿又为银子愁着了。
他从床头摸下一个小盒子直接交到云小花手中,“拿着,要花销、要打赏下人,手头紧,同我说便是,咱们是夫妻,你莫不是嫌我养不活自家媳妇?”
云小花不答,什么时候跟他是夫妻了,她可没有同意,他这么一说,她拿他的钱就是默认了。
然而卫子晋说完这话就自扇了一下自己嘴巴,这嘴巴就是欠揍,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真是应了那句。
“你权当我没说话。”卫子晋又补充。
云小花看着他这样的主动,又被他这么一说,反而使得自己好娇婧,他硬塞过来那个木盒子,她猜着十之八.九里面都是银票,他这么放下自尊的话,她不收便是不给他留颜面了。
卫子晋把木盒塞她手中了,独个儿别过脸去,像是个小孩子似的,有些赌气,刚才那一番话,怕是心头也不顺。
云小花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双眸一亮,里尽是银票不说,还不只两千两,这么厚厚一叠,怕是有四五千两了。
他为何一出手就拿了这么多,她打赏下人,做花销,一年到头也用不到一千两银子,他居然给她五千两了,那可不得了。
云小花从里头拿出一千两便把木盒盖上了,只道:“上次拿了你两千两银子,这次又拿了一千两,待我以后有银子了就还你。”
卫子晋不答话,云小花权当他默认,把小木盒放回原处。
卫子晋猛的抓住她的小手,有些气极败坏的说道:“你就这么厌恶我么?我的银两你要记账记得这么清楚,要与我划清界线,等着哪日离开我,不欠我半分,对么?”
云小花受了惊,刚才他不是有说有笑的么?这会儿又这么凶神恶煞起来,着实吓人,可是她回想刚才自己说的话,似乎也没有说错什么,她跟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名面上是嫁给了他,可是实质上并不是夫妻,上世的事只有她知道,她并不想把上世的事牵扯进来,事实上他们俩的关系名不复其实。
“你先放开我的手。”云小花挣扎着。
“不放,你先回答我,你是不是想着什么时候离开我?你是不是拿了银子与那位西巷的奚娘子准备做生意?如此你也不想跟着我去岭南或者去营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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