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人围圈坐在泡沫板上,玩了一轮猜谜语,没猜出的两个人都要受惩罚,一个是赵燕晰,另一个是个男的,胖子。
有人喊:“罚什么,你们选!”
赵燕晰还没作声,胖子开口了:“大冒险吧。”
“好!”几个男人拍掌起哄,讨论着怎么罚,其中一个笑着说,“两人一块儿罚吧,来来,就罚你们嘴一个。”
“喔!”众人哄笑,“嘴一个!”
赵燕晰脸腾地红了,皱着眉看着他们:“你们别这样!”
圆脸姑娘也说:“这不合适吧,人有男朋友的!”
男人们不以为然,“玩游戏呢!这有啥呀!快,可不许耍赖,亲一个!”
胖子嘴咧到耳朵根了。
赵燕晰又气又窘,习惯性地朝梁研看去,后者面无表情。
胖子乐呵呵过来,伸手要拉她,赵燕晰往旁边躲。在旁人的喧笑声里,胖子再次靠近,但他没碰到赵燕晰。有两个人同时阻止了他——
阿山挡了他的手,而梁研一拳抡他脸上。
胖子痛得嚎了一声。
看戏的人都被这变故惊得起身。
梁研将呆傻的赵燕晰拉开,上前加送一脚,胖子跌到阿山身上。
“操,你妈——嗷!”
梁研的拳头追来,胖子摔到泡沫板上,嗷嗷叫着,反手撞梁研一肘子,梁研硬生生挨了那一下,直接拿膝盖跪他啤酒肚上,上来就抽脸。
场面顿时混乱,女孩子尖叫,男人们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
特么这姑娘好生彪悍!
震惊过度,甚至没人想起拉架。
赵燕晰显然也吓得不在状态,愣愣站着,直到看见胖子将梁研撂开,拳头击到梁研嘴边,她惊叫着上前。
然而有人比她早一步将梁研拉开,又挡住胖子的拳头。
“山哥你松手,我他妈揍死她,个臭.婊.子——”
阿山没松手,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帮忙,女的拉住梁研,男的拽住胖子,总算将两人隔开。
胖子怒火难抑,成串脏话直冒。
梁研脸色铁青,嘴角肿了,下唇破了块皮,血丝挂那儿。
赵燕晰手足无措,哭起来:“梁研……”
“没事吧?”旁边两个姑娘松开梁研,都看她的伤。
梁研拿手背揩了下嘴唇,对胖子说:“再有下次,我捅了你。”
☆、第3章
梁研没看旁人,径自进了卧室。
“操.你妈,你以为你谁啊,老子怕你啊!”
胖子骂骂咧咧,其他人安抚,只有阿山没讲话,他看了眼卧室方向,梁研身影已经不见。
这一晚,梁研没让赵燕晰处理她的伤,也没和赵燕晰讲话,她回到卧室就裹着被单睡觉。
睡到半夜,翻了个身,被肩膀痛醒,胃也开始闹,她晚上喝了半碗粥,馒头一个没吃,这会儿饿得有些难受了。
又躺了一会,横竖睡不着,梁研决定去厨房摸个馒头。
这时候其他人都睡得正沉。
梁研没摸到鞋,索性光着脚走出去。
厨房设施比厕所好很多,只是窗户一样小,一小片月光抠抠搜搜照着灶台,其他地方都暗着,梁研没开灯,在灶台找了一会,锅碗瓢盆摸过一遍,别说馒头,一根小葱都没瞧见。
梁研想找热水瓶倒点水先灌个水饱,往后一退,后背撞上冰箱拐角。
来的那天梁研也奇怪那些小气鬼居然舍得配这种大件,后来才发现只是个报废的冰箱,用来做橱柜的。
梁研打开柜门,总算在饭盆里摸到两个冷馒头,她拿出来闻了下,没馊味儿,便靠着冰箱蹲下啃馒头。
她唇角还疼着,里头牙龈也胀痛,吃得很慢,啃完一个都不知过了多久。她往窗外看一眼,天黑着,月光还是那模样,和南安的夜晚没啥两样。
梁研又咬一口馒头,刚咽下,听到门口动静,她顿了一下,下意识就躲。
冰箱离窗户两尺,和水池间形成个旮旯,梁研钻进去,馒头也不吃了,贴墙蹲着。
等她反应过来,就想抽自己,这条件反射的,真跟做贼一样了。
有人推开门进了厨房,又将门扣上,声音始终很轻,但夜晚寂静,听在梁研耳中格外清晰。
梁研捏捏手里馒头,惊奇:就这硬石头,还有别人惦着?
那脚步声停了,接着是一阵窸窣,像在翻纸张之类的东西。过了十几秒,案板那边厨台亮起一缕光。
梁研屏息,探头看,昏昧中一道高大身影。
而那亮光来自一只小手电,他一手翻纸张,一手拿手机对着拍。
那只手电咬在嘴里。
他翻得极快,一分多钟结束,他将手机装进裤兜,收起案板上纸页,关掉手电。
四周暗掉,只剩月光,他的轮廓模糊了。
梁研缩回头,往后退,手肘擦到冰箱。
只是细微声响,甚至比不上一只耗子的动静,然而梁研却在一瞬间被揪出去。
男人的手野蛮有力,恰好捏住她受伤的右肩。
梁研痛得发颤,几乎无反击之力,她整个人被摁到地上,一双腿被男人的膝盖紧紧压住。
她右臂在抖,头脑却仍清醒,忍住没叫出声,谁知对方连气都没让她出,另一只手迅速果断捂上她的嘴。
男人掌心又粗又硬,温度烫人,而梁研唇瓣柔软细嫩,嘴角还有伤,受苦自然是她。
身体的痛苦滋生火气,梁研忍无可忍,毫不客气地用唯一能动的左手狠狠掐他胳膊。
然而掐第一下,她就知道错了,这男人肉真硬。
他连哼一声都不曾,只略微僵了一下,在黢黑中低头细看她朦胧轮廓。
那一小片寡淡月光全被灶台分走,这处地面是盲区,一片昏黑,压根看不清面目。他却突然松开她右肩,拿手往她脑壳摸一圈,换来梁研更粗暴的一顿掐,全被他无视。
摸完脑袋,他已确定她是谁,整套屋住五个姑娘,只她一个是短发。
他俯身,贴近梁研耳畔,“我松手,你闭嘴,嗯?”
男人的暖烫气息裹着淡淡烟草味儿,几个音入耳,梁研将他头一推。
他立即捉住她灵活的左手,再次靠近,仍以沙哑气音命令:“点头。”
风水轮流转,识时务者为俊杰,梁研听话了。
她头一点,对方果真松手,也放过她双腿,梁研得以从压制中脱身,人却没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她肩疼,腿疼,嘴角疼。
缓了两秒,她扶着冰箱坐起,看到身边男人站起身。
梁研揉了下嘴角,也站起来,黝暗中与他面对面。
他高她大半个头,梁研抬起下巴借月光看了他一眼,面庞仍是不清不楚,但梁研早认出他是谁。
昨晚厕所惊魂,今夜厨房惨痛,哪件都值得写进《三更鬼故事》,成为她夜半阴影。
所幸她也非一无所得。
“阿山?”梁研极轻地念了一遍这名字。
他是阿山么?
不是,他是沈逢南。
但其实没什么区别,他已经很适应这名字,甚至下意识在心里应了一声。
而梁研并不需要回应,她身子一转,往后跨一大步,手迅速从厨台上摸到那只小手电。
对方追来,她已拧开手电,一束光正对他眼睛照。
“站住。”她学他,以气音命令。
沈逢南偏头躲开光,再一看,她手中竟多出一叠纸页。
他一摸工装裤口袋,只剩手机。
梁研迅速转了下手电,亮光正对手中纸页。
但梁研只来得及看一眼,他动作快,力气大,一下捏住她手腕,夺回了手电。
沈逢南关了手电,再来取梁研手里东西,梁研没松手,他们各抓一半。
外头突然有动静,两人同时一顿,谁也没动。
过了会,听到厕所冲水声,没多久,外面恢复寂静。
这时,梁研先松了手。
“我看到了。”虽然只有一眼,但她认出那些是什么,一叠全是流水单据。
她的声音轻不可闻,沈逢南顿了一下,然后将纸单都揣进口袋。
“你是警察?”
“不是。”
“记者?”
“不是。”
昏暗中压着嗓音的一问一答,看不见表情,听不出语气,辨不了真假。
梁研不问了。
她转过身去冰箱旁摸找。
沈逢南看她蹲在那东摸西摸,背影黑乎乎,活像只耗子。他打开手电往那一照,那一片地方都清楚了。
梁研一眼看到角落里的白馒头。她捡起来拍拍灰,把外面的皮剥掉,咬了一口,蹲在垃圾桶旁慢慢咀嚼。
她身体瘦,一六七的个子蹲在那没占多大地方,短发遮着耳,大t恤松松垮垮,一双白脚丫子光溜溜踩瓷砖地上。
不看脸,哪里像个女孩?
吃了两口,她抬头看他一眼,指指门,又低头吃。
沈逢南看了一会,走过去,从膝侧的大口袋摸出个东西。
梁研一看,居然是根火腿肠!
要知道,在这鬼地方磋磨过,火腿俨然成了高档营养荤菜。
她惊叹地看了一眼他的大口袋。
也许是梁研眼里的贪婪太过明显,沈逢南把火腿丢给她就关了手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