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猪受了惊吓,哼唧地转身就跑。
苏英华看的傻眼,她这算是报了仇?
当下脸一黑,她是有多么想不开才报复一头猪?
苏英华喂完猪,顺手把鸡窝的门给开了,不过不知道是天冷还是怎么,鸡都窝在里面不出来,她看着干干净净的院子,回屋抓了一把糠撒在地上,鸡现在不吃,饿的时候定要觅食。
干完这些活,天已经大亮。
手冰冷的,苏英华哈着手进屋,苏德富他们已经吃好了,不见苏德富的人,冯春苗正收拾桌子。
她没想着往上凑,她是要干活,可也不会抢着干,走过去拿起木盆就要往外走,便听到冯春苗喊住她。
“大丫头,你过来把这碗洗了。”
冯春苗扔下竹制锅扫,神情自若地在身后的凳子上坐下。
苏英华直接往外走,冯春苗急了,“等等,我有话要说。现在想让你帮着干活都不成。”
“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那不用说了。”苏英华冷声说,她抬起脚就要走。
“好了好了,我这就说。”冯春苗见这架势,吞回没说出口的抱怨,改口说,“大丫头,你爸说让英秀今儿回来,我想昨儿下了雪,路不好走,等天好的时候再让英秀回来,你看行吗?”
冯春苗不想苏英秀今儿回来,一个就如她说的,下了雪路滑,他们村离城里又老远,她怕冻着苏英秀,担心她路上摔跤,二来则是苏德富正在气头上,昨晚连她都被训了大半个晚上,说都是被她惯坏的,苏英秀现在回来,不是上赶着挨训,她可舍不得。
方才她劝了半天,老头子没赞同也不反对,吃饭完扔下句这事要经大丫头的同意后出去了。她这才晓得老头子顾虑苏英华,心里气愤极了,什么时候她竟然要看苏英华的脸色。
她正琢磨着腰如何和苏英华说,她便进来了,想多不想就让她去洗碗,以为她会像以往那样的乖乖照做,没料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心里再多的不敢与怒火也只能憋住,英秀的事还没结论,她怕惹怒苏英华她直接说不行。
冯春苗说完就盯着苏英华,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憋着的火又冒了出来,这回事再也压制不住,说出口的话很冲,“英秀是你亲妹妹,你如今也没事,何必扒拉这点斤斤计较。这一路回来,英秀得遭多少罪,你咋不就不盼着她好呢,。”
苏英华原本就是装个样子在听,心里急着去洗衣服,原主就那么几件衣服,她不赶紧洗好晾干,可就没得换了,听了这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恨不得把冯春苗的脑袋扳开看看,里面都长了什么。
原主都死了,还叫没事?
只是没人知道罢了,世上唯有她一人知晓。
在他们眼里苏英华只是落个水发了烧,眼下好好地站在跟前,哪猜的到里面换了个人。
要是那个时候她没附身,原主真的死了,那会怎么样?
这具身子或许被冲走,或许被人发现。
苏英秀做下的事会被冯春苗掩下,苏德富知道了也装出不知情。
除了这三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苏英秀在苏英华的死上推了一把。
苏英华不敢再想下去,回过神又听冯春苗说:“这回英秀说得过了,你从小就疼她,她是你带大的,你就放过她,和你爸说这事算了,我回头会好好说她。”
她要收回昨晚的话,冯春苗是亲妈,是苏英秀的亲妈。
心里涌上一股不甘,替原主不值,苏英华脱口问:“我真的是你亲生的?”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不是亲生的你哪来的?”冯春苗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神情恍惚,,“我费了老大的劲把你生下来。我平时让你让着英秀,是你比英秀大,老大让老小,哪家哪户不是这样?其实我们你们一样疼。”
苏英秀用力抓紧盆子边,手上青筋暴起,“苏卫国才是最大。”
“那怎么一样,卫国是男孩,要留在家里,你是……”
苏英华听不下去了,虎着脸离开,对冯春苗的哎呀叫声充耳不闻,她怕再待下去会仍不住把手上的木盆扔到冯春苗头上。
第五章
苏家出门往上拐上几步就有条溪,说是溪,其实是个水潭,溪水自山上流下,住在这边的人利用地势挖出个深坑,约有一人高,有用石头把出口堵住,时间久了,半山腰就形成个积水潭。
苏英华到的时候,潭边有不少人在,正高声交谈,笑声不断。
最先一个人看到她的到来,用手肘碰碰身边的人,示意那人往这边看。
苏英华冲着他们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找了个角落走过去蹲下,用水桶打了水开始洗衣服。
水桶是走到半路想起忘了带重新回去拿来的。
时不时地会有目光落到她身上,说话声也比适才她远远听到的要轻的多。
地方就这么点大,再小声她依旧听到。
她知道她们在说她,一路过来收到不少类似的眼神,有好奇有可怜有同情,见多了,倒没了开始的郁闷,甚至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时候,她都能回头坦然地与他们对视。
苏英华抬起头,刚好撞进年轻媳妇的眼里,年轻媳妇愣了一会才讪讪地把指向她的手收回,露出尴尬的笑。
她抿了下嘴,垂眸,搓起浸了水的衣服。
耳边传来的说话声大了起来,苏英华好几次听到“跳海”两个字,知道他们定是在议论她跳海的事,她也不去管,嘴长在她们嘴上,爱说什么是她们的事。
有时候,你越是理会,越表现的在意,事情反而闹得更大。
被说一下又不掉块肉,这样的事上辈子她见得多了。
真要计较,上辈子她定不是被射死,而是累死。
苏英华突然眼前一黑,阴影笼罩过来,身边蹲了个人。
“苏家妹子,你真跳海了?”那人凑到她跟前轻声地问。
说是轻,可声音依旧很响亮。
瞬间,所有人都停下说话竖着耳朵听。
苏英华循声看过去,正是刚才那个年轻媳妇,她没想到竟有人当着她的面问出来,微微诧异过后,心中一动,装出生气的样子怒道:“胡说,我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原主是跳海,但她绝不不能认。
趁现在人多,她须把这事归到脚滑。
她扫了一眼,在场的大多人是不相信,那年轻媳妇直接露出“你骗人”的表情,“苏家你妹你和我说实话,我不是告诉别人的。”
苏英华嘴角扯了扯,她是长得清秀,可脸上也没印着“我很好骗,快来骗我”,怕是她话刚说出口,就被这媳妇子说了出去。
她做出一副相信的样子,学着她的样子挨近,刻意压低嗓门,“我真的是脚滑,你也知道我穿的鞋不合脚,很容易滑倒。”
她在赌,赌这里的人知道她在苏家的处境。
她穿的衣服、鞋子都是苏英秀不要了的。只是苏英秀虽然是妹妹,但衣服、鞋子要大些,她穿着不是很合。
她脚底的鞋不但大上一号,而且还滑。
刚才她过来的时候真的可谓是一步三滑。
果然,年轻媳妇目露同情地看了看她的鞋,怜惜说:“苏家妹子以后还是穿适脚的鞋。”
那也得她有得穿,想到家里还有一双更破的,苏英华脸色一暗。
不仅是媳妇子信了,所有人目光了然地盯着她的脚看,好巧不巧,两只磨得不成样的鞋有一直鞋侧面裂了个口,露出里面穿着的袜子上的补丁。
每个人心里都在想这样的鞋在岸边滑倒是不奇怪,她们一致选择忘记大冷天苏英华去海边干嘛。
有心软的顿时红了眼。
这里的屋子挨得很近,家里有点事,隔壁听的一清二楚。
来这边洗衣的人全是家住半山腰的人家,不少人还是看苏家小一辈长的。冯春苗如何对待两个女儿,她们或多或少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有人还曾经劝过冯春苗,可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冯春苗听不进去,她们不好多说,毕竟冯春苗既没随意打骂苏英华,也没饿着她。
不知何时,身边已经聚集了三四个姑娘、媳妇,叽叽喳喳地讨论苏家的事,不过不再围绕她落水,而是议论冯春苗种种偏心的举动。
“冯婶子要是偏心儿子我还能理解,可都是女儿,何必分出个高低。”
“就是,我妈就疼我哥我弟,对我姐妹几个倒是差不多。”
“昨晚苏大爷和冯婶子在院子里吵起来了,苏大爷骂冯婶子偏心眼,从小对苏家大妹子不好,凶得不得了……”
一两个年纪小的听了不已,转过头来安慰苏英华。
“你们这是不晓得,她啊,是在迁怒。”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插声道。
这话一出,那些个年龄不大的媳妇纷纷求着婆子说,苏英华同样感兴趣地看过去,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导致冯春苗忽略原主,厌恶原主。
她觉得冯春苗对原主不像是母亲对女儿的态度,倒有点像是对被囚的敌人。
婆子却是怎么都不肯开口,众人求了片刻,见她没有要说的样子,抱怨几句便丢开,转而说起其他的事,不是这家媳妇和婆婆起了争执,就是那家丈夫和妻子拌了嘴。
苏英华失落一会,打起精神,她是好奇冯春苗的过往不假,可没必要非得执拗这事。婆子看年纪不小,她能知道,村里其他上了年纪的说不定也晓得,以后她留心打听,总能问出个一二。
这么一想,她便有意要交好眼前的人,早前她不喜这帮人的嘴碎,但有时候不得不否认她们知道的消息往往比别人快,比别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