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且道:“听府里的下人说,九叔和何氏一直都是分房而居,两个孩子是何氏她……在九叔的饭食下了药……而她为了代嫡姐出嫁,伤了嫡姐的一条腿,因为腿瘸了,嫁不到好人家,只好远嫁异乡,成了何太傅的一块心药,何氏被休,何太傅拒绝让她进门。”
“万事皆有因果。”王氏苦笑,“为了厉家,难为九郎了。衡儿,你九叔年轻的时候,也是大梁难得的青年才俊。因为什么才走到这一步的,你心中自当清楚。为娘的以前一直不想让你回京,就是不愿意让你和他一样,但你又和他不同,你背负着厉氏五代人的期待。你按自己的意思娶了阿且,娘可以不再计较。但你也要明白,厉家不能再出另一个何氏。”
杜且汗出如浆,她一直以为王氏对自己还算是满意的,可这句话很明显是说给她听的。世家有世家的骄傲,若不是当初性命危急,王氏是万万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可这桩婚事最后还是由厉出衡主导,王氏与生俱来的高贵不允许她做一个恶婆母,但她可以把这份气撒在儿子身上。
厉出衡淡淡地道:“这桩婚事是孩儿自己选的。”
王氏得到答案,也不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这件事情必然会传遍京城,在外行事走动,都不必对何氏过份地提及,英姐儿和薰姐儿还要说亲嫁人。记住,她们是厉家的子孙,衡儿你身为堂兄,有义务和责任为她们谋一个稳当的夫婿。”
厉出衡却道:“这件事还是交给阿且吧,往后若是有人相看。孩儿会先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再让阿且掌掌眼。”
“阿且?绝对不能看走眼,而让厉氏的子孙受苦。”
杜且还没开口,厉出衡已经很不要脸地回道:“以她看上孩儿的眼光,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王氏半晌才反应过来,端肃的脸上难得漾开一抹笑意。
从王氏那里出来,厉出衡去了厉以坤的书房,而杜且则带着白芍上街,购置年节的东西。
街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杜且刚买好东西就看到虞氏带着晓风,晓风手中拧着一堆的东西。
“嫂嫂都买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东西?”杜且迎上去。
虞氏把她拉到一家客人稀少的茶馆。小声对她说:“不出意外的话,年后复朝,阿战外驻的旨意就会下来,年前我正好把东西都购置妥当,以免旨意一下,立刻动身。我会因为没有收拾妥当而被强行留在京城。”
“是不是父亲?”
虞氏说:“公公最近一直和他的几位部下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你和厉郎要当心。”
“他还能做什么?厉郎如今是工部侍郎,他若是对他不利,就是谋害朝臣,不再是像当日那般主动投案就能解决的的。”
“话虽如此。可上过战场的武将都是亡命之徒。他们经历过生死,已经没有那份畏惧之心。而公公想要搏前程似锦,就必须依附于太子。其实也不一定太子,但他认死理,觉得东宫一定是未来的天子。可事实上,谁都能是天子。不是吗?”虞氏早就看得通透,她自幼出入宫门,对宫中的争斗可谓是了若指掌,圣人不就是弑叔夺位,才有今日的天下至尊之位。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会知道结果,可什么时候又是最后一刻?“京城有很多的传闻,都是关于河东厉氏的。有传闻说,武帝曾与厉氏有过约定,安排他们离开京城,卸去一身荣光,蛰伏五世再出,择主而立。”
杜且愣了一下,反问道:“嫂嫂信吗?”
“我信。”虞氏说:“位居人极的下场无一不是因为功高盖主,而被下一代的君主猜忌,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这向来是权臣的最后的归宿,没有人可以幸免。而如我祖父那般的领兵将军,最后都是要交出兵权,才能让君主安心。而文臣不一样,他们的心机更深,更容易让人替他卖命,从而改变朝堂的时局。”
杜且又道:“那又凭什么让五世之后一无所有的厉氏择主而立,既然厉氏能择主,那他们也能自己夺这天下。”
“若是旁人还有可能。可厉氏不会。因为厉氏重诺,天下皆知。若真的这样的约定,厉氏只会依约而行,为天下苍生计,他们责无旁贷。”
杜且早已知晓厉氏的重任,但从虞氏口中听来又是另一番的滋味。那么,前世厉出衡先是选太子,后又立了齐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样的人,齐王登基之后还能留他吗?他最后是善终。还是被齐王设计除掉,这些都不得而知。
回到家中,厉出衡已经写好春联,正指挥着阿松和阿成贴在门上。
杜且立在阶前,仰望那扇被冲洗一新的大门,百年的宅子,因为重新的清扫而焕发出新的生机,破旧的门前牌匾因为有厉宅二字,而成为京城中最无法忽视的存在,也预示着厉氏的重新崛起。
“你回来了?”厉出衡迎上前,“娘正等着你开饭呢。”
杜且浅笑盈盈,“看你一身的汗,可别着凉了。”
“无妨,有娘子喂药,不怕苦。”
“我要告诉娘。”杜且嗔他。
他说:“你好意思吗?”
二人还未等说完话,在下马落轿的石墩后面,数辆华贵的马车齐齐到达。
☆、第95章:
杜且终于明白门庭若市的感觉,源源不断送进府里的年礼,交到她手中的礼单,颇有一种如坠梦境的感觉。以往她虽是清远侯夫人,但纪澜远没有厉出衡的才名,侯府也没有厉氏的百年传承,年节时送礼的人也并不太多,远远没有今日的盛况。
“等等。”杜且把送礼的人叫住,“把年礼都带回去。”
厉出衡站在一旁并不搭话,意思很明确,交给她全权处理。以后这个家都会是她作主,他不想干涉她的任何一个决定。
各府送礼的人面面相觑,人已经走到大门口,尴尬地被拦住,手中捧着的礼没有送出去,真的要再拿回去吗,这似乎没有这个先例。
大梁朝自开国以来,各府互送年礼的习俗由来已久。寻常百姓也都是亲戚好友之间互相往来,但世家间的年节却是有所不同的,出手都极是阔绰,年礼也因品级不同而不同。先时,厉出衡还是六品的小官,且又得罪了太子,没有几个人敢和他往来,就算有平日在工部衙门的同僚,也只是点头之交。昨日他连升三级,顿时成了京城的红人。而近几日钦天监对他的占卜批语,已经让厉出衡成了朝堂的风向标,大家都在观望着。他会选择哪个皇子辅佐。但似乎最不可能的就是太子。
因为他们有夺妻之恨。
而太子被软禁宫中,各皇子府成了朝臣们新的修罗场,谁府上往七皇子府送了礼,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每个开府的皇子都挨着客了近乎。当然,并不是每个皇子都吃这套。齐王府一直大门紧闭,朝臣们想要进去比登天还难,更不用说见到齐王或是齐王妃。
可在齐王府碰的钉子,竟然在厉家再一次经历。
齐王府是直接闭门谢客,但厉出衡和杜且都立在门外,却仍然把送到家的年礼往门外推。这不是伸手打脸吗?
“妾再说一次,东西都拿回来。”杜且手中扬起礼单,朗声道:“这当中大部分人都与妾、与妾的夫君素无往来,若是诚意与妾结交,不必这些虚礼,来日若是有缘,自然会有相见的一日。还请各位先拿回去,来年若是真的有了交情,妾不会拒绝。”
话说得很漂亮,无功不受禄,况且是素不相识的人。而这一年,若是有心,总会在京城的社交场合遇到,而志同道合的人总能走到一起,到时候往来多了,礼尚往来也不为过。
收礼是没什么问题,大庭广众抬进门的,多少双的眼睛看着。可杜且就是不愿意降低厉氏的身段,不是谁来讨好,她就会接受的。
说完之后,她和厉出衡便进了门,关上厉府的大门,与厉出衡相视一笑。
她颇为苦恼地说道:“看来这个年别想过得太安逸。”
厉出衡大笑,“别担心这些。你若是想清静,就没有人可以打扰到你。”
可自从杜且拒了年礼之后,帖子便如雪片般飞来,勋贵家的夫人女君,纷纷邀她过府相聚,从年初三到年十五。每日都有三张以上的邀约。
除夕那日,杜且望着堆成小山的请帖,深深地叹息。然而,王氏的邀约也不比她少。出身太原王氏的她,一到京城之后,就吸引了各家的关注,有不少人都想见识一下这位河东厉氏的女主人,在厉氏衰微的不利情势下,她独撑起整个厉家,还教养出这般出众的儿子。
王氏比她淡然许多,帖子由阿方整理成目录,每日标注邀约的勋贵,王氏若是有想去的,就在上面做上标记,阿方就会为她挑选赴宴的衣裳和配饰。但杜且在想,王氏向来都是一根木簪,还要另外准备什么东西吗?
已近黄昏,京城的鞭炮声不绝于耳。王氏坐在案前,准备开宴。
厉家随古礼,一人一案,分而食之,并不像有些人家围桌团圆,虽然少了些热闹,但在座的人而言,却是难得的轻松。在王氏同居堂上的是厉以坤,下首的左右两侧是杜且和厉出衡夫妇,再往下是英然和薰然两姐妹。厉以坤话少,休妻之后更是整日都关在书房里,两个姐妹简直都要恨死杜且了。但对王氏却是畏惧,只能把更多的不甘都加到杜且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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