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饶幽幽地笑了声。
赵睛:“前年花灯节,滦江西岸,我第一次见你,看到你的背影的时候,我以为是他,真的一模一样,我以为你就是他了。”她满口苦味,“可你不认识我,在你转身看到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
“我不是,所以呢?”他笑了,“所以你还缠着我,把我当做他?玩替身么?”
赵睛抬头,他正低头看着她,两人目光交接。
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他的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平静如斯,辨不出是在意还是无所谓,倒是有几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我还挺幸运。”
赵睛缓缓地抬头看他。
他接着把下半句说完:“你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赵睛握着他脚踝的手松了松,他微微一施力,后退一步,赵睛双手成空,一屁股跌在地上。
他一秒都不停留地转身。
“你不信吗?”赵睛问。
他停住。
“万一梦是真的,万一那人就是你呢?”
“赵小姐,搜索一下你的记忆库,我们以前认识么?”
她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答案何其简单,可感性上她就是一个字都答不出来。
她的反应仿佛在他意料之中。
单饶笑了一下,还是他那种不礼貌的单边勾唇,然后手往兜里一插,好像一秒都不想多待,就这样走了。
直到他消失在廊道的拐角处,赵睛才缓过神,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回到房间,直接倒在了床上。
夜晚终于来了。
还是那首歌,她循着歌声走进了一栋岌岌可危的烂尾楼里,她吊着一颗颤颤巍巍的心,离声源地越来越近。
隔着一道半掩的锈迹斑斑的门,她看见了一群孩子,约莫有七八个,六七岁的年龄,每个孩子手里都抱着一颗炸弹。
炸弹定了时,时间正在急速地减少,比正常的分秒时长跳得更快更疯狂。孩子们一边唱着歌,一边流眼泪。
一个男人背对着她,蹲在这群孩子面前。
他对孩子们说:“把炸弹递给哥哥,然后往门口跑,往楼下跑,往窗户相反的方向跑,不要停下,知道吗?”声音带着点哄,带着点安抚,更多的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冷静和镇定。
孩子们一个劲地点头,把炸弹扔给了他,然后一窝蜂地往门口跑,他们绕过赵睛拼命地往外挤,还有的孩子拉着她的手:“姐姐,快跑。”
孩子见她没反应,自己跑开了。
赵睛死死地盯着男人的方向。
他接过炸弹,头也不回地往窗口的方向冲,一个健步,一脚踩在窗台上,跃了下去。
赵睛跟着跑了进去,站在窗口处往下望。
这里是二楼,七八米的高度,他没有借助任何物力,反而抱了一手的炸弹,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赵睛看见,落地的一瞬间,他低头扫了一眼炸弹上的时间滚动,最短的那个,还有四十秒不到。
他没有丝毫停顿地往前跑,健步如飞,像一道浮光掠影,飞快闪逝着。
前面就是海了。
他是那样的快。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嘭嘭嘭——
七八个炸弹,响了三声,有些独立而响,有些重叠而响,声音巨大,震耳欲聋,威力大到几乎要把整个地球摧毁干净。
巨大的火光汇成一片火潮,四面八方地散开。
赵睛站在窗口,最后一点意识,就是火光朝她的方向冲来,她被重重地弹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这么远了,已经这么远了。
她还能被波及。
那他呢?
他怎么能平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过百。
等收藏上千了,我想个方式庆祝一下。
但愿有这个庆祝的机会~
最后,给正在看文的看官群mua一下~
☆、第20章
赵睛从这片火光中醒来,头痛欲裂,她拍了拍额头,又揉了揉潮湿的眼睛,艰难地支起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帘拉开。
万家灯火就这样投进她的眼眶。
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她没有开灯,也懒得开灯,安安静静倚在窗边。床头的手机亮起光,她走过去拿起,是冯拉的,直到屏光自动暗下去,她才解锁打开看了一眼,师傅的冯拉的,好几个未接。
还有一个竟然是雷康明师兄的,她回拨了过去。
“小睛。”雷康明很快就接了,“这么晚才回电话,终善最近很忙吗?干什么去了?”
赵睛看一眼手机时间,接近半夜十二点了,她重新倚回窗边:“我爱玩你还不知道,吃喝玩乐没一会儿就这个点了。”
雷康明笑:“我还不知道你,没任务需要你现在早睡成一头烂猪了。”
“哎你还以为你很了解我呢?你都在外面浪了快两年了,还不允许我偶尔晚归了?”赵睛俯瞰着半座滦城的夜景,舒一口气道,“说吧,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问候问候我家小师妹。”
“得了,这两年你问候的次数,我一只手就数清了,不是逢年过节就是生日,这种寻常日子,找我准是有事。”
雷康明又笑了笑,说:“前两天我给师傅打电话了,终善最近没事吧?”
“怎么了?”
“作为和他共事了这么多年的徒弟,我还听不出来他最近心情不好?”
赵睛忽然就想起了冯拉在机场外对她说的话,还有师傅看她的眼神,其实很多事早有端倪,她总是用各种理由忽视掉。
不能用微表情去揣测师傅,师傅这种神圣的生物就该束之高阁,他是信仰是追随那就该以纯粹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总之师傅只能是师傅。
赵睛想着想着就沉默了,雷康明随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小睛?”
“哦。”她回过神,“师兄。”
“看来真是有点事了。”
她挠了挠头:“也不算是事吧。”
“能让师傅心情不好的事也不能算是事?我也跟了他那么多年,什么事能扰乱他,我比你明白。”
“你明白还来问我?”
“小睛。”他顿了顿,口吻严肃了几分,“他心情不好,这件事只会和你有关。”
“师兄。”她也学他的口气,“我们是该有个师母了,但师母是谁,一定与我无关。”
雷康明笑了笑:“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没想撮合你们。这是你的事,如何选择更是你的权力,作为局外人,我只能看着事情一步一步怎么发展。”
“你话里有话啊?”
“师傅心情不好,那就是你有情况了,看上谁了?能让师傅如临大敌。”
“你现在在哪?”
“南非。”
“你一通越洋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
“师兄关心你,你这个态度就不好了啊。”
赵睛笑了,想到单饶离开时冷峻的背影,想到刚才那个令人心惊胆寒的梦,她的笑容满满的苦味。
“我是看上一个人,但人家说,我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难怪我听着你说话那么消沉。”
“很明显么?”
“听不出来就枉为你师兄了。”雷康明摇头道,“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
赵睛凝神。
“不知道,你可能认识吧,听师傅说,他当年想把他带进终善。”
雷康明好一阵没说话。
“师兄?”
“嗯,小睛。”
“怎么不说话了?”
雷康明不答反问:“他拒绝你了?”
赵睛低头踢了踢脚:“是啊。”
“所以你是因为他心情不好?”
赵睛又低头踢了踢脚:“算是吧。”
“拒绝得很彻底?”
“是啊,人家说过了今晚,我别想找着他。”
雷康明沉默了一会儿。
“小睛,出去走走吧。”他提议,“你看我这两年,一直在路上,自由来去,坏心情从来不过夜,旅途的疲倦是消弭坏心情最好的方法。如他所说,你要是真的找不到他,那就出去玩几天,到时候什么心态谁也说不准,万一你就对他没感觉了呢,是吧?”
“嗯,我会考虑考虑的。”
“我现在在南非,这个国家挺有意思的,让人放松,又让人警惕,觉得它粗犷,又觉得它很温柔。它不仅是只有我们知道的黄金钻石,它本身的风光更有味道。它的北部与中非的热带草原一脉相承,广袤又壮阔,南部是浩瀚无垠的海洋,置身这个国家的时候,感觉很微妙。”
“你感受永远这么多,都可以出本书了。”赵睛心情好了不少,笑了笑说,“不过我是不会受你诱惑的,年轻就该热血一点,到处游山玩水那是七老八十才干的事。”
“小睛,没有人想改变你,你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的样子,才是最让人觉得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