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乾坤万斯年董事长
宁夏惊疑:“你问他干嘛”
姜熠然抿唇,神情些微严肃下来,“先别问,只管说。”
宁夏压下心头疑虑,思忖道:“我在万斯年工作这段时间从未见过他,听卢晓说,他近一年来一次也未露面,甚至她想联系他,都联系不上。”顿了下,话锋一转,“好端端的你对他感兴趣,别是因为徐正则吧”
她只是随口打趣,未曾想,姜熠然居然点头承认了。
“小夏,我需要你帮忙。”
和姜熠然深聊后,宁夏心情百感交集,躺在床上思考良久,越想越吃惊。
一条短信进来,她点开看,叶昭觉问:睡了
她没回,直接拨过去。那头很快接通。
“你回来了”她问。
“嗯。”话筒里的声音低沉微哑,透着一丝仿佛能够感应到的疲惫,“晚上等我了”
宁夏一愣,猜想他可能发现客厅和厨房被人动过的痕迹,点了点头,但又想他根本看不见,急忙出声回应:“等了一会就等不下去了,你怎么这么忙啊。”她小小地感慨。
叶昭觉一时没说话,宁夏急忙说:“我不是抱怨哈,我只是在想啊,倘若不住在一起,我们更加没机会见面。”
“小夏。”他喊她,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喃喃嗓音,低低的,轻缓的,隐含一种耐人寻味的情绪,“你说的没错,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工作时间颠倒不定,我工作也差不多,总会遇到一些杂事,即使住在同一楼层,见面的时间也大多融合不上。再何况”尾音卡在这,明显低了一度。
“何况什么”宁夏没忍住,被他勾动得心脏一跳。
“何况,哪怕现在我们都还没睡,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为什么宁夏说:“我可以现在去找你。”说着,一股脑爬起来,寻找拖鞋踩上。
叶昭觉听到那边隐约制造的动静,被她诚实的行为惹笑,扶额轻叹:“小夏,你别动。”
宁夏已经趿拉着拖鞋起身去开门,闻言,身影定住。
“很晚了,乖乖待在房里睡觉。”
宁夏头低着,看木地板上浅浅的纹路,咬唇不语。
叶昭觉大致猜到她在胡思乱想,他的小姑娘因为从小缺乏安全感,思维异常活跃,很容易奔着一条偏颇的线索一去不复返。他原本的目的不是引出这个所谓的“何况”,奈何被迫停在这里,无法进行下去。
姜熠然曾与他私底下谈话过一次,主题直接,挑明警告他,管住下半身。
他不是圣人,有想法,有欲念,之所以一直恪守界限,事先允诺占据很大一部分原因。
再者,姜熠然是宁夏最敬重的亲人,深更半夜让一个女孩子到自己家里,很容易惹他误会。叶昭觉有心调和自己和姜熠然不算融洽的关系,差之一步,就可能功败垂成,回到原点。
他重视这份感情,同样也重视感情之外,来自家人的祝福。
但这些事,他不会告诉宁夏。
他在那边喝水润过喉,勾唇浅笑,声音丝丝缕缕地清润下来,含着三分无奈和七分宠溺,诱哄道:“你回房去,我话还没说完。”
宁夏低语:“我就在房里。”
他又是一笑,轻柔得好似春风拂过,“那就回床上去。”
宁夏:“”
宁夏耳朵酥痒痒的,心里沉压的那点闷气一点点消散。
她其实很想问他:我想你了,你不想我么但话音回回到舌尖,都被她难堪地吞咽回去。
不同意她过去,应该是不太想的吧。他那么忙,哪有时间想她啊。
她躺回床上,对着话筒说:“在床上了。”
叶昭觉含笑低低地“嗯”一声,沉默一瞬,用一种足以撩拨人心的语调温柔询问:“小夏,我方才说那么多,只是想问你你,愿意早一点嫁给我吗”
...
第55章 chapter55
宁夏懵了,脑子里轻轻响起嗡鸣,心一下跳到耳朵上,红了耳廓。
“你是向我求婚吗?”她失去思考能力,完全处于本能地反问。
静谧深夜,她在这端,他在那头,电波徐徐传来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像柔软的羽毛扫在心尖。
“太随意了是不是?”他似乎自己便这样认为,模糊地笑了一声,继而补充,“只是先询问一下你的想法,别紧张。”
怎么会不紧张……
宁夏犹豫半刻,问:“如果我说,我暂时还不想往更远的方向考虑,你会怎么想?”
“你希望我怎么想?”问题像踢足球一样踢回来。
宁夏没听到他笑,甚至没听到他的呼吸,世界突然更静了。
她不说话,紧紧抿唇,心底破开一个洞,有风无形地吹入,一颗心晃悠悠的。
直到多年以后,宁夏回想起今夜,嘴角依然会不自觉地挂上暖融宽慰的浅笑,她那些冗杂颓丧的阴暗角落,似乎就是从这夜起渐渐迎向破晓的黎明。
叶昭觉默叹一声,低语道:“小夏,我曾经是一个既霸道又自负的人。我按照我的计划安排别人的人生,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等到时机成熟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我栽过跟头,受过伤,但却从不曾吃过后悔药。知道为什么我不后悔吗?因为我痛恨自己,我觉得我活该,哪怕时间倒流,我还是会自以为是,疏忽大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一直处在一个不断否定自我的过程中。”
宁夏屏息聆听,心都静得可怕。
“我有一个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叫严嵚。他玩帆船,三年前,他们船队在赛船时出了意外,两条船撞在一起,众人只顾争执,没发现一个队友被滑落的桅杆打懵头,掉进海里。”
宁夏不知他为何提起一件与两人都无关联的事,但还是一颗心揪起来,“……人死了?”
“死了。腿被渔网挂住,一个既会游泳又会潜水的人,溺水死了。”
宁夏蜷缩双腿,咬紧嘴唇。
“赛船前,两支船队下赌注时,严嵚提议所有人都不穿救生衣,赌一把大的。”
宁夏嘴唇都白了。
“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碰帆船。我问他,以后的路打算怎么走。他说,欠一条人命,到死也赎不清罪过,除非把命给他。但他还不想死,他想好好地活着,所以在死之前,一直埋头往前走,走哪算哪。”
宁夏单手抱住膝盖,眼眶灼热。
他们何曾相似。只不过,她比他还多了一层,她的命是母亲姜琬拼死救下的,她必须好好活着。
“我是因为他,才从灰暗中走出来。”叶昭觉轻不可察地叹息一声,“身边人忽然意志倒下,自己就得坚|挺地站起来,互换角色,去勉励他。”
嗯,她又一次感同身受。当年,促使她快速精神恢复的原因,正是因为姜熠然情场失意,工作上也遭遇挫折。
人大概就是这样吧,一方有难,一方支援,心照不宣地相互扶持,一路收获希望。
蓦地,她心中一动。叶昭觉不会无缘无故把他自己和他好友的经历叙述给她听,并且,这些经历还好巧不巧地与她大致契合。
她心砰砰跳,他明显话里有话。
“小夏。”他柔声唤她。
“嗯?”
“我们的人生阅历各有深浅,我了解的,你不一定涉猎,你擅长的,我可能很笨拙。我在我的生活里摸爬滚打,跌跌撞撞,不过就是一个披着光鲜外表的普通人。你说你要变得足够好,其实我也一样,我也希望我能变得足够好,好到你可以撇下一切心理负担高高兴兴地嫁给我。你问我会怎么想,还能怎么想,我的小姑娘在我这里并没有获得足够的安全感,还不能够全身心放松地把自己交给我照顾,这说明我还很失败,还有待改进。”
“……”宁夏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心头满满涨涨,好笑又好气。
笑他,气自己。
明明失败的是她,有待改进的也是她。
明明他那么好,好到她都自惭形秽。
哑言半晌,宁夏微微怨念:“你别再使用你的语言艺术了,到底想说什么啊?”
他似乎是又笑了一下,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听出来?”
听出来了,但不好确定。如果当真如她所想,那他也未免洞察力太强悍了。
叶昭觉没有给她时间再去左右判断,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夏,永远不要妄自菲薄,你好不好由我说了算,你在我心里,已经足够好,我们很合适不是吗?”
他说这句话,俨然口吻强硬了几分,似是在给她灌输观念,她只需无条件相信,由不得她半分怀疑。
宁夏沉默了,他果然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以前只是由着她性子不愿挑明,现在也许是到了不得不彼此坦诚的时刻,他才把话都摊到明面上。
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一步一步,铺陈那么多,将她一颗心牢牢抓住。
两人交往以来,宁夏第一次正视起她和他究竟合不合适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