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闭上眼睛回忆了一遍,她是不是把昨晚的某些片段遗漏了?
姜熠然端着东西打开冰箱门,经过她身边时提醒道:“他抱你回来时,你身上没有包。”
宁夏头都大了,自说自话地思考,“那包会去哪儿。”
“我给你个建议。”他把门阖上,转过身,“去问问对面那个男人昨晚在哪儿遇见你,遇见你时有没有看见你背包。我保证,比你干站在这儿用笨脑袋瓜想有用多了。”
宁夏不理他,她当然知道有用,可关键是,她不想去。
才骂了人家啊……
犹豫了会,耐不住心急,她只好咬一咬牙,出去摁响对面的门铃。
许久不见人开门,她竟然悄悄松了口气。昨晚她的那些言行都还印在脑里,她做事的一向原则是“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下好了,在这个男人面前埋的所有线都白搭了。
好相见,怎么一个好相见?
她心里叹气,事已定局,后悔也没用。
他还能把她安然无恙地送回家,想来应该是个包容大度的人……吧?
宁夏回家拿了柄遮阳伞又要出去,姜熠然叫住她,“没头苍蝇一样出去找?”他瞥一眼高高的日头,赏赐一般的口气,“得了得了,既然毕业了,我就行行好给你换个手机。”
他的好意宁夏心领了,但这真不是迎新辞旧的问题,找不到她浑身难受,心里一块石头压着,坐不住。
她直愣愣冲出去,姜熠然将搅拌好的果浆淋在装好盘的冷糕上,摇头哼道:“强迫症。”
宁夏撑伞沿着回家的路走了一遍,她记得昨晚她在一个长椅上呆过,可这一路的长椅多到十根手指都数不完,她小坐休憩的究竟是哪个?
住在辰良公馆的都不是穷人,进出又格外严格,会不会被居民捡到送去了保卫室?
当然,还有可能在回到辰良公馆前她就已经把包丢了。
太阳火辣辣地烤在头顶,强烈的阳光斜斜地照射下来,不多时宁夏就出了一身汗。
走到主入口,询问了下门卫和保安,看到对方摇头,她终于还是死心了。
姜熠然听到声响,声音一扬,“白费劲了吧?”
宁夏脸上一层细汗,她走到厨房,蹬着高脚转椅一屁股坐上去,趴在流理台上没精打采地哀嚎:“钱包里至少有五百块……”
冰冰凉的果浆冷糕被姜熠然推过来,“别嚎了,你就当花五百买了我这份香蕉巴菲。”
“……你抢劫啊!”
话是这么说,不过心情倒是好多了。
***
宁夏回房后才看见叶晓凡的回复。
她不断刷屏:你之前去的那家酒店是不是叫万斯年?
宁夏敲键盘:是啊,你好像很激动?
她就在电脑前,这次回得很快:当然激动!下个月我姐订婚,订婚宴就是在万斯年举办!
原谅她转不过弯来:你是激动你姐订婚,还是激动订婚宴在万斯年?
叶晓凡:我姐大一就和他男友在一起,订婚只是个形式。我激动的是,终于有机会见到你说的那个卢晓啦!
宁夏汗:她有什么好见的。
叶晓凡:我就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有胸无脑的花瓶究竟胸有多大,才能把脑子给挤下去!
宁夏:……
叶晓凡:话说,我姐也胸大,但她是智慧型学霸,大三就留美了,后来又继续读了硕士。
宁夏:表姐?
叶晓凡:不是,和我没有血缘关系。这么说吧,我大伯娶了她妈妈,所以她变成了我姐姐。
她大伯不就是她大哥的父亲么?
叶晓凡:喂,人呢?
宁夏:在呢。
叶晓凡:昨晚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宁夏:你几点打的?
叶晓凡:十点左右吧,怎么了?
这么说,她包十点前就不见了。
宁夏:我手机丢了,有事给我留言吧,晚上会看。
叶晓凡:被偷了?
宁夏:不清楚。
叶晓凡:好吧,我刚想跟你说,过两天我去寻味找你。
宁夏:别去了,我不在那儿。后天开始会在万斯年待一阵子。
叶晓凡:不是吧,你又打赌输了?
宁夏:……
***
晚上有个必须出席的饭局,是关于翰飞下一个开发项目。
叶昭觉喝了点酒,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司机小凯开车很平稳,安静的车厢连呼吸都不可闻。
叶父电话进来,他接起,电波里传来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无奈,“如果不是你二叔告诉我,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又收购了海外一家酒店。”
叶昭觉揉了揉眉心,含糊地“嗯”了一声。
叶父说:“这回又是哪里?”
“西班牙。”他将目光投向窗外,遥遥望见这座城市的标志性景点——寿岂塔。通高达七十米,后期修缮加固,将塔身残留的弹痕掩盖了去。
“还有什么没告诉我,趁现在一并说。”
他略思忖,“前段时间,我派出了三支团队赴美考察洽谈。”停顿了下,想到什么又补充,“哦,都是住宅和配套商业的综合体项目。”
叶父不太认同,“阿觉,你玩得太大小心收不回来。”
他笑,“爸,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那头沉默了一瞬,笑叹:“爸爸老咯,没你野心大。”
这时,车经过万斯年,仿造寿岂塔建造的酒店大楼灯火璀璨,路边的灯光透过车窗玻璃映亮叶昭觉静默的脸,他嗓音略低,似真似假地调侃:“其实,我最想收购的是万斯年。”
叶父一怔,声音沉下来,“那是老卢一辈子的心血,你别给我生这个念头,有也得立刻给我打住!”
他笑了笑,“您放心吧,我说着玩的。”
车忽然转弯,灯光飘远,他微笑的神情隐入阴暗里。
...
第19章 chapter19
轿车停在公寓楼下,叶昭觉临下车前,小凯又问到了一个几乎每天都必须提前征询的问题,“叶总,明早需不需要车?”
“八点在这里等我。”说完,叶昭觉拿起一旁脱下的西装外套,开门下车。
宁夏出门扔垃圾,辰良公馆的一大服务就是每个楼层都设有四个大号塑料垃圾桶,每天早晨会有人专门上来清理。宁夏把手里的两个垃圾袋放进不可回收的绿色桶,不远处“叮”地一声,有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这段时间又间或性地碰见过11层的其他两个邻居,她沿着走廊折回,没放在心上。
几秒后,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砸在背后,和她是一个方向。
她晃晃脑袋,还是没在意。
直到停在自家门前,脚步声依旧,她想想觉得不对,这里已是尽头,横竖只有两家,酱酒此刻在书房,那这人只可能是……
宁夏扭头,果然是他!
她突然看过来,叶昭觉并未露出多余的神情。
宁夏难得一声不吭,连平日擅长伪装的笑容也没有挤一丝出来。这多少让他感到意外。
他伸手按密码机,指尖在半空停顿,斜着眼睛看身后,“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呃……”宁夏不好意思地抚-摸脖颈,眼神飘开,“谢谢你啊。”
谢什么?当然是谢昨晚送她回家。
叶昭觉说:“不用。”
他一直都未露出半点不高兴的样子,宁夏不由一喜,笑容咧开,话说得也甜,“好人呐,你简直就是活雷锋!”
她夸赞的时候还不忘竖起大拇指,一脸的动容。
叶昭觉有点想笑,事实上他也的确嘴角微微上扬,“谢就不用了,你向我道个歉。”
宁夏表情微僵,装糊涂,“道歉?道什么歉?”
她心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能奈我何?你还能把我骂过的话原封不动复述出来?
第一,那不是一个真男人能干出的事!
第二,我就不信你说得出口!
她眼珠滴溜溜转,看上去是在追忆,其实只是装模作样。
叶昭觉看在眼里,目光如炬。他倏地笑了声,极轻,听不出意味,“你在我车上吐了,是不是应该道歉?”
“不可能!”宁夏理直气壮,“我吐了么?我怎么没有印象?”
“你的印象是什么?”
“我……”宁夏闭上嘴,差点中套。她忍不住笑,“得,我道歉。”她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叶先生,对不起,十分对不起,有任何惹您不快的地方请您务必包涵。”
叶昭觉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略有深意地勾了勾唇,“怪不得是自治区,自控力不错,能屈能伸。”
他研判的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不知为何,她脸有些烫。
她用怀疑的眼光打量,“这好像不是好话吧?”
“当然。”
“……”
他作势转身,手指重新摸向密码机,背对她,“宁小姐,非礼勿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