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地名。”叶昭觉拧眉再次看向她,嘴角微勾,“你叫宁夏,不也是个地名?”
她静一秒,笑容灿烂,像是讨到了一个大便宜,“这么说来,我好歹是个自治区,你只是个小县城。”
话音带刺,是她一贯的嘻哈式攻击手段。
以为他不会听出来,可他居然沉默地把脸又正了回去,一副不愿再多看她半眼的样子,“哦,恭喜。”
“……”什么意思?
电梯门开,哗哗的雨声清晰分明。他走在前面,宁夏跟在他背后两步开外。他背影挺拔,格纹西装的活力在他身上被转化成一种内敛的张扬,格外矛盾。
就像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用四个字概括就是:莫名其妙。
看她的眼神莫名其妙!对她的态度也莫名其妙!
他刚行至公寓门前,就立刻有人等候多时地迎上来,主动递上一柄黑伞。
宁夏停住脚步,看见他把伞撑-开,从容不迫地走进雨幕里,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伞面,声音越飘越远,直到他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而那个给他递伞的男人坐进了主驾驶位。
车子扬长而去。
...
第15章 chapter15
宁夏讨厌雨天,就算走路再小心谨慎,鞋子还是会溅上泥水。
偏偏这场雨一下就是一星期,天色阴沉得就像老天爷没完没了地在发脾气。
她只不过稍稍抱怨了两句,姜熠然就见缝插针,说:“驾照和男人,我不是都给你指明方向了么。”
他总是冷不丁地在她耳边提考驾照的事,宁夏也有点烦了,“你说你这样有意思么,我不想考就是不想考,你逼我也没用。”
她背起包去上班,背后响起姜熠然难得正经的嗓音,“宁夏,你得克服心理障碍。”
回应姜熠然的,是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可他并不知道,宁夏在关门转身的那一刹那是有多么呆滞。
对面1110的那扇密码门突然向外推开,叶昭觉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
简直就是惊吓!
宁夏脸色微僵,慢半拍地招了招手,“嗨,没想到我们住得还挺近。”
“我也没想到。”他淡淡说了句,勾了勾唇,然后迈步向电梯间的方向走。
宁夏举步跟上,说实话,一周都没再见过他,还以为像他这样的有钱人,只不过把这里当成临时住所,不会常来呢。
再次一同守在电梯旁,仿佛情景重现,就连那日被不痛不痒咬了一口的感觉也像是被复制了过来,宁夏心情有点不顺畅。
进电梯,依然一左一右靠边站。
宁夏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这话一出口,她就直觉坏事了。
这个叫叶昭觉的男人目光犹如清酒,不凉不热地扫过来,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宁小姐,如果我说不能,是不是以后再碰面你就不会又有其他问题?”
宁夏恍然忆起,一星期前同样的地点,她也是以类似的话开头,询问他名字的写法。
这男人究竟是记性好?还是因为被她膈应了所以才记忆深刻?
管他是什么!她笑笑,“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这个人呢,想一出是一出,以后会不会再有问题根本说不准。”
两手扣在身前,她捏着单肩包的肩带,一改平日和人说话时必与其对视的习惯,只赏给他一个侧脸。
宁夏皮肤白,生得娇俏。夏天热,酷爱扎丸子头,将所有头发都一骨碌地绑成一团,额前只余一小撮碎发。额头光洁饱满,侧脸线条柔和,卷翘的睫毛又密又长。
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叶昭觉想,他一定是魔怔了才会不敢正视她那双笑意绵绵的眼睛。
“你想问什么?”他笑一声,目光挪开。
电梯在这时抵达1层,门外无人。
宁夏没料到他会松口,愣了一秒,直截了当地问:“你只是偶尔过来住,还是就住在这里?”
“住这儿。”他抬步迈出,轻描淡写的回答从前方飘来。
宁夏怔在电梯里,心想,真倒霉!
她几步追出去,与他并排,“我也觉得这个辰良公馆无论是环境位置还是户型结构都很不错,没想到连你一个土豪都会选择住这儿。”
叶昭觉忽然停下脚步,偏头看着她。
宁夏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注视她呢!
不得不说,这人的确很好看,他的好看不是胜在颜,而是气质。虽然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一身张扬外露的亮眼着装,但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高傲矜贵是骗不了人的。
这是个不好相与的男人。但是,从他和叶晓凡的相处上来看,他同时也是个温柔的男人。不过,他的温柔很有限,对待像她这种非亲非故的人,别说温柔了,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时有时无。
比如现在,他虽然低头看她,唇角也微微有些上扬,但眼睛里却是几乎没有温度的。
他轻笑一声,“宁小姐,你说话很讲艺术。”
宁夏:“啊?”
他道:“你并不希望我住在这里,甚至想要知道原因,于是你借机打探,主动将辰良公馆夸赞一番,从而机警地试探我的想法。”
宁夏装傻充愣,笑眯眯地迎视,“你脑洞好大呀,是不是你们这种做大生意的,脑子的构造都和常人不一样?”
他眼神闪了一下,转瞬即逝,很快恢复平静,“你是说我脑子有病?”
“……”
宁夏错愕不答。
而他唇角微勾,目光幽深,“说话的确是一门艺术,可惜你学的似乎还不过关。”
“……”
乌云满天,空气闷热得惹人浑身难受。宁夏觉得,她胸口更闷。
还是那辆黑色轿车,也还是那个司机。司机恭敬拉开车门,他弓身坐进车里,头低下时,眼睛越过车顶望过来一眼,沉静的眸光寡淡而悠长。
宁夏抿着唇,不言不语不笑,像是被揭了皮,一时之间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她挺意外的,这个男人要么不拿正眼看她,要么就啪啪啪打她的脸,世界上像他这样的神经病还真是不多了呀。
嗯,有钱人,任性!
让宁夏万万没想到的是,很快,一个更加任性的有钱人上门找她来了。
店员小芳进厨房告诉她店里来了个气势汹汹的女人要见她,如果不是有人在前面拦着,那女人就直接闯进厨房了。
宁夏刚把奶油奶酪和细砂糖一并放入搅打盆里,闻言抬起头,轻轻拧了眉。
“她长什么样?”
小芳眼珠转了转,“是个美女,打扮得很讲究,小贝悄悄跟我说,她浑身上下都是高档名牌。”
符合相同描述的女人海了去了,但宁夏认识的、又刚好会找她麻烦的,也就只有一个。
她立马想到了是谁,洗干净手,脱了外面的厨师服走进店里。
她猜得没错,果然是卢晓。
清溪路分店的座椅是吊起的藤蔓秋千,卢晓坐在秋千上慢慢摇,等到她来,傲慢地抬了抬眼,“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宁夏从裤袋里摸出手机,语气随意,“哦,静音。”
她难得没发火,“找你还真费劲。”
宁夏也刚好想问这个,她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以姜熠然的脾气,不可能告诉她。
小贝送上一份草莓巴菲露,眼睛在卢晓身上乱瞟,宁夏敲桌,无声警告,她脸一红,讪讪端盘离开。
卢晓挖一口最上面的果浆,冷哼道:“你们总店有人事表,我抢来看了看。”
她毫不避忌“抢”这个字眼,甚至当成胜利和荣耀。
宁夏无语,“费那么大劲,究竟找我什么事?”
卢晓放下铁勺,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地说:“我要你到万斯年继续工作。”
宁夏不吭声,直直看她两秒,随即站起身就要返回厨房。
“你给我站住!”卢晓迅速叫住她,“你听我说完!”
宁夏扭头,“听你说什么?愿赌服输?不能耍赖?”她点了点自己额头,“你看我头上写了什么,无、赖!我就是个无赖,不服你咬我啊。”
她痞痞地笑着,把卢晓恨得牙痒痒。卢晓深吸气,面色紧绷,却迟迟没有发泄。
宁夏感到稀奇,站立不动,静静看着她。
她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尽管眼睛瞪得大大的,可似乎在极力克制脾气,瞧着像有什么顾忌,抑或,有求于人。
这下,宁夏更加好奇了。
她倏地发出一声自嘲的笑,素白的双手交握在桌沿,紧紧攥着,头颅低垂,盯着桌上吃剩的草莓巴菲露发怔。
宁夏没有出声,直到听见她说:“宁夏,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宁夏不动声色地提起戒备。
她扬眉望过来,一字一顿,“你去万斯年帮我,我答应你不会再去找姜熠然。”
宁夏笑了,“卢晓,请你不要给不爱借机找理由好么?如果这都可以拿来做交易,那你的爱情未免也太廉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