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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将独自长大 (7号同)


  他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我和李缪缪,目光灼灼地盯着手术室的灯,目光像是要穿透它一般。
  易扬很少在我们面前提过他的父亲,关于易征这个人我们从杂志报纸上了解比从易扬口中了解得更多。易扬偶尔也会说起自己的父亲,轻飘飘的一句“老头儿”就带过,没有怨恨,却也没什么感情。当警察通知易爸爸来医院时,我就站在旁边,他的吼声从电话那边传来:“易扬那小崽子又搞出什么乌龙,我现在要开会,我让秘书过去处理!”
  警察又将话重复了一次,那边却突然沉默。
  很快,我就看到了他,穿着正装,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秘书,行色匆匆,见到警察的第一句话是:“易扬在哪里,我要揍死他!”得知易扬还在手术室,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见他踉跄了一下,最后被身后的秘书扶住。
  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他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我像炎夏里被遗忘在餐桌上的剩菜,浑身散发着难闻的发馊的泔水味。当我走近靠在墙边发呆的李缪缪时,她恰好也回过头来看我。
  她看起来很冷静,只是眼睛是红的,说话时嘴唇哆哆嗦嗦像帕金森病人。她问我:“宝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越来越模糊的脸。
  “你哭什么哭,易扬还没死呢!你哭什么哭,别在我面前哭丧!”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宝榛,你告诉我,他不会有事的!”她用力地抓着我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她终于受不了了,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如果不是你,易扬根本不会躺在里面,你现在给我在这里哭又有什么用!”
  我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睛也是红的,眼泪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骂完我之后,她终于平静了一些,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对不起宝榛,我只是太害怕了,我真害怕他会醒不过来!”她不停地说着话,我没有去听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我不知道我们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多久,其中那盏灯熄灭了一会,医生走了出来。他和易扬父亲说了一些什么,我很努力去听,可是却没听清楚,隐约只听见“大出血”“危险”几个词汇,易扬父亲脸色瞬间就变了,而李缪缪抓着我的手也陡然变得冰凉。
  没一会,医生又戴上口罩进了手术室,走廊又瞬间恢复了寂静。
  五个小时后,易扬被推出手术室,进了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我们不能进去,只能隔着玻璃看着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的易扬,他的头发被剃光,头上罩了一个网兜,看起来有些滑稽。
  李缪缪依旧抓着我的手,像是在笑,可又有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流出来:“你看看,易扬现在这么丑,看他以后怎么招蜂引蝶!以后除了我,估计没有人喜欢他了吧!真该把他现在的照片拍下来,等以后他醒了可以给他看!”
  但易扬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在重症病房待了三天,又被转到了三楼的高级病房,医生来了几拨,可谁也不能说清易扬到底什么时候醒。
  “这种情况我们也说不准,少则几个小时……多则几年。”他们说了很多,可我只捕捉到最后这一句话,他说完之后,我感觉到李缪缪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我搀不住她,因为我的脚也是软的。
  在我快要倒下的时候,有个人在背后用力地托住了我,我听见了那个久违的声音:“宝榛,你别害怕,易扬会醒的。”祝融这样说,他的声音干燥而温暖。
  他穿着病号服,苍白的脸上还有青色的胡楂,目光却是澄澈的。
  “他一定会醒吗?”
  “是的,你相信我!”祝融信誓旦旦的,像以往的每一次承诺。
  可这一次,易扬却没有醒来。
  我们在医院守了三天,不眠不休地守着易扬,我偶尔在沙发上打个盹,而李缪缪却自始至终连眼睛都没有合过。第四天,她晕倒在病房,被送到楼下打了点滴,刚醒来又要上楼去。
  “缪缪,你在这里躺着,我去看易扬!”
  “我没有看到他,我不放心!”
  “他醒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我这样和她保证,她才终于答应。
  这几天,来看易扬的人很少,除了我们就只有他爸爸。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在几天内白了头发,两鬓都花白。我始终不敢与他对视,毕竟易扬是为了救我才受伤。他也知道,所以始终没有给我好脸色,但也没有赶我们走。
  有一天,我看到易扬的继母和弟弟。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她牵着的男孩估计也才六七岁,上幼儿园的年纪,圆圆的包子脸,眼睛也是圆的,像个白白的糯米团。我看见他在易扬的床前踱步,摇晃了几下哥哥的手,又似乎要翻上床去和易扬睡在一起,却被护士拦住。
  “爸爸,哥哥到底什么时候醒?”他问父亲。
  “快了吧!”
  “那我在这里等他醒,哥哥说要带我去迪士尼,可他一直不回家!”
  易爸爸的声音有些哽咽,末了才沉重地叹气:“你先回去吧,和妈妈回去,哥哥醒了我马上告诉你!”
  可是他不依:“不,我不要!我就要在这里等!”
  “我让你回去!”易爸爸突然发出的怒吼吓住了小男孩,他瞪圆了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一声响亮的哭号,被母亲抱着离开病房。
  “我不走,我要等哥哥醒来!”
  “我不回家,我不走……”
  “哥哥!”
  男孩尖锐的嗓音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床上的易扬动也没有动,脑电图依旧是杂散的波形。
  我不知他有没有听见弟弟的呼唤。
  但是,他一直没有醒。
  02
  十一月,博陵的秋天到了尾声,冬天又要来了。
  我每天除了上班外,大半的时间都在医院。易扬爸爸为他请了两个护工,但没几天,她们便走了,因为李缪缪连班也不上,每天在医院专职照顾易扬,帮他擦洗身体,翻身,做了一切护工该做的事。易爸爸没说什么,就让我们留在这儿。
  姐姐来过一次,那是在祝融还未出院的时候,她来看祝融,却被祝夫人连人带水果拒之门外,她便到楼上来看我们。当时李缪缪正在给易扬翻身,她不让我插手,我只能在一旁看着。
  “宝榛,你们不能这样。”
  “可是除了这样,我们还能怎么做?”我的声音很轻很轻,我不敢大声说话,我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哭出来。
  她没再说话,只是摇摇头,同时告诉我,祝融可能要入伍这件事。
  我没有震惊,因为我早就知道。
  祝参谋和祝融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站在他的病房外,他们又一次提起了让祝融去参军,祝融说不去。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下午三四点,走廊上很空旷,所以祝参谋的声音清晰地抵达我的耳朵。
  “祝融,你以为爸爸这是在逼你吗?你以为我在勉强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吗?那你就想错了!我不会再逼着你去,但你也给我好好地想想,你不够强大,如何保护心爱的女人!易扬为什么躺在楼上一直没有醒?你又是为什么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我的儿子就这样被人用砖头轻轻一拍就倒下了,连自己的女人都要靠别人来保护!”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听到祝融一声接一声沉重地喘息,像受了伤的野兽。
  我不知怎么的就在这时想起了姐姐的妈妈,你们肯定都知道,我说的不是姚琳女士,而是她的亲生妈妈。不知道祝参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不是那个可怜的女人。
  祝参谋出来的时候我躲闪不及,刚好与他面对面,我也不知为何面对他会有心虚,像我在面对易扬父亲的时候一样,毕竟祝融和易扬还是因为我才躺在这里。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便离去。他走路的步伐又大又重,背影坚挺笔直,让我想起了祝融,同时浮现在我脑海的还有我的姐姐—许宝桐。
  我恍然发觉,他们三人是相似的,相似的面貌,相似的走路方式,还有相似的坚韧不拔的意志。
  祝参谋走后,我进了祝融的房间。
  他正在换衣服,而我没有敲门将他吓了一跳,他胡乱地穿好上衣,隐藏后背,可即使这样我还是看见他后背微微渗血的纱布,长长的两道,组成了一把叉。
  他一颗一颗扣好纽扣,面色有些不自然:“你怎么来了?”
  “没,就下来看看你。”
  我坐在他的病床上:“你能把衣服脱了吗?”
  他有那么一瞬的慌乱,随即便是不自然的嬉皮笑脸:“怎么?你想看我的身体?”
  我没有笑,因为这样的说话方式一点都不适合他,那是易扬专属的。在我严肃的表情下,他慢慢收拢了笑,表情换上了一丝丝无奈:“不看不行吗?”
  “让我看看吧,祝融。”
  他无奈地看着我,像是以往我提出每个无理要求的时候,然后他一个接一个解开了病号服的扣子,背对我,露出包着纱布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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