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哥,接下来怎么办,林夫人那边......”
属下上前一步,遥望着绝尘而去的六辆别克,又想起饭店歇斯底里焦灼的林夫人。
“如实禀报。”
白言枫冷冷坐进车里,拳头攥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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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城。
盛世山庄。
“欸,这唐小姐太可怜了......”
“你信不信你再说一句把你嘴缝上?”
盛南廷磨牙嚯嚯,眯眼盯着琉璃榻上一边给唐糖擦药一边念念有词喃喃重复同一句话的聂医生。
聂无双,聂医生。
听名字就觉得是个女人,婆婆妈妈啰里啰嗦的性格更是和女人如出一辙。
盛南廷一度十分嫌弃和后悔,当初怎么捡了这么个小白脸回来。
那年聂无双十岁,躺在盛世山庄门口的雪地里,身上还披了件写有小字的凉席——没错,是凉席。
盛南廷当时也不过十三岁,第一反应是真他妈蠢。
凉席上写着:谁把我领回家给他当牛做马一辈子。
第二反应是真他妈没出息。
但因为那段时间盛南廷正好缺人手,想着再怎么蠢带回去魔鬼训练一番,总能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出任务的时候还能给弟兄们挡挡子弹。
可谁知这聂无双天生就不是习武的料,连枪都握不紧。整日偷盛南廷的银子出去买一堆医书、药材、医用器械......
最后,居然自学成才成了神医。
盛南廷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大手一挥给聂无双开了个医馆。
在临江城一带还小有名气。
不过话说回来,聂无双始终践行当初“当牛做马”的诺言,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围着盛南廷转的。
就连医馆也基本交给别人打理,自己提着药箱子整日追在盛南廷后面。
用聂无双自己的话说,他是盛南廷的私人医生。
哪怕是叫他杀人,他也会提着药箱子去杀一杀。
“盛,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她一个姑娘家,被人伤成这个样子......”聂无双用消毒水清洗完女孩的面部,戴上手套,两指轻轻捏开她的牙关,眉心忽皱地更深。
“你看看,唐姑娘喉部出现了血肿,上呼吸道被堵塞了一半,再晚一个时辰送来,就没命了!”
聂无双往旁边让了让,把唐小姐的喉部转向盛南廷。
似乎是完全忽略了盛先生之前的威胁。
“然后呢?”盛南廷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根本不去看血肿的喉部。
“听这个呼吸音,气管里大概也有异物,八成是血痂落进去了。”聂无双俯身,侧耳听了听,“呼吸音粗糙急促,而且有越来越弱的趋势。”
聂无双紧张地看向盛南廷。
“所以?”盛南廷依然不看。
开玩笑,他刚洗完澡,根本不想靠近那脏丫头一步。
“所以你这儿照看她一下,我去拿根橡胶管。”聂无双把手里的一碗淡盐水递给他。
盛南廷坐在沙发里,睨了眼,不动:“什么东西?”
“用棉签蘸水轻轻湿润她的口腔。”
“什么管子,我去拿。”盛南廷起身。
“大概六指长,直径半横指,半透明的软胶管,管口一端......”
盛南廷接过水,打断他,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快去快回。”
聂无双的器械太多了,跟他本人一样麻烦。
“嗯,好的!”聂无双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带起一阵浓浓消毒水味儿的风......
盛南廷屏息片刻,认命地摇摇头,举起棉签凑到唐糖裂了几道血缝的嘴角。
因为一回来就急着救命,唐糖还穿着那身脏兮兮的衣服没换,身上的味道虽然消散了不少,但干燥的口腔里实在臭地不行。
盛南廷不想碰她的嘴,只能把棉签硬从唇角处往里旋。
拔、出来蘸一蘸,再旋,再蘸......
昏迷中的唐小姐,俨然成了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待聂无双赶回来,瞧见唐姑娘嘴角都被旋出血了,当即把盛南廷推向一边。
“你这糙汉!”没控制住,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聂无双脸红到耳根。
“聂无双,我看你最近胆子不小啊,林泽绅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是不是准备易主了?”
盛南廷索性坐在塌上,长腿随意伸展,眸光戏谑地看着聂无双。
“尽瞎胡说。”聂无双喃喃咒他一句,注意力集中到唐小姐的伤势上。
他屈指撬开她的嘴,一指伸进去轻轻刮了刮上颚,待看准咽喉的开合度,另一只手迅速将软管伸进去。
冰凉的软管迅速被气管呼出的热气熏出一层水雾。
同时,呼吸道受到软管的刺激,瞬即咳嗽起来——
软管中便多了一些血性干痂。
“唐姑娘醒了!”
21. 嗯
“唐姑娘醒了!”
聂无双腾出一只手抓了抓盛南廷的衣服。
“你——”
盛南廷隐忍着不发作。
盯着胸口处满是血污的爪子沉默两秒。
直到爪子若无其事收了回去。聂无双总是如此,盛南廷那点脾气被他摸得透透的。
“唐姑娘,感觉怎么样?”
唐糖咳地厉害,气管里的插管被拉拽了半截——摩擦着气管壁狠狠往深处戳。
要搞死她啊!
聂无双见她直翻白眼,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赶紧摁住挣扎的小身板,将管子抽了出来。
“小祖宗,我说你消停点儿吧,林泽绅就在来得路上,你这鬼样子给他瞧了是会出人命的!”
唐糖现在哪有多余力气听他鬼叫,所有神经全集中在咽喉一带。
她严重怀疑是不是被灌辣椒水了。
眼前这穿白大褂的小白脸是干什么的?
不会是被什么奇怪的人抓来做实验吧?!
越想越可怕,越怕咳地越厉害,越咳得厉害越控制不住飙泪......
这个架势,让盛南廷整张脸都黑了。
他实在不懂,女人为何这么麻烦。
还有,为何哭得这么难看。
聂无双也表示惊呆了。
他完全手足无措,平时跟男人接触地多,都是些一边取子弹一边骂骂咧咧的糙汉,猛然来个会哭的小姑娘......
聂无双凝神想了想,从床头柜最底下一层,小心翼翼掏出了一包水果硬糖。
这是上回去林泽绅家办事,从他家客厅的小圆盘里偷偷抓来的。
“来,吃颗糖,别哭了。”
唐糖已经快要咳废了。
越发觉得眼前的医生不是医生,哪有看见患者咳成这个样子还不采取正当措施的医生!
所以唐糖依然忘我的咳咳咳咳......
咳了一嘴的血。
“天啊,唐姑娘,你这样会把自己整死的,别咳了......”
“哼,让她咳,等林泽绅过来直接收尸。”盛南廷两腿一伸,一腿搭在另一条上,优哉游哉看着。
“收谁的尸?”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盛南廷的嘴角沉了沉。
“唐姑娘,林先生来啦!”聂无双面红耳赤拉了拉唐糖的喇叭袖。
总算是赶回来了。
甫一进门,看到床上哭成泪人,嘴角鲜血淋淋的女子时,林泽绅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他没有第一时间接到电话,从下属那里知道消息后,整个人就处于紧绷状态。
早该料到,洛菲颜什么时候发病不好,偏偏跑到去广州的火车上发病。
林泽绅走到床边,一身仆仆风尘。
聂无双赶紧退到盛南廷身边去,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其实聂无双想说唐姑娘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停止咳嗽,一切都好说。
可唐姑娘哭得太吓人,以至于聂无双不敢说话,一只手默默攀上自家主人的肩。
当然,被盛南廷很不耐烦地打开。
盛南廷现在的心情很有些复杂。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英俊潇洒,冷漠无情的男人,居然抱着一个脏兮兮哭成狗的女人。
“对不起......”林泽绅紧紧抱着唐糖,苍白的脸贴上她脏乱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