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眠共枕不相思 (开心狗儿2013)

　　我生完儿子出月子后，母亲就回去了，再也没来C城看过我。我偶尔给家里打电话，每次都是母亲接电话，父亲从来没有接过电话，估计看到是我的号码，就直接把电话给母亲了。
　　事情说出来，脸皮撕破了，我似乎解脱了一些，但是却造成了父母的痛苦。他们觉得他们大半辈子的付出像是被全部否定了。我于是更加内疚。有一次跟老公说父母的养老问题。因为我哥哥实在太不争气了，养活老婆孩子都成问题。老公说，我们可以出钱，但是别指望我回去看他们。你也尽量不要回老家，不需要去面对他们，这样你才能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
　　可是现在钱解决不了问题，现在父母不要我的钱，说他们还有劳动能力，可以养活自己。
　　至今，母亲仍然不承认他们的错。
　　我也没有再提这件事。
　　但是我和父母之间，尤其是父亲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隔阂。
　　有时我会后悔，为什么要事隔多年又提这件事，
　　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发泄痛快？
　　就要让年迈有病的父母后半辈子无法面对我？
　　或许我一直隐忍一直默不作声，承受所有痛苦。
　　如果有来世，我宁肯自己出生在一个不爱我的家庭
　　也不要出生在这样一个爱与伤害交织的家庭。
　　我母亲说我父亲曾经无比伤心地说，我多读了两年书，就看不起父母了，挑他们的毛病来指摘。我没有看不起，我是忍到现在才敢面对这件事，想解决这件事。
　　我非常后悔告诉老公我和父亲的事，也后悔纵容老公去跟自己的父母理论。但事已至此，后悔无用。知道这件事我已经后悔了，父亲有心脏病，我不想逼死父亲。那次争吵，在母亲说了父亲的病情后。我老公也主动询问我父亲的身体情况。那天我，母亲，老公的聊天结果就是，我为了安慰母亲，说就算父亲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我相信他是出于父爱，而不是男女的情色。我老公说，道歉也没必要了。只是以后大家不要见面，以免我又受刺激。
　　关于老公说的以后不让我回老家跟父亲见面，我当时是不同意，说等孩子大点了，我会带孩子回去。我是想缓解自己的心病，并不想联合老公一起站到父母的对立面跟父母成为仇人。我希望我的大家小家都能和和美美。可是，老公一直对母亲缺乏尊重。母亲伺候我月子的时候，老公还在叫“阿姨”，不肯叫“妈”。在我的劝说下，老公终于叫了我母亲“妈”，但是很冷漠，毫无感情色彩。月子期间老公对母亲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母亲也曾在我面前流泪，说老公对她不尊重。为此我也很痛苦，找老公谈过，无果。
　　父亲除了发毒誓说他没摸我，还想将我怀疑他有色心这件事跟哥哥嫂嫂说出来，让哥哥嫂嫂评评理。但被母亲阻止了，母亲觉得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也觉得不该让哥嫂知道。父亲敢公开这件事，似乎真的是问心无愧。我也在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了问题，之前有朋友在回帖中说过，我有可能心理有问题，将伤害放大了。但是记忆中的事却又那么清晰。
　　曾经有一次在电话中，母亲说上次伺候月子发现我衣服不多，想给我买几件衣服寄过来，说村里的年轻女孩都穿的很好看，很时兴。我说，“你千万别买，你买了我也不会穿，浪费。你有钱自己买点营养的东西吃。”事实上我确实衣服少，但是都不便宜。母亲的审美买来的衣服我也没法穿。从小就这样，她从来都只想着我，哥哥，父亲三个人，从来不懂心疼自己。母亲对儿女的付出就是春蚕到死丝方尽的真实写照。
　　怀孕初期，我跟老公领了证，就提到回老家办婚礼的事。老公说，前三个月是危险期，回去奔波劳累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等孩子生了再补办吧。于是我说服了父母，所生了孩子再补办。孩子生了，过了百天，我又提起办婚礼的事。老公反悔了，说我现在哺乳期，回老家不方便。其实我知道，老公怕我哺乳被父亲看到。但是我说我们只回去一天，上午飞回去，晚上飞回来，酒席一切从简，不会很麻烦，我父母安排好一切，我们只要出席一下就可以了。但是老公坚决不同意。我说他说话不算数。于是争吵，吵的很厉害，彼此都说出了伤人的话。但是第二天早上，我们又互相拥抱，说了抱歉和我爱你。可能这就是相爱的两个人吧，即使吵架也还是爱着。
　　母亲曾经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说父亲已经跟亲戚说了，会补办酒席。母亲几乎是恳求，想让我们回去办酒席，一切不用我和老公操心，他们安排一切。我哭了，但是没让老公听出来，只说现在工作太忙回不去，不可能回去办了。母亲叹了口气。我知道父亲在旁边，只是我没有跟父亲通话。
　　我跟老公认识在四出现之前，感情非常好，唯一的争吵就是因为回老家办婚礼的事。我不想逼老公，就跟母亲说：“算不，不办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办什么，太麻烦了。我和李X都不愿意办。”其实我内心是想回去办的，因为父母在亲戚和村里人面前总是觉得无法面对我没有办婚礼这件事。我想让他们的愿望成真。
　　之后我有一年多时间没有再逼老公。
　　但我没有放弃。在儿子两岁的时候，我再次提起补办酒席的事。老公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同意了回我家补办婚礼。那次回老家没有带儿子。老公我父母给了一万元钱用于农村坝坝宴的开支。父母安排好一切。我和老公只回去待了两天，像傀儡一样走完了婚礼仪式。那次，老公开口叫了妈，但是没有叫爸。
　　所以，至今我的父亲，哥哥，嫂嫂，侄儿们，从来没见过我儿子，只看到过我儿子的照片。

☆、54.回到家中

　　飞机快降落的时候，我的思绪从回忆中飞回现实。我再次提醒老公：“到我家了，你一定要喊我妈，喊我爸，喊我哥！”老公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你要强调多少遍！”我喊醒了熟睡的儿子，说：“宝贝，快醒醒！姥姥家马上要到了。舅舅等会要来接我们。”儿子醒来，兴奋着从窗户往外看，喊着：“妈妈，我看到姥姥家的房子了”。我说：“傻孩子，那不是姥姥家。那么小的房子，你知道哪个是姥姥家啊！”
　　下了飞机。我和老公去取了托运的行李。来到出站口，一眼就看到了人高马大，叼着烟的哥哥。哥哥接过我手上的行李，热情地喊老公“妹夫”。老公也倒还识趣，喊了我哥。
　　上了哥哥的五菱之光面包车。哥哥飞快地看车朝我家驶去。
　　一路上，哥哥的面包车超过了一辆辆车，每当遇到霸者路又走的很慢的车，都要骂：“会不会开车啊你！”“你开个帕萨特都走这么慢，老乌龟！”“脑袋被门挤了啊！快回驾校重新学一遍再上路！”这点开车骂人的习惯，真是跟老大一模一样。我一次次地提醒着哥哥：“你开慢点！小心！”哥哥自信满满地说：“怕求，哥哥的技术一流。我这是开的面包车，要是能开个好车上路，谁是我的对手？都只能吃我的烟！”
　　车上的音响一直大声地播放着音乐，歌曲一首比一首奇葩，什么《爱情买卖》、《小三》、《好男人都死哪儿去了》。直到播放那首《哥已经爱上你了》：
　　哥已经爱上你啦
　　哥已经爱上你啦
　　哥已经爱上你啦
　　想你啦……
　　哥在江湖生不由己
　　刀光剑影并非我本意
　　命运安排我遇见了你
　　却又不能和你在一起
　　是你给我爱的勇气
　　让我感受爱的暖意
　　你为我受太多委屈
　　不愿看你在风中哭泣
　　哥今生不能娶你
　　哥哥会在来世等你
　　浪子回头都是为你
　　都是为了你……
　　哥哥听着这首歌摇头晃脑地跟着哼唱。我却想到了四。网络口水歌曲的恶俗的旋律，我听来却是那么受用。这首歌恶俗的歌词仿佛是为我和四量身定做：
　　X哥在江湖生不由己
　　刀光剑影并非他本意
　　命运安排他遇见了我
　　却又不能和我在一起
　　是我给X哥爱的勇气
　　让他感受爱的暖意
　　他为我受太多委屈
　　不愿看我在风中哭泣
　　X哥今生不能娶你
　　X哥会在来世等你……
　　哥哥仿佛很钟情于这首歌，就把这首歌单曲循环了。我抱着儿子心里思念着四。老公一直忍受着这暴躁恶俗的音乐，后来忍不住了，问道：“大哥，有没有轻柔一点的歌？你这些歌怎么都这么劲爆啊？”哥哥把音乐声放低，对老公说：“我这都是最新的流行歌曲啊！不劲爆的有什么意思。尤其是干活的时候，听着这些歌才浑身充满力气。妹夫你不喜欢，那就放凤凰传奇的歌吧，我最喜欢凤凰传奇了！”车里又回荡起了最炫民族风……
　　我家离机场不算远。哥哥用了半小时就飙回来了。
　　到了院门口的时候，父亲、母亲、嫂嫂都出来迎接，帮我们提东西。我用胳膊肘顶顶老公，老公终于喊出了：“爸、妈、大嫂！”虽然喊的不是那么热情和大声，总算是喊出来了。父母和嫂嫂答应了老公一声，带我们进了屋。母亲一直问长问短。父亲没说话，抱着我儿子逗玩。儿子也很乖地喊了“姥爷”。我看到父亲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