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她这句话,顾时照再也没有犹豫,探手把人揽进怀里,紧紧的扣着她,轻轻的拍合。
陈妈路过,扫了一眼,然后又低头继续做事了。
顾朗的葬礼很隆重,天气一直阴着,直到下葬的那天,终于飘起了雪花。
来凭吊的人很多,比起那日股东大会,还要热闹许多。纷繁的人群里,顾时照一脸冷漠的和他们一一寒暄。
冯嘉尔摘掉墨镜,眼眶发红,站在顾时照对面,虚环着,抱了抱他。
“阿时,不要难过。”
她逡巡了一周,真的没有看见温宛的身影,嘴角掩起嘲讽,低低的说了句:“听说温宛最近对账面很感兴趣?呵呵……可真是大忙人,连顾伯伯的葬礼都不肯露面。”
顾时照退后半步,和冯嘉尔保持适当的距离,然后向旁边的冯叔叔,半鞠躬道谢。
曾经一手创办了汇腾集团的几个人,现在……就剩冯守一个了。他眼眶盈泪,倚着冯嘉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最后剩的是我。”
英雄惜英雄,哪怕大家后来政治立场不同,在利益纠纷中也曾明争暗斗过,但人死灯枯,一切恩怨,就随这个已故的人长眠于地底下了。
陆明远帮着料理事情,秦陌简今天带着安心飞b市,两人坐在一边,似乎又闹了别扭。
无论秦陌简说多少话,秦安心连头都不带转的。
顾时照呆呆的看着,突然没来由的生出一丝羡慕。他俩是外界眼中的叔侄,却可以毫无顾忌的打趣斗骂,即便有人觉得不妥或是惹来怒骂,都无所谓,只要他们肯看清自己的心就好。
然而,温宛呢?她在西郊别院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外人的言论可以不在乎,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迎来送往,一行人从灵堂又转去了墓地,目睹他们共同认识的一个人,被阖上棺木,沉沉的落入坑地里,然后,被风雪与黄土掩埋。
尘归尘,土归土。
等到人群散去,秦陌简与秦安心也来告别。他俩的工作重心都在b市,已经在这边耗了太久,下午直飞回去。
顾时照把他俩送出去老远,然后又返回了墓碑前。
陆明远上前安抚,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雪一会儿就大起来了,我去车里等你。”
没有得到回应,但他还是自顾走了,并非无情,而是深知顾时照需要这样独处的时间。
坐进车里,便收到了秦陌简的微信,他百般嘱托,要陆明远帮着监督温宛,这姑娘,总觉得靠不住。
陆明远把手机直接扔到后座,没有回复。
怎么回复?难道要告诉好友,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顾时照的身家性命,已经全部都压到温宛身上了吗?
正慨叹的时候,发现雪花翻飞中,慢慢的出现一个黑点,一点点的走近,然后变大,变清晰。
竟是温宛,她裹着黑色的羽绒服,带着帽子,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视着前方,毫无犹豫的走向了墓地中心。
陆明远迅速的勾后座的手机,捞了两下,突然觉得可笑,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难道顾时照在他眼里,已经卑微到了需要温宛施舍感情的地步了吗?
事实上,顾时照确实很惊讶,他穿着黑色的西服,里面穿惯了衬衫,明知今天降温,还特意换了件加绒的西服。在看到温宛出现在面前的一瞬,他竟觉得这肆虐的寒风,也并不冷了。
温宛看清楚墓碑上的字,清楚口述了一遍,念完日期以后,对着顾时照笑靥如花。
“顾时照,他死了对吗?”
稀索的雪花,渐渐多起来,落在她卷翘的睫毛上,竟凝成一层白色的屏障,衬得她的眼睛,更加的黑了。
顾时照探手,将她的帽子向下扯了扯,把人捂的更严实了。
“嗯,死了。”
“我当时咒骂过他,说顾家的人都不得好死,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她还是那么犀利的论调,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告诉别人,她和顾家没有任何的瓜葛。
顾时照轻轻把人拥在怀里,磕着她的脑袋瓜,回应道:“别胡说。”
温宛哈哈一笑,嘴角上扬,一把推开顾时照,兴奋的问道:“怎么?怕了?哦……”
她的尾音拉的很长,半天后才强调道:“差点忘了,你也姓顾,哈!你也躲不了!”
谁也别想抵赖!温宛美滋滋的想到。
鹅毛大雪倾注而下,落满两人肩头发梢,时间一长,像是变成了白毛女,白的醒目。
再在这地方呆一会儿,估计俩人回去都得感冒,顾时照直接抓住她的手,说道:“走吧,回家。”
温宛又默默的在心里鄙夷了一番,回家吗?好笑的是,她想问上一句:有家吗?
两人相跟着从墓地中心走了出来,听到有车子在按喇叭,这才发现是陆明远。
顾时照看向矮了一头的温宛,可视的小脑瓜上落满了雪,像是一路走来,就白了头一般。
这可真是个好预兆,他用额角轻触她的,觉得自己一定也已白了头。
回到车上,陆明远一言不发,开车向顾宅直奔而去。
武世伯暂时由陈妈带着看管,在秦陌简那里会诊了这么久,武世伯的神志似乎恢复了些,不再跟小孩子一样,撒泼玩闹。但仍然是令人不放心的状态。
温宛回了家,收拾了两份材料,便又出门打车前往集团大厦。
顾时照手肘受伤过后,已经很少亲自开车了。他叫了陈泽,把她送到了公司。
然后,他就回去补眠了。
连着几天,背负着这残缺的命运,又得时不时得给所有人一个悲伤的面容,但只有自己知道,这张假面背后,是怎样的无可奈何。
晚上十点多钟,顾时照终于醒了过来,枕侧无人,他下楼。
陈妈已经问声去加热饭菜了,武世伯还没睡,哒哒的跑过来,乖巧的坐到顾时照身边,这倒是之前少有的现象。
武世伯拿鱼竿抽他肩背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然而今日,已经是这般光景了。
他向陈妈打听:“温宛呢?还没回来?”
“没呢,陈泽说是加班呢,估计还得一会儿。”
最近温宛对扳倒冯氏特别的热衷,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在叫嚣,分秒必争的研究这公司这几年的运作情况。
顾时照喝口汤,心中夸道:这么想看我跳鱼塘啊?
吃饱以后,陈妈便把饭菜收拾了。
顾时照就倚在餐桌前开始发呆,关于自己身份的猜想,很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可直到查出来沈清越的死,和顾朗脱不了关系的时候,终于确认。
还好……一切并不是那么糟。
兄妹变仇人,也真是狗血!
待得顾时照静坐了近两个小时,陈泽才和温宛一起走了回来。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待看见餐厅里坐着的顾时照以后,陈泽才转了话题。
“先生,你没睡?我们也刚回来。”
顾时照扫陈泽一眼,说道:“回去好好休息。”
温宛无所谓,连耸肩都懒得给顾时照看,跟陈泽互道晚安,这才去往厨房。
顾时照已经站起身开始帮她热菜,打开微波炉,解释道:“陈妈已经睡了,所以我来吧。”
两人之间的关系,仍旧没有打破,晚餐自然吃的索然无味。
顾时照看着她冻的通红的手,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这么大的企业,财务上有点猫腻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像汇腾财务这样的,账面和实际流水,差别这么大,实在是可怕。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嘀嘀……顾时照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陈泽发来的:下午和温总看了许多的数据,所以回来晚了,请先生放心。
顾时照放下手机,抬眸看向她,说道:“从b市调几个可靠的过来,争取早日把他们培育成你的左右手。”
温宛也正有这个打算,来了这里,才知道为啥以前觉得冯嘉文的工作轻松,因为,分公司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而集团总部,每个人都忙的鸡飞狗跳的。
没过几天,杨鸿儒,孙瑾瑜,张文馨纷纷来了w市。
而在他们三个抵达以后,顾时照开始帮她管理企业,吃住也都开始跟她保持一致。
命运之轮,再次转动。一场新的较量,来临了。
第二卷:悲伤的假面 第96章(微博:一叶冬安) 他对你好嘛?
初冬的雪,竟然绵绵的下了好几天,再放晴的时候,天气就再也没有暖了。就像人的心,凉了就是凉了。
公司成立了调查小组,开始查冯业及他的家底。之前市场部张策在职的时候,曾对召回的劣质产品做过调查,就是冯业名下的一个工厂在制作商品,并且,这个工厂不隶属于集团。
这意味着,冯业利用职务之便,挂羊头卖狗肉,损害集团利益。
shirley是调查小组的组长,温宛兼任监察。杨鸿儒和张文馨,以及集团的两位资深高层管理为组员。
冯嘉文和冯嘉尔自然被剔除出小组之外,冯业是他们的亲叔叔,避嫌是必须的。
温宛直接进入了总裁办,整整一个楼层,视野开阔,是她的办公场所,配备了两个秘书,茶水间休息间被单独隔出来,中间设有一套螺旋形的展架,灰黑色材质,凸显的这一层的气质都冷硬起来。
才坐下没多久,冯嘉文就登门了。
她让秘书把人请进来,看着空落落的银白色办公桌,一时晃神。
“还挺像女强人的。”冯嘉文观察着她,笑着诚心夸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