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对此很无奈,但离镇温姓是大家,都很服从温家那群老头的管,只要不惹事,政府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公去世才几个月!你们有什么资格动这所房子!”温宛口气冲了一些,她斜睨着温长明,恨声说道:“别忘了!我也姓温!”
人群里突然有人冷笑出声,那个大妈开口:“谁说你姓温了!你可是你妈跟个野男人生的,这事儿,老温头虽然死了,但武老伯却还记得吧!”
武世伯脸色瞬间难堪了起来,温茂名的女儿,也就是温宛的妈妈,在二十出头的时候,生下了温宛,温姓族人认为这犯了忌讳,硬是要把温庭宜沉河呢!
多亏了法制社会,那群老古板叫嚣了许久,也迟迟不敢动作。温庭宜却在某天沉湖自尽了,老温头跑到祠堂里要和老族亲们拼命。最后还是武世伯抱着嗷嗷待哺的温宛挤了进去,才拦住了癫狂了的温茂名。
温宛和武世伯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一提温宛的身世,那群人的嘴脸就瞬间暴露无遗。
“对啊!当初可是老族长力保才没把你也淹死在湖里呢!”
“就是!这房子,本来就姓温,可千万不能落到外姓手里啊!”
一群人纷纷叫嚷起来,吵吵闹闹的,快把顾时照的脑壳吵炸了。
他看着被人群围攻的温宛,即便难过,她依然挺直着肩背,不肯低头,满脸冷漠的看着周围,那一瞬间,他的心底突然柔软了起来。
“法律规定,只有直系亲属,才有遗产继承权,如果你们都是法盲的话,那么我可以请我的律师,来跟你们科普科普法律知识,顺便讲讲违法乱纪被判刑入狱的经典案例。”顾时照走近人群中央,嘴角噙笑:“当然,科普不收费,但是打官司的话,费用可不低。”
他说完一长段话后,打了个响指,从指尖变戏法似的,亮出一张金色名片,优雅转身,递给温长明。
温长明被这阵势唬到了,他结巴的开口:“胡说、什么呢!我们可是良、良民!”
一听他的话,顾时照的笑意更甚,他将手指曲起,把名片插入了温长明的上衣口袋,神色瞬间变冷:“未经主人同意,私闯民宅,也会被刑事拘留。”
温长明慌了,他强词夺理道:“什么民宅!这阁楼,可是我们宗亲的!”
顾时照挑眉:“可惜大清早亡了,你们……呵,太过时了。”
那位大嘴八婆还不肯罢休,站出来声援温长明:“在离镇,就是族长和宗亲说了算!”
顾时照连头都懒得回,他点了点温长明的肩膀,低声说道:“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不会还活在大清朝吧?”
温宛走过来,声音比顾时照的还要冰冷:“这房子,现在是我的,你们要想要,去找政府!再敢跑到我家院子里撒野,我就报警!”
温长明已经站了起来,他年纪还小,别这样的狂轰滥炸搞得有点懵。政府这两年确实在重点治理这些管理上的漏洞,已经下了几次通知,说要取缔宗亲祠堂了,周边的小乡镇,早就改制了。温姓仗着家族浩大,才能存活至今,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他起身,看了顾时照一眼,然后便带着一群人匆匆离开了。
等人群都走了,武世伯才重重的叹口气,骂道:“他们简直欺人太甚!”
温宛一脸决绝,她走过去挽着武世伯的胳膊,扶他坐下,问道:“他们这是第几次来了?”
武世伯叹口气:“第三次了!你走以后,来管我要钥匙,我没给,第二次要砸门,幸亏我老骨头扑在门板上拦住了……唉!老温啊!老弟我对不起你啊!”
武世伯说到伤心处,快要失声痛哭出来。
温宛安抚他:“下次他们再来,咱们就报警!”
以温长明的性格,回去想明白了,肯定还会再来,到时候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武世伯这才缓口气,看着一直静默的顾时照,说道:“这小伙子!办事可以!”
老温头果然眼光不错,把温宛托付给了这么靠得住的一孩子!
顾时照也不谦虚,直接凑上去,说道:“我会联系律师过来,这件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温宛呆呆的看着坚毅的他,有种错觉,顾时照,是特意来帮她解决这烂摊子的?
但她很快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自嘲不已。
第28章 出身不详
当天倒是没再发生什么事情,武世伯的儿子去了外地工作,就剩他一个老人家,温宛便留他晚上还是住在这边。
她收拾好房间,去菜市场买了些食材。顾时照一路跟着,寸步不离,倒像是个尽职尽责的跟班。
温宛没有管他,但是买菜的时候,还是准备的三人份的。她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
在b市的时候,工作太忙,她几乎没怎么下过厨,说起来,这是和顾时照认识这么久以来,吃到的第一顿她做的饭。
武世伯直夸她收益不输阿公,温宛笑笑,也谦虚不起来。大家同时想到了辞世的阿公,顿时气氛低沉了下来。
顾时照看在眼里,并没有接腔。
晚饭过后,温宛上了阁楼,她的房间在靠北一隅,常年能晒到阳光,是阿公特意留给她的。
她坐到床上,看见跟着进门的顾时照,说道:“隔壁还有一间,我收拾出来了,你睡那边吧。”
顾时照没有应,温宛直接倒下去,将被子蒙在头上,不再搭理他。
寂静良久以后,她乘翻身间隙看了一眼,顾时照已经不在房间里了,还帮她带上了门。
温宛这才坐起身,靠在床沿发呆。
她的身世,从来没向顾时照提起过,今天被温长明他们提起以后,温宛略窘迫的看了看顾时照,发现对方没有一点儿惊疑。好像他对她出身不详这件事情,早就知晓了一样。
这更让温宛断定,顾时照是调查过她的!
不为财色靠近她,那么,抛开一切身外之物,唯一可能的,就是她的身世了。
可一个江南小镇上,不被人祝福的孩子,能有什么身世,值得顾时照这么大费周折呢!
想着想着,温宛便睡了过去。
顾时照在楼下洗漱完毕以后,再次走了回来。他轻手轻脚的上床,大掌搭上她的蛾眉,俯首亲了又亲。
良久以后,他才停了下来,静静的抱着他,眉宇间滑过一抹冷色。
那些践踏她人格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温宛睡的很熟,早上醒的有点迟,睁开眼的瞬间,不禁有点恍惚。
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温宛差点没想起来这是哪里。第一次没在顾时照怀里醒来,她还有些不习惯。总觉得昨天夜里,是睡在他怀里的。
清明节没能回来看望阿公,她一直很内疚。便早早的准备了些东西,出门的时候,顾时照又跟上了。
“我去看看阿公,你不要跟着了。”
顾时照停了一瞬,便不经意的接话:“正好,我也去看看他。”
温宛没接话,率先向墓地走去。
离镇温姓是大家族,特批了一片山地为宗族墓群。
路途不算近,但温宛选择步行。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才到达山脚。
她也不觉得累,继续爬山。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淋湿了她的衣裳。
顾时照只是落后两步的跟着,两人一路无话。
到达墓群坡的时候,温宛浑身已经湿透了。她找到阿公的墓,席地坐了下去,从背包里拿出来几盒菜,一一的平铺在幕前。
都是阿公平时爱吃的菜,温宛昨天准备好的,她的手艺远不如阿公。
翻到背包底部,捏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件,她拿出来,金属色泽的老旧烟枪,鱼嘴处很亮,证明曾被主人反复使用。
温宛看的心里难受,她把烟枪放到菜旁边,说道:“阿公,你喜欢的东西,我都给拿过来了。清明的时候,没来看你,你别生气。”
“你看,我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她拍拍胸口,以证自己日渐强大了起来。
话题说起来,便没完没了,温宛就这样坐在雨幕里,像个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
约莫一个小时过后,顾时照过来扶她:“雨大了。”
温宛这才发现满盘的菜已经被泡在了雨水里。她叹口气,拿起烟枪,发愣了半天,才对着顾时照问道:“你带烟了吗?”
顾时照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黑烟,递了过去。
温宛抽了一支出来,将它拆开,将里面的烟丝捏成小团,塞进烟枪里,又把手伸向了顾时照。
顾时照明了,将金属打火机递给她,看着她费力的打了半天,火苗都被雨水吞噬。但她不肯放弃,执着的摁了很多次。
烟枪里的烟丝早已被雨水浇透,完全没有点着的可能。顾时照蹲身,圈着她说道:“可以了,雨大了,我们回家吧。”
温宛还在固执的摁着打火机的开关。阿公生前最喜欢睡觉前抽一口旱烟了,现在长眠于此,如果不能抽烟,肯定会难受的。
等了半天,也得不到她的回应,雨水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如果雨一直这样下,那他们下山的路,就很困难了。思及此,顾时照上手把她从地上托起来,直接拉着就要往山下走。
“你别碰我!”温宛一把推开顾时照,脸上的泪混合着雨水留下。
她很愤怒,阿公临死前,每天都躺在病床上翘首以盼着顾时照的出现,现在人都入土了,他才假仁假义的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顾时照神色一沉,雨滴越来越大,再在山里逗留,显然是愚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