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简单无比,但在克莱尔看来却奇妙而充满悬疑色彩。她张望着面前的福尔摩斯,一刻不停地都在用眼睛询问他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马车重新启动,朝着大路跑去的时候,克莱尔原本紧缩的心才终于稍微缓解了一下:
“先…老爷,”克莱尔愣了下,终于说出了正确的称呼,“这一切是什么意思。”
马车在巷口停下,福尔摩斯没有回答克莱尔的话,他几乎一瞬间就从车上跃下,克莱尔吃惊地看着他,那矫健的身手丝毫不像他所扮演的这个五十多岁的老绅士所应该有的。
“你在车上等我,这辆马车是巴克太太的,不会有危险。”极匆忙地说完这些后,福尔摩斯便重新跑进了那条巷子。
这一切都让克莱尔无法反应,她原以为他们的冒险到此为止,却没想到这却只是一切的开始。她坐在车厢里焦急地等待着,途中无数次,她也想从车上跨下,去看看那条小巷究竟会经历怎样的一场风波,但到底还是压住了自己的好奇。她觉得每分钟都像是一小时那么漫长,在她焦急的心思近乎到达崩塌的临界时,福尔摩斯终于重新开门踏进了马车。因为并不是原路返回,他的忽然出现甚至让克莱尔微颤了一下:
“您究竟去做什么了?”
“夫人,这么说吧,刚才那个递东西给我的男人,是个关键人物。”他的声音和腔调都回到了平时,这让克莱尔也吃了一惊。
“哎?”
但福尔摩斯并没有立刻回答她,他探出头让车夫起步,木轮压在石路上的声音这才终于又一次充斥车厢:
“是这样的太太,我前面已经和你说了,有一个谁都看不到的人他正躲在暗处,不停地给伦敦制造麻烦。”
“什么?”克莱尔吃惊地看向福尔摩斯。
“但我们目前找不到这个人,他的伟大就在于能将自己隐藏得很好,你能见到的都是这个组织最为浅表的东西,而且这东西你甚至很难抓住它。”他说得玄妙无比,这让克莱尔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头脑。
所以福尔摩斯重新吸了口气,继续说道:
“刚才那个人就是这个组织‘最浅表的东西’,包括霍普,与这个组织牵扯到的人,他们并不能见到真正的领导者。他们与这个组织交流的方式便通过中间人进行的,中间人的职责就是充当罪犯与首领之间的联系。每个要求获得帮助的罪犯,只有一个中间人,他们交易的地方也是前一天电报确定的。”福尔摩斯说完便看向克莱尔,“但他们的警觉性也十分强,比如霍普被抓的新闻只要一传开,霍普的中间人就会立刻停止一切行动。”
“那么今天这个中间人是菲利斯教授的?”
“对。”福尔摩斯说道,“他昨天被秘密逮捕了。”
“什……”克莱尔没有说下去,她看着福尔摩斯,依然有许多东西她想要去问一问:
“在他被逮捕前,我见过他很多次,因为经济诈骗,以及其他非法收入,警察早就盯上他,甚至我有两个委托人的损失也和他有关系。”
“嗯。”
“所以我和他有过几次会面,他在私底下完全不像报纸上那么儒雅,夫人,我想你如果见了他也会失望,他阴险耍赖的模样真是让人过目不忘。直到我前天白天我拿到了他的致命证据,苏格兰场的那群蠢材才终于名正言顺地可以逮捕他了,但这是昨天半夜的事情。我因为得到了消息,昨晚才很晚睡觉。等到雷斯垂德给我的电报时,我终于决心今天实行这样的计划。我知道他有一个接头人,至于接头人的位置,我在前几次的跟踪中已经知道。这块名牌是我趁他不注意时,用软泥拷贝然后重新制作的。他们通常是用电报联系,所以我在菲利斯经常发电报的地方以他的名义发了一个加密电报给这个组织,哦,我知道对方地址这种小事,当然还要多亏我多次拜访他。今天能将这个人约出来,也完全按照我的计划在进行。”福尔摩斯终于说起了事情的原委,克莱尔这才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想起刚才他跑进小巷,现在这一切已经清晰起来:
“那你抓住他了么?”
“我跟丢了,特雷夫女士。”福尔摩斯有些懊恼地说道,“我料到他们的狡猾,但是并未想到这样狡猾。”福尔摩斯解释道,“也许是察觉到我在跟踪他,所以这个人在走过两个路口以后就失踪了。”
“失踪?”克莱尔迷惑地望着他。
“没想到对手也和我们用着相同的技法。我在路边一个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他的外套还有假发。”
“天哪!”克莱尔感叹了一声,她绝没想到方才还站在马车下与他们一道交易的那看似普通的人,竟然暗含如此厉害的技术。
福尔摩斯有些疲惫地将后背靠在了椅背上,在这些话后,他开始默不作声。他的目光始终都望着人群熙攘的街道,但内容却空洞无比。克莱尔明白他所追寻的是如何厉害的一个组织,而方才的失败则也完全可以理解为他们手段高明的一个表现。她知道此刻的福尔摩斯一定心情复杂,所以女人选择一言不发,她不想打搅他的任何灵感。
不久之后,马车还是在巴克太太的服装店前停下,他们走进去的时候,那位老板娘略微有些吃惊。她本不该有这样的表情,她见过的亡命之徒多的是,出人意料的事也有许多,但让她吃惊地大概还是自己第一回看到严谨如福尔摩斯却让自己脸上掉了许多妆,这让他看上去很是奇怪。
克莱尔也注意到这一切。这里是上流商业街,即便环境松弛,但行事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比如不远处已经有挑衣服的太太注意到他们了,这让克莱尔条件反射立刻走到福尔摩斯身边,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老爷,您是不是不舒服?”她放低声音一说完,就使了个眼色给巴克,“我想我们还是去向老板娘要杯红茶吧。”
“哦天哪,菲利斯伯爵您没事吧?”巴克也帮起腔来,她一惊一乍地说着些话,一边又将福尔摩斯往后面带。
大侦探似乎此刻才完全清醒过来,他望了望巴克太太,又看看身边的克莱尔。他感觉到克莱尔紧紧挽住自己手臂时的力量,这让他有些吃惊。他承认方才的失误让自己懊恼起来,才会如此不在状态,但绝没想到克莱尔竟然会主动替他掩盖失态。在为一切吃惊的同时,福尔摩斯扭头看到的竟然也不是女人埋怨的表情。认真的向前,她似乎还是第一次原谅自己的失误。
当他们一道回到原来化妆的房间后,所有人才叹了一口气。福尔摩斯的手臂很快就被克莱尔放下,就像是卸下了一件极重的货物一样:
“先生,您缓过来了么?”克莱尔微喘的气息还没平静下来,当她抬头看向福尔摩斯的时候,才发现他正带着一丁点呆滞望着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对话。
气氛有些微妙,只有巴克好笑地看着他们。直到他面前乔装的女人也感到尴尬的时候,这位大侦探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单词:
“克莱尔,卸妆以后,提醒我还要赔你一条裙子。”他说着朝房间里走去,而一边的女人则因为惊讶而不知如何是好:
“克…克莱尔?”
作者有话要说:早想让他赶紧喊克莱尔了,这回终于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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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se 32.挑选礼裙
克莱尔到现在为止都没完全接受这样的称呼,她抽了下嘴角,然后看向已经走到远处开始卸妆的福尔摩斯,半天才挪动步子:
“先生…诶……?”她有些小小的错乱,她觉得这位刻板甚至有些尖酸的大侦探绝对没有开玩笑的可能,那么这个奇妙的称呼就是出自本愿。但若是出自本愿,这一切似乎会显得更加诡异,让克莱尔不知如何是好。
“噗。”巴克在旁边低笑了一声,克莱尔这才将目光对向这位从一开始就怀着三分不善的老板娘,却没想到她竟然朝她扬了下唇角,然后开口,“现在店里人多起来了,马车和你们的车夫我也要周全一下,你们先在这儿恢复原样吧,然后出来挑裙子好了。当然福尔摩斯,你化妆、租用马车的钱我可都要算进去。”
“但我还在您这儿消费了一条裙子不是么?”侦探斯毫不退让,“没记错的话,你的裙子似乎每条就价格不菲。”
“嗯——”巴克耸了耸肩,“好吧,老朋友的份上我就只收你裙子钱好了。”她说着便朝还一脸惊诧的克莱尔笑笑,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当房门阖上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后,克莱尔期待她留下的表情终于被生生扭转为尴尬。她重新将目光对向福尔摩斯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她想这事儿绝对不可能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加之自己的性格本就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她还是开口:
“先生,您刚才叫我什么来着?”毕竟是有过婚姻经历的人,这种事上既然有疑惑,还不如说清楚来的好。
“克莱尔。”他头也没回,却重新声音响亮地说出这三个字,“太太,没记错您应该是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