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得舒服吗?”贺迟挑着眉梢,落寞地笑。
“解气了么?”他的嘴角带着几分无奈,血迹没有擦掉,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刺眼。
“如果舒服了,解气了,我们和好,好吗?”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般低声下气过,唯独对季子墨,他是三番四次的隐忍。
他对她近乎是溺爱,就算是舍了他的命,他也希望她能一直开开心心。
“对……对不起……”
钟可情的视线与贺迟相撞了几秒,她心头一颤,慌忙去查看他的伤势。
贺迟撂起袖子,露出两道清晰可见的牙齿印,一道是钟可情新咬的,另一道明显是旧伤,却一样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钟可情眉头一蹙,指着他手腕处的另一排牙印问道:“这是谁咬的?”
【125】是个疯女人
说到这齿痕,七八年前的记忆就涌上心头。贺迟那时候才高三毕业,拉着几个兄弟去吃散伙饭,没料到撞上同校的另一个班级聚餐。
碰见几个熟人,大家一时兴起,就混在一桌敬起酒来。
可能是人很多很拥挤的关系,贺迟被挤到了一个女生身边。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看上去也是刚毕业,垂头不语,面上挂着很忧郁的表情。
一到毕业,情侣们都会面临分手,或是异地恋,这样的抉择。贺迟见过很多对,那女生的表情,他也从别人脸上看到过。
女生面容姣好,穿着短t和牛仔裤,举杯的时候,腰身完美的线条展露无余,长袖半跨在身侧的长凳上,姿态撩人,是个人间尤物。
贺迟不由多看了一眼,他身侧的好友便恶作剧般地将他往那女生怀里推了推。
贺迟原以为对方会躲开的,却不料三杯酒下肚,那女生喝得迷迷糊糊,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抱着他的手臂又哭又闹。
他记得,当时她的口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谢校草,谢校草……”
那个女生的酒品很差,似乎把他当成了她的男朋友,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
酒过半巡,她突然回过头来,一把将贺迟抱住,一边痛苦地拧眉,一边低低哭诉,好像说的是:xx,我好难受,好想吐……
具体喊得是谁的名字,贺迟已然不记得了。毕竟,那个疯女人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贺迟看她很痛苦的模样,于是扶着她,一边去抢她手中的酒杯,一边帮她拍着后背。谁知,那个不要命的女生赶死似的,一口污秽之物全喷到了他胸口的衣襟上。
贺迟素来就有洁癖,一惯好脾气的他,也再也忍受不下去,对着那个女生狠狠咒骂了一声“该死”。
那女生像是被骂醒了,瞪着他看了好久,才发现自己抱得不是男朋友的手臂。也不知是魔物上身,还是纯粹的发泄,那个疯女人居然伸出尖利的牙齿,朝着他的手腕咬下去。
不论贺迟如何训斥她,她都不肯放手。
保安赶过来的时候,贺迟的手腕处连骨头都快看到了,血流了整整一地,那是他在上学时期最不愉快的经历。
钟可情见贺迟怔愣了好久,心头有些不悦。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徒有虚名的老婆,发现自己的契约老公在外头找了小三……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儿,总觉得不爽!
她眉头一拧,带着几分怒意问道:“怎么不说话?歌厅的小姐咬的?亦或是哪个小护士跟你上床的时候,留下的情趣印记?”
钟可情说得极为刻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者,这话根本不是出自她的口,而是出自季子墨的心,钟可情默默地想。
贺迟的思绪从回忆中被拽回现实,他怔怔望入钟可情的眼底,突然觉得,他这个小女朋友此刻的眼神,和七八年前的那个女孩儿倒是有几分相似。
“呵……”钟可情轻笑出声,“被我说中了?所以,你无话可说了?”
贺迟冷冷一挑眉:“是个疯女人!”
“什么?你骂我是个疯女人?!”钟可情刚刚被贺迟吻了很久,这会儿大脑缺氧,决计是不清醒的。
贺迟拿她无奈,摁住她的肩膀,定定望向她的眼底,冷静道:“我是说,我手腕上的旧伤,是个疯女人咬的。”
绿柳居?
高三毕业散伙饭?
还是同校!
钟可情如遭电击,她隐约记得高三毕业的时候,在绿柳居,她曾经咬伤过一个男生。
当时的她,烂醉如泥,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后来陆惜月还一直拿此事取笑她,说那姓贺的男生真是躺着中枪——
“那疯女人长什么样子……”钟可情心底的疑虑越来越大,紧张问道。
贺迟想了想,道:“和你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酒品明显没你好。”
钟可情跟季子墨原本就有血缘关系,长相有几分相似,那是自然。听贺迟这么一说,钟可情越发肯定,九年前她咬伤的人就是贺迟!
世界真是太小,她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碰到那个人了,没有人再揭开她的老底了,可偏偏事与愿违。
贺迟的手臂还在流血,钟可情一想到两次都把人家咬成重伤,心里头愧疚不已,赶忙找出纱布来,替他包扎伤口。
这一切看在贺迟眼里,却成了献殷勤。贺迟冷哼一声,扯着唇角道:“突然对我这么好,你该不会是有事相求吧?”
【126】季子墨,你也是个疯女人!
钟可情愣住,她还真是有事相求,可……真的好难开口。
她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下来,贺迟的伤口也包扎好了,鲜血也止住了。
贺迟见她垂眉不语,心想着,难不成这次的麻烦比较大?
“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贺迟总觉得季子墨今天怪怪的。依照她往常的个性,她不会追问那个齿痕,而当她知道那个齿痕的来历之后,她难道不应该质疑么?毕竟口说无凭,不是么?贺迟其实很想看她吃醋的表情,可偏偏只在她脸上找到一种类似于愧疚的表情。
钟可情在心里头反复掂量,让贺迟代替张小蝶腹中胎儿的父亲签字,这样做真的好么?且不说贺迟会不会答应。好歹,在流光医院,他也是颇有名气的医生,这件事倘若传了出去,说他搞大别人的肚子,还逼着自己的女人堕胎,这不是在毁他名声么?
“不说?”贺迟缓缓勾起唇角,“ok,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可情赶忙冲上前去,拦在大门口,叹了口气,一脸阴郁地抬起头:“不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恩?”贺迟眉头一挑。
两年没见,这小丫头真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一开始没觉得,现在越相处越觉得她奇怪。从言行举止、穿衣打扮,各方面都与从前的她有着极大的差别。
“你……愿意当未婚爸爸么?”钟可情咬了咬下唇,紧蹙着眉头问,她的一双清眸紧紧瞪着贺迟的双眼,她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一丝诧异,紧接着便是深深地好奇。
贺迟闻言,只觉得好笑:“难不成季老太太不赞同我们的婚事,你想当未婚妈妈?”
钟可情面目阴沉,她真想撬开贺迟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他凭什么认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他?为此,她宁愿奉子成婚?
钟可情不语,贺迟的面色突然冷下来:“不是你想当未婚妈妈,那是……”
既然话已经问出了口,钟可情便不再隐瞒:“我的好朋友怀孕了,孩子的父亲不见踪影,我想——”
贺迟听到这里,心中已经猜出一二,方才还透亮的眸子,瞬间布满了阴云,雷电交加,随时都会擦出火花来!
“你想让我冒充孩子的父亲,帮她签字,让她做人流?!”贺迟的声音猛然拔高了一个音调,尽管竭力克制,但仍旧掩饰不住他的愤怒。这比她爬上谢舜名的身体,还要严重很多!她这样将他随意拱手相让,难道在她眼里,他什么都不是?真的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钟可情点点头。虽然觉得难以启齿,但话已经说出口,终究收不回头。她看到贺迟眼底的失望,她的心一点点落空,有那么些许的后悔。
“季子墨,你也是个疯女人!”贺迟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就这么大方,将自己的男朋友拱手相让?!”
“不是……”钟可情低低地辩解,“只是让你帮忙签个字而已,不需要负责的。”
她的话令贺迟更加愤怒,“难道在你眼中,堕胎就是平平常常一件事,可以儿戏的么?!”
钟可情被他反驳得无话可说。其实她一早就知道,找他帮忙是下下策,可她能够信任的人,也就他一个而已。
“季子墨,是不是我现在随便搞大一个女人的肚子,你也不会放在心上?”贺迟不禁冷笑,言语中藏着几分自嘲的味道。
钟可情知道这次谈崩了,只得倚着墙壁,沉默不语。
贺迟讨厌她这种冷淡的表情,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跟她没关系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