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情有些好奇,不禁反问道:“什么朋友?男人还是女人?”
“是我的一个病人。”贺迟扬起脸,“医生眼里,病人不分男女。”
“我呢?我在你眼里,也是不男不女?”
“闭嘴!”贺迟怒吼她一声,心底却暗自道:你是那千万分之一的例外。
钟可情突然伸出手来,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别这么凶,以前我甩掉你,肯定是因为你犯了错。你现在回来,是为了赎罪,懂?”
“滚!”
贺迟真要被这个女人气死,但见她能够一口气连说这么多句话,心里头又确实为她感到高兴。他看着现在的她,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觉,虽然两个人之间的话题多了,但两年之前的亲昵全都不见了!
二人静坐了一会儿,直到贺迟起身接了个电话,回来便急匆匆对钟可情道:“我另一个病人出了些意外,现在流血不止,我必须赶过去。你乖乖在家呆着,不许关机,不许再挂我电话!否则……”
“否则怎样?”钟可情心里头升起小小的窃喜,她正巴望着这个“前任男朋友”早点离开了,上天一定是听到了她的祈祷!
贺迟突然欺身上来,鼻尖几乎贴到了钟可情的脸颊,口中冷冷突出四个字:“就地正法!”
说罢,他便潇洒地转身出门。
贺迟下了楼,走到客厅的时候,突然停下步子,转身走到季正刚身边,道:“季总,子墨毕竟是你女儿,你何苦这样逼她?”
季正刚身形猛然一震,“她……她不是苦肉计么?”
“什么苦肉计?!”贺迟冷哼一声,“再晚一步,就救不回来了!有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子墨是被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伤透了!”
躲在一侧偷听的张小蝶,一直小声啜泣着,却不敢说话。
季老太太听了更是火冒三丈,撂起一个玻璃杯就要往季正刚头上砸,幸好贺迟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只是想替自己的小女朋友出一口恶气而已,没必要弄得见血。再说,季子墨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好欺负,否则也不会想到这苦肉计了。
贺迟朝着季老太太深深鞠了一躬,“季老太太,我先走了,请您照顾好季小姐。”
待到贺迟走后,季老太太冷冷瞥了季正刚一眼,厉声道:“小墨以死明志,你现在相信她的清白了吧?”
季正刚微微点了点头,沉默走出了季家大宅。
李嫂望着季正刚落寞的背影,突然凑到季老太太耳畔道:“老夫人,作弊的事情说起来有些蹊跷,说不定小姐真的……要不要派人去长郡高中查一查?”
季老太太呸了她一口,“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怎么什么都没学到。我不管子墨有没有作弊,她今天算是自杀对了!至少正刚相信她了!江美琴那对母女,今天晚上估计没好果子吃了!”
季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钟可情正站在二楼回廊上看着。她面色一僵,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容。季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对季子墨真心的!就连看上去和蔼可亲的季奶奶,也不过是想利用季子墨拖住季正刚而已!
钟可情心灰意冷地回到房间,打开液晶电视,电视里正播着一条新闻:今天下午十五时二十三分,本市市中心地段发生6.8级地震,多栋大楼倒塌,已造成三人死亡,七人受伤,且听详细报道——
市中心?!
钟可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了谢家和钟家!震死了陆屹楠那个禽兽自然是好事,可万一爸妈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049】验血
几乎是同一时间,钟家的人来了电话。
“奶奶,钟家……”钟可情从楼上奔下来。
季老太太拉住她的手,哀叹一声道,“钟家今年真是多灾多难,先是可情英年早逝,这回可欣又被砸成重伤,这会儿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其他人呢?姨父姨母有没有事?”这才是钟可情所关心的。
“他们两口子正巧去墓地里拜祭可情了,没赶上地震,没有受伤,可就是急坏了!”
“那就好。”听了季奶奶的话,钟可情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可欣是rhob型血,是稀缺血型,她出血过多,这会儿急需输血,我们跟她也算有些血缘关系,赶快收拾收拾,去医院验血吧!”
季子墨是什么血型,钟可情清楚得很,根本不需要验!
刚刚上大一那会儿,钟可情就拿季子墨试手,给她验过血。大概是缘分,她们同为rhob型阴性血,传闻中的熊猫血,不到千分之一的概率竟然被她们这对表姐妹同时碰上。
要她给钟可欣输血吗?钟可情只恨地震没能把她砸死!
“子墨,你怎么了?你怕吗?不敢去?”季老太太试探着问道。
不!她当然要去,她想要看看那个女人遭天谴之后的样子。
钟可情仰起头来,缓缓一笑,道:“奶奶,我不怕,救人要紧,我们快去医院吧。”
流光医院,新病房大楼二层,钟可欣刚刚从急救室里面被推出来,移到了普通病房。
钟妈妈一边哭,一边拉着医生的衣袖,恳求着:“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她不能再出事!”
钟爸爸整个人也临近崩溃,呆坐在走廊里的座椅上,动也不动,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的白炽灯。
钟可欣的主治医师一脸无奈,抚着钟妈妈的手,安慰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血库里面没有这种血型。她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期,可是如果一直不能输血,大脑缺氧,昏迷不醒,长此下去,她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不……不要……”钟妈妈心中一痛,身子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钟可情一心想着看钟可欣遭报应,所以收拾的速度很慢,拖延了很长时间才出门。对于大量失血的患者而言,输血前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钟可情恨不得熬上个两个小时再去,让那个女人自作自受,血液流尽而死!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钟可情和季奶奶这才“姗姗来迟”。
陆屹楠走到楼梯口来接她们,他一直胳膊不自然的弯着,另一只手正捏着棉签按在指尖上,很显然是刚刚验过血。
钟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嘲笑。
陆屹楠究竟是聪明到了极致,还是阴暗到了极致?内心险恶至极,却至今还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君子谦谦、助人为乐的模样。
还跑去验血?有什么好验的?大学的时候,钟可情顽劣,拿着他当实验,整整验了十多次,明明a型血,怎样都不可能验出rh阴性血,他分明是在钟爸爸钟妈妈面前作秀!
“陆医生也验过血了?”钟可情明知故问。
陆屹楠面色一沉,叹息道:“是,可惜我的血型不合适,我救不了可欣。”
“陆医生费心了。”钟可情温婉一笑,“我是可欣表姐的妹妹,我的机会或许大些。”
“我先替可欣谢谢你。”
“不用了,陆医生又不是可欣表姐的什么人,哪里需要你来谢我?”钟可情不着痕迹地回敬他一句,陆屹楠却觉得她说得在理,是他一时间说错了话。
很快,钟可情又道,“再说,我也未必真能帮得了可欣表姐。”她有很多种方法让那些实习医生验错她自己的血型,她根本没想过要救钟可欣!
来到验血处,实习的小护士头也不抬,伸手便对她道:“无名指给我,闭上眼睛,扎一下就好了,不疼的!”
这些话,从前钟可情也喜欢说,骗病人都说不疼,实质上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不疼呢?
钟可情做出一副痛苦模样,苦着脸道:“姐姐,我怕。你让我自己扎,好吗?”
“自己扎?”实习小护士诧异地抬起头来,这才看见钟可情的模样,“你一个小小的高中生,敢自己扎针么?”
钟可情露出一脸苦涩,“姐姐,我敢的。别人扎,我有点怕。”说着,她故意在小护士胸口标牌的“实习”二字上多扫了几眼,露出十分不信任的表情。
实习小护士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没好气道:“嫌我是实习的,不敢让我扎,是吧?”
钟可情沉默不语,但一双灵动的眸子就好像在回答“是”。
“行了行了!你拿去,自己扎!”实习小护士将玻璃导管递给了钟可情。
钟可情拿着玻璃导管,久久不能下手。
实习小护士就死死盯着她看,“怎么还不扎,我看你自己也不敢扎吧?居然还嫌弃我是实习的!”
钟可情扯了扯嘴角,又对着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叹道:“姐姐,有人盯着我看,我不敢扎,我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扎……静静地……”她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手势,真像一个萌宠可爱的高中生,令人不忍责怪。
实习小护士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指了指一旁的过道:“你去那边扎,那边没人!扎完了,把血液样本拿回来交给我化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