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情帅气地一拎书包,以高傲无比的姿态走出教室。
方才一直等着看好戏的季子珊则恨得直咬牙,原以为监考官会替她摆上季子墨一道,却不想那个懦弱的家伙居然当众被一个小女生摆了一道。更令她想不到的事,从前胆小如鼠的季子墨,居然根本没把全市联考放在眼里,大大方方地出局。
钟可情走出考场终于可以稍稍喘息,其实她完全有办法说服监考官让她留下来考试,但那两口茉莉花凉茶带给这具身体的反应太大,她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做题,神智也是迷迷糊糊。既然注定了考不好,倒不如不考。
一个多小时之后,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张小蝶忐忑不安地坐在位置上动也不动。
季子姗见了,三两步走过去,轻蔑道:“做都已经做了,现在才后悔,你装给谁看呢!”
“我……”张小蝶双眸中含着泪水。
“你现在就给我回到季子墨身边去,乖乖替我办事,哪天季子墨被赶出季家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季子姗冷哧一声,“别总是哭哭啼啼的,欺负你的人,又不是我!”
“能不能把东西还给我——”犹豫许久,张小蝶终于问出声来。那些肮脏龌脞的证据要是流散出去,她非但不能继续读书,就连在季家的工作都会丢掉。
“当然不行,那是我的东西。”季子姗冷冷一笑,傲然离去。
张小蝶背上书包,拖着沉重的步子,满脑子心事地往外走。她目光呆滞,一连撞了好几次人,都忘了道歉。
钟可情早早就在学校门口守着了。
张小蝶看到面前的人,猛然一惊,调头就想逃跑。
钟可情追上去,单手扣住了她的肩胛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右臂轻轻一拧,便将她制住。
“小姐,你快放开我……”
钟可情淡然眯起眼眸,冷冽的目光与她对视,“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小姐……”
“说话!”钟可情的眼眸漆黑入夜,深藏着快要掩饰不住的愤怒。她最讨厌遭人背叛,尤其是曾经非常信任的人,上辈子错信一次也就罢了,她不可以重蹈覆辙!“你一直负责我的饮食,不可能不知道我对茉莉花香过敏!”
“小姐,是我疏忽了,我把玫瑰花茶和茉莉花茶弄混了。”张小蝶怯生生地回答。
“玫瑰花是红色,茉莉花是白色,你连这么鲜明的两种颜色都分不清么?!”钟可情冷声质问。
“我……”张小蝶支支吾吾,“今天考试,我太紧张了……”
还是在掩饰啊!
钟可情冷哼了一声,耸耸肩道:“不说是吧?”
张小蝶低垂着头。
“行!以后我生活起居都不用你管了!”
“小姐,我求求你,不要赶我走!不能留在季家打工,我就不可能接着在长郡高中读书了……”张小蝶满脸泪痕,“只剩下一个月就高考了,我求求你,让我在季家再留一个月!”
钟可情明显能看到她脸上的恐惧,那种对即将失业、无以生存的恐惧。她终是没办法狠心对待一个受人利用而柔弱至极的孩子。“我不会开除你,只是从此以后你不用叫我小姐了,我会跟奶奶说,调你去照看花坊。”
“谢谢子墨小姐!谢谢你!”张小蝶感激地只朝着她鞠躬,膝盖一弯,像是要向她跪下来。
同样的地方,她不会摔倒第二次。纵使张小蝶再怎么可怜,钟可情也没有去扶她,而是朝后退了一步,僵着一张脸,冷声道:“你要是有什么苦衷,我劝你说出来,别等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再哭着喊着来求我。季家不是慈善收容所,一个月后,我一定不管你的死活,将你扫出家门!”
“我知道了。”张小蝶落寞地回答。
钟可情回到季家之后,忍不住掏出手机来,盯着手机上那个陌生的来电显示,眉头不由皱了皱。
季子姗在她的手机上设定的闹钟是开考后一个小时,而这个电话是开考后二十分钟打来的,连续拨了三次,显得很有耐心。当时季子姗正在考试,很明显不是她,那么会是谁呢?
【046】苦肉计
钟可情握着手机把玩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回拨了过去,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就在钟可情想要挂断的时候,接通了。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细长女声,“hello~”
“喂,你好,我是季子墨,您今天打电话过来……”
对方似乎一听到季子墨这个名字,声音中就透露出恶意,“你打错电话了!”
“可是,今天是你打电话过来的——”
“这里是美国,你打错电话了!”说罢,手机那端便传来“滴滴滴”的忙音。
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分明是认识季子墨的,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呢?
害她考场上出丑,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吧。钟可情不再多想,收拾好心情下楼吃饭。
出乎意料的,在外鬼混了半个多月的季正刚,今晚居然回家吃饭了。季老太太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吩咐李嫂做了一桌美味。张小蝶大概是因为愧疚,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现。
明明是难得的家宴,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
季正刚握着筷子,在一桌菜上悬了好久,都没能落下。
“咳……”季老太太略显不悦的干咳了一声。
季正刚这才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焦灼的视线与钟可情对上,像是想了好久,才犹豫着问道:“子墨,我听子姗说,你没有参加今天的考试……”
钟可情微微一怔,季子姗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她垂头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缓缓一笑道:“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没有考。”
季正刚眉头猛然一拧,斥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作弊?我季家的女儿,绝对不能跟‘作弊’这样的字眼扯上半点关系!”
“爸问都没有问我就已经判了我死刑,在你心中,恐怕只有子姗姐姐这个女儿吧?”钟可情有时候真为季子墨感到不值,她为什么会出生在这样一个母爱父爱皆无的家庭!
季老太太面色阴沉,明显是心情不悦。
季正刚碍于季老太太的面子,这才压低了声音,好言好语道:“子墨,你跟爸爸老实交待,你是不是真的作弊了?恩?”
“我没有。”
钟可情淡淡扫了他一眼,放下碗筷,对季老太太道:“奶奶,我吃饱了。”
说罢,她便转身上楼。
“这孩子……”季正刚面色严肃,“我不过是说了她一句,这没头没脑的就不吃了。”
季老太太眉头一拧,问道:“正刚,你说子墨作弊,这消息靠谱么?就听子姗那臭丫头乱说,你就信了?这事是你做得不对!”
“妈!”季正刚叹了口气,“怎么不靠谱?我刚听子姗说的时候,也以为她撒谎,可没过多久就接到她们班主任电话了,子墨确实是因为作弊,才没能参加考试的!”
“哦?”季老太太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连菜都没夹住,一双混沌老眸中,闪着焦虑的光芒。这样说来,子墨那孩子倒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一整晚,季家老宅寂静得如同无人的森林,甚至能听到窗外的狗吠蝉鸣。
第二天一早,季老太太正在客厅用膳,她有意无意瞥了楼上的房间一眼,唤了李嫂过来,问道:“去喊子墨小姐起床,就说奶奶有话要问她。”
“是。”李嫂跟了季老太太很多年,季老太太说出这样的话,基本就是信了小姐作弊的事。
季老太太瞪着晨报看了很久,心里头却在盘算着如何质问一向沉默寡言的季子墨,就连杯子里的牛奶见了底,她都没有察觉。
噔噔噔——
楼梯口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嫂惊慌失措地奔下来,颤抖着唇角道:“老太太,不好了!出大事了!”
季老太太眉头一皱,忙道:“别慌,慢慢说——”
“小姐,子墨小姐她……”李嫂喘着粗气,“吃了好多安眠药,整整一盒都空了!我怎么喊她都不醒!她还留了……留了……”
“留了什么?!”季老太太焦躁不安起来。
“遗书!”
遗书?季老太太身形一震,李嫂赶忙将她稳住。
“快打120!”季老太太唇色惨白,“还有贺医生,贺医生也喊过来!我管她吃了多少安眠药,一定要给我救回了!”
“是!”李嫂一脸慌乱。
一直关在屋子里的张小蝶听到动静,也慌慌张张跑出来,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
季老太太面色一冷,目光严肃地在她身上扫了扫,而后怒斥道:“说!昨天小姐为什么不能参加考试?!”
张小蝶沉默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不说是吧?”季老太太抡起身边的座椅,就朝着她纤瘦的后背砸去,砸得她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张小蝶趴在地上,默默忍受着,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如果说出来,恐怕她这一辈子就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