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视,画设计图纸,出去,一个人瞎逛一圈再回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改变现状,但,至少,不让现状变成之前吵架那个状态。
最好的就是维持现状了吧。
多么,悲哀。
又,多么卑微。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夜里睡着时,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呼吸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他终于关心我的那天,也就是我们关系破冰的那天。
我记得那天巴黎灰蒙蒙的天空。
也记得那天灰蒙的雨布。
还记得,那片被烧红的天空。
绚烂,如烟花。
第九十五章 着火
七月三号,阴天。
和往常一样,我们早餐过后就各做各的。
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在书房。
期间他接了个电话,出门的时候,我对着他的背影喊,“金慕渊,你去哪?”
他顿了下步子,说,“下午就回。”
这一句话险些成了我和他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我的肚子已经慢慢显怀,家庭医生几乎每天都要来一次为我检查身体。
这次家庭医生来的比较早,她是个法国中年妇女,面相和蔼可亲,会说一点中文。
她敲门进来看着我说,“不好意思,今天可以早点做检查吗?”
我点点头。
然后她就一边放下背着的药箱工具,一边跟我说,“我家孩子生病了,所以我想早点回去做饭给他吃。”
我在这座住宅区除了金慕渊几乎没人说话,现在金慕渊不理我,我愈发沉默寡言,而她不一样,她是个很喜欢讲话的女人。
乐观豁达,积极向上。
即便告诉我她家孩子生病了,她依然笑着跟我讲些趣闻,让我放松神经好为我做检查。
我说,“明天,你可以不用来。”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
后来要走的时候,她拉着我的手说,“苏小姐,多活动活动,对孩子好。”
没有金慕渊在身边,我不敢一个人乱走。
仅有的圈子不过是楼下的街道附近。
我点点头,用手摸了摸变粗的小腿,有些无奈地笑。
她又问我,“早上吃的什么?”
我说,“粥。”
她皱了皱眉,“月份大了,孩子吸收的量也大了,你不该只喝粥。”
我知道。
可我吃不下。
金慕渊已经不和我同桌吃饭。
徐来买来的饭菜,只有我一个人在吃。
他早上只喝咖啡,中午呆在书房里,晚上出去很晚才回来。
送医生到门口的时候,她又问我,“要不要去我家?”
她每次过来,家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可能是怕我孤独吧。
我本来是摇头拒绝的。
后来抬头看到她真挚地眼神,我就点头说,“好。”
然后她牵着我下了楼。
我们一起走在街上。
“嘉莉医生。”我轻轻喊她。
嘉莉看着我,“苏小姐不开心?”
她已经四十二岁,比我妈小几岁,可给人的感觉都是温婉的。
我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说,“他不理我。”
嘉莉和金慕渊唯一的接触就是询问我的检查结果。
嘉莉有次正帮我做检查,低头的时候偷偷跟我说,“你的丈夫不说话的样子很吓人。”
那时候,金慕渊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我。
他眸深目邃,眼底无波。
我看不透他。
也看不懂他。
却还是在听到嘉莉说那句话时,轻声反驳,“他有时,是个很温柔的人。”
嘉莉撑大了眸子,表示难以置信。
至少,这些天以来,她就没看过金慕渊对我温柔地露出一张笑脸。
此刻,听到我这句话,嘉莉牵着我的手稍微紧了紧,“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
她就拉着我继续往前走,她说,“有误会一定要及时解除。”
我就把那天走散了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她。
并且很认真地说,“我没有遇见我的初恋,我认为金慕渊看错了人。”
嘉莉问我,“有没有可能,他真的来了?”
我有些讶异,嘉莉医生的意思是相信金慕渊的。
这种认知,让我都不禁怀疑,是不是我错怪了金慕渊。
“没有,我给他打过电话,他在国内。”
我扯起嘴角笑了,“金慕渊,他一直不信我。”
嘉莉拍着我的手,她叹了口气,“苏小姐,我没说不信你,我只是以一个旁观者想帮你分析一下,或者你们俩都没有说谎,而,真相,就在你那位初恋身上。”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奇异地就让我放松了下来。
我说,“初恋已经有了未婚妻,他怎么会来这里,除非他也在度蜜月。”
我笑了笑。
嘉莉说,“金先生是个很可靠的人。”
她没有拆穿我为肖全的辩解,而是重申着金慕渊的优点说,“金先生也是个霸道的人,他对你很好。”
我不明白这两点之间有什么联系。
只是笑着点点头。
他是对我好。
可我越来越贪心。
我想要的越来越多,包括他的人,他的心。
嘉莉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十九岁,和我弟一样大的年纪,可长相已经和国内的二十六岁的年轻人一样,成熟帅气。
他看到我就用法语对着我夸了一通,我只是笑。
后来他才听到嘉莉说,“sorry,lio,苏小姐听不懂法语…”
然后我就看到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捂着脸跑到了楼上,口里大声呼喊着什么。
嘉莉进厨房的时候跟我说,“我儿子失恋了。”
我扬眉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问,“youkidding?”
嘉莉大笑。
她的小儿子,也就是生病的那个孩子,今年五岁,躺在满是贴纸海报房间的床上。
看到我进来,他有些虚弱地睁着眼睛说,“你好。”
他眼睛很大,睫毛非常长,头发微黄,衬得那张小脸特别白。
我喜欢漂亮的孩子。
特别漂亮的,就更喜欢了。
我说,“你好。”
嘉莉在厨房做饭,我就过来陪她的孩子解闷,这个孩子很有语言天赋,他会说英语,也会几句中文。
这一点已经让我笑了好长时间。
因为我拿了一本架子上的英语全国菜单读给他听时,又用中文翻译说了一遍,他问我,“饺子和脚趾都是吃的?”
我哈哈大笑。
然后我看到书封上印着一连串地搞怪表情,我问他,“这是什么?”
他说,“这是标志啊。”
我心里莫名地突突直跳,又问了遍,“这翻译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说,“法语的意思就是搞怪,英语是笑话,中文,有个叫十万个冷笑话。”
我手里的书一下就掉落在地。
我突然就转身往楼下跑。
动静大得吓到了嘉莉,她关了火出来问我,“怎么了?”
我哆哆嗦嗦地,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耳朵里猛然又想起路上她对我说的那句话。
或者你们俩都没有说谎,而,真相,就在你那位初恋身上。
肖全,他,在法国?!
我抓着嘉莉的衣服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书店,名字叫十万个冷笑话?”
嘉莉不停地劝我,“冷静点,放松,放松。”
然后才说,“中国人称它为十万个冷笑话,巴黎人叫它搞怪书城。”
不,不论叫什么。
都让我脑袋里那股莫名地慌乱愈发肆意。
我要回去跟金慕渊问个清楚。
“我先回去了。”换了鞋,我就直奔门外。
嘉莉喊了她的大儿子,然后慌里慌张地追出来,“苏小姐,我送你回去。”
我摆摆手,“不需要…”
话还没说完,我看到身后的嘉莉捂着嘴惊慌地看着我的背后。
我一回头,巴黎灰蒙的天空漂浮着黑色浓烟。
嘉莉瞠目结舌地说,“火,火,着火了!”
我这才元神回窍,回过神往前冲。
那处地方。
那处着火的地方。
是我和金慕渊住的地方。
我赶到那的时候,警车救护车呜呜直响,消防车上的两个消防人员架起长栓,对着冒火冒黑烟的地方开大阀门猛冲灌着。
周围全是人头,帮忙救火的,以及被救出来的,里里外外站满了人,声音嘈杂纷乱,喊的无非就是,“快点救火!”
我刚挤进楼下,就看到面前奔跑着端着水来回救火的居民,他们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有的脚上只有一只鞋。
没人在意那么多,他们想的就是尽快灭掉面前的大火。
还有一边,一个法国老太对着被大火吞噬的房子流着泪哭泣,子女抱着她无声地安慰着。
我站在那看着三楼我和金慕渊住着的那一层,心里有些莫名地发慌,身后嘉莉拖着我往后走,她问我,“有重要的东西吗?”
我摇摇头,“我们刚住半个多月,那些都是身外物。”
在我摇头那一瞬,我看到了从着了火的住宅区冲出来的徐来,他脸上一片黑烟,可他那张脸我怎么会看错。
我立马朝他高声喊着,“徐来——!”
他抬头精准地捕捉到我的方向,然后面目震惊地瞪着我。
我心下一跳。
隐约有不祥地预感。
他转身就要再次冲进去,我立马追过去,“徐来——!!徐来——!!你等等!”
他身子一顿。
我立马趁机追到他身边,嘴唇都在发抖,差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说,“徐来,金慕渊呢?金慕渊,他,他在哪?”
他朝一旁的消防车下站住脚,用法语对上面的人说了几句,立马有人把水栓对准他,把他身上浇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