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此时此刻,这个男人,丝毫没有担心过我的样子。
他如此理直气壮地,在质问着我。
质问肖全为什么来找我。
可我,哪里,见到过,肖全。
我抬头看着他问,“金慕渊,我有质问过你,秦安雅为什么要来机场找你吗?”
他眉头皱得极深,“这关她什么事?”
我笑了,笑声难听刺耳,“是啊,那又关肖全什么事呢?”
像是放多了辣椒粉的调料,气氛被引爆,金慕渊骇人的眸子像要喷火一样瞪着我,“苏燃!”
声音也是咬牙切齿地。
就好像我不会生气一样。
我也瞪着他,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金慕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硬邦邦地标准法语。
“你们两个,跟我走一趟!”
第九十四章 无常
我一回头,就看到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手里拿着手机,一旁的路人还伸手指着金慕渊说,“就是他。”
我想,这是我度过的最糟糕的一天了。
我讨厌巴黎。
讨厌这里。
我单纯地以为,警察过来是因为金慕渊打人事件。
不曾想。
是因为我。
因为我的那只手机。
听到警察声音的那一刻,我脸色微微一变,紧张地拉着金慕渊的手。
金慕渊冷着脸看我一眼,却没有松开我。
警察开始问话。
因为我听不懂法语,我只能在旁边不出声地听他俩说话。
本来我很担心金慕渊是不是要被警察带走,但他们时不时把目光落在我身上,让我不由得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
过了一会,警察走了。
我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到金慕渊转过身对我说,“苏燃,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我抽开牵住他的那只手,有些疲惫地说,“金慕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扯到肖全,我不明白。
“你自己清楚我在说什么!”他烧着火的眸子瞪着我,“还有,不要再提秦安雅!没她的事!”
听到最后那句,瞬间触碰我体内的隐性地雷。
“所以呢,那就应该关肖全的事吗!”我气急败坏地吼回去,身体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
“苏燃!”他咬牙喊我,眉骨凸到眉毛都狠狠拧成一团,显然已经愤怒到爆发边缘。
“我听得到!”我昂首挺胸地不怕死仰视着他的脸。
他眉目散着戾气,表情阴骛,下一句话,闷雷一般炸响在我耳蜗深处。
他说,“没他的事吗?!他没在你床上躺过吗?!”
“金慕渊!你!”我心口一疼,抡起胳膊就要扇到他脸上,却被他抬手遏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他寒着一双眸子看我,眸光无波,像看陌生人一样,又冷又淡。
我突然红了眼眶,声音无力发着颤音,“金慕渊,你,你当着未出世的孩子的面,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往往,我们都相处得非常融洽的时候,就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情况,然后,我们就会发生争吵。
这样的争吵,只会伤我。
也,只能,伤到我。
伤我的心。
我努力抬手擦掉眼泪,眼前却浮现着这些天和他在一起相处的每一个笑意满满的场面。
那样温馨的场面。
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眼泪,决堤。
我哭得很狼狈。
他看我流泪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我,擦掉我的眼泪,跟我说,苏燃,别哭。
而是冷冷地站在那,看着我说,“苏燃,我看到肖全了。”
他一直在说肖全,可我根本没见过肖全。
我压住哭音说,“金慕渊,我没见过肖全。”
他掐着我的肩膀,很痛的力道,即便他听到我的痛呼声他依旧没有松手。
他的眸子里装满了怒火,他说,“我看到你拉着他跑了!”
我的大脑突然就当机了。
我拉着的人是个老外,我再清楚不过。
为什么金慕渊以为是肖全。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而金慕渊以为被他说中了,嘴角噙着抹冷笑。
之前那个警察在这个时刻,再次走了过来。
一辆警车停在路边。
我以为金慕渊会跟他沟通,可他没有,他极度配合地上了警车。
我看他上去也立马跟了上去。
我们坐在后车座。
前面的两个警察用法语不停交流着,然后车子开了出去。
金慕渊盯着窗外,又拿出手机给徐来打了电话。
我攥着他的袖子问,“金慕渊,你为什么打人,这边警察要拘留吗?”
金慕渊没有理我。
我突然就觉得很委屈。
他什么都不跟我说,却总喜欢质问我。
质问我根本就不明白的问题。
我擦掉眼泪,咬着唇,等到平复掉情绪才看着他说,“金慕渊,把你手机给我,我要打个电话。”
他冷眼看着我,“打给他?”
我掐着掌心努力维持面上的笑容说,“金慕渊,我真没见过他,我拉着的那个人是老外,而且,我错以为他是你。”
金慕渊神情变幻莫测,漆黑如墨的眸子复杂难言。
过了许久,才说,“苏燃,别骗我。”
我想说,我能有什么理由骗你。
明明,我就那么爱你。
我知道,他说那句话的意思就代表他此刻是信我的。
也,只有,此刻。
这一时,而已。
而他,怒极时说的那些话,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在胸口。
压得我差点喘不开气。
到了警察局,通过翻译才知道。
我的手机陷入一场刑事案件。
而巧合的是,金慕渊早先报了警,登记了手机卡的信息,于是,案件发生那一刻,警察从死者身上拿到的手机一经核验,立马追踪到金慕渊这个手机。
我不知道死者是不是那个小偷,但我现在不想去看尸体辨认。
只听翻译的说,“你们暂时不能离开法国,必须要等法庭宣布结案…”
我心慌地抓着金慕渊的手,他一直锁着眉头。
直到回到家,他都没跟我说一句话。
我们再次陷入了冷战。
我旁敲侧击问过徐来,可他自从上次对我那种态度之后,现在再也不会把秘密和我共享。
我只好自己出去买了个新手机,新卡。
第一时间给我弟发了信息。
让他委婉地告诉我妈,我和金慕渊由于特殊事情可能要在国外多呆几个月。
我弟问我,严不严重。
我说,不严重。
最严重地不过是,金慕渊对我的态度,降到了冰点。
随后,犹豫着,拨通了肖全的电话。
心里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电话接通那一瞬间,我听到自己极度不自然地声音问,“喂,肖全,你现在在哪呢?”
他的声音暖洋洋地,“在看书,你说在哪?”
他一般都喜欢下午窝在书店看书,这个习惯我知道。
我就笑了笑,“好吧,在看哪本书?”
他说,“十万个冷笑话。”
我就配合地笑出声,“好冷。”
挂了电话后,我就放心的回去了。
金慕渊依旧不理我。
可明明被伤到的是我。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这样耿耿于怀。
就好像,整件事当中,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晚上,我洗完澡之后,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等他洗完澡出来躺到床上,我就立马站到床前,利用高度优势,俯视着他说,“金慕渊,你还是不信我对不对?”
他头发还湿漉漉地,衬得那张脸愈发削肃冷峻。
他抬头看了眼我,然后指着吹风机说,“吹头发。”
我就特别狗腿地帮他吹起头发。
他对外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脑袋,我觉得对他而言,我一定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可我忘了,他是金慕渊,喜怒无常的金慕渊。
我说,“金慕渊,你这么在意肖全,是因为吃醋吗?”
他忽然就拿开我放在他脑袋上的手,声音冷冷地,“苏燃,我喜欢所有事情的控制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主动权在别人手里,我在一旁傻傻看着。”
我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又问,“那你到底信不信我?”
他没说话。
我心突然就凉了。
后来的后来,直到某件事情的发生,之后,我才明白金慕渊一系列反常的背后,隐藏的是什么。
而此时此刻的我。
只是侧身躺在床的一边。
想着他那天说的每一句话。
眼泪流了满脸。
后半夜的时候,感觉身上热的厉害,起来看才发现,后腰全贴在一具热烫的身体上。
他的手还搭在我的肚子上,掌心摸在我的肚皮上。
是保护的姿势。
明明睡觉之前,我们还各占一角,像冷战的夫妻一样。
现在就搂得这么紧。
我突然就哭了出来。
他立马就醒了。
开了灯问我,“做噩梦了?”
我就不管不顾地哭着,哭得抽抽噎噎地。
他就抱着我开始哄我。
他说过的话,我通通都不记得,只记得他在耳边不停地说,不停地说。
声音低沉温柔。
这一段其实在我印象里,一直以为是做梦。
后来才知道,不是,是真的发生过。
到了白天,他仍然不理我。
我们冷战破冰是在七月三号那天。
整整半个月,我们的关系不瘟不火。
我的讨好只会换来他的冷脸相对。
萧启睿说的没错,我是什么人,一个不会服软的女人,一个不会利用自身优势的女人,我身上的刺太多。
扎了别人,还会伤到自己。
所以,为了不和他吵架,我只能每天都装作很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