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以为警察是来找你的?”锦鹏从他的回忆里缓过神来,疑惑的看着李珍。
李珍正准备跨上台阶,她迟疑了一下,把那只准备跨台阶的脚收了回来。她停顿了大概5秒钟,然后又抬起那只脚,慢悠悠的往楼上走去,转眼间,已款款消失。她并没有回应锦鹏的问话。看着她消失的背影,不知为何锦鹏心里一阵吃惊,还混杂着恐惧的感觉。他一时说不清这个中原因,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远去的脚步,心头一时恍惚的厉害。当铁门被一阵风吹来晃荡一声关上时,他本能的往后面跳了一大步。
☆、第二十三章 谣言四起
这是龙门镇有史以来最令人兴奋的早晨。
曾琴,一个长鼻子的刻薄老妇人,第一个开始传播那令人陶醉的消息。她拜访了邻居及她的朋友夏大妈。
“夏姐,可不好意思,我这么早就来了。今天没有什么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街去转转。”
“我不想去。”夏大妈摇摇头,她的嗓音低沉。
“听说淑清带了个城里男人来镇上。”
“噢,是的。那个男人是来找他老婆的,噢,还说要帮助朱慧呢!真可怜!”
“哼——帮助,这可不一定呢!淑清离开镇上这么年都没有回来,这一回来,镇上就死人。”曾琴尽力掩饰着她内心的快感。
“淑清没什么啊,不过跟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倒是挺奇怪的!”
“说要帮助朱慧的那个城里男人?”曾琴砸砸嘴巴,刻薄的评论道:“我今天早上看见朱志龙带着李茂去淑清家里了。我看那个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人,淑清跟着这样的人在一起,真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你必须要和男人保持距离——任何时候——任何时候!”曾琴咬牙切齿的重复道。
“警察怎么说?”夏大妈问道。
“说是跳楼的,不过她哥哥怎么都不相信朱慧会跳楼。他向警察举报了那个城里来的男人。”
“噢。真是糟糕!我前几天去大脑壳家里帮忙的时候说起有个城里男人要给朱慧一大笔钱!怕是传到朱志龙耳朵里了。”
“你不是也说那个城里来的男人很奇怪吗?他怎么会给朱慧钱?”
“我觉得他奇怪是因为——因为他的老婆就是胡笙跑了的那个老婆啊!”夏大妈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吗?噢,真是个大新闻。胡笙可是刚刚出狱回来啊!”
夏大妈点了点头。
“哦。”
在这一刻的沉默中,两个妇人津津有味的分享着又一桩乡间丑闻。
“真是个邪恶的女人。”义愤填膺的曾琴像高音喇叭似的喊出这句话。
夏大妈激动地说:
“你看她原来跟着胡笙的时候,不是天天被揍吗?那么可怜。”
所长夫人是最后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她是一个富有而专横的女人,她的丈夫是镇派出所所长。报信的人是她家楼下玩具店老板。
“你是说,淑清回来了?和一个年轻的男人?”
“对啊!她们说淑清和那个男人住在一起。在淑清父母留给她的房子里。”
“你听谁说的,这怎么可能。”
“曾琴啊,不过大家都这么说,说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说是来找老婆,还找朱慧,刚刚见过朱慧,朱慧就死了。哦,对了,曾琴说你跟淑清是朋友,让你劝劝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眼见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更何况是听说。李老板。”所长夫人说:“不要到处散播这些没有得到证实的谣言。”
“当然,我只是在给你这么说。”
“那就好。”所长夫人说。
☆、第二十四章 疯女人
淑清从二郎回到龙门镇的时候,接到了所长夫人的邀请,所长夫人听说她回来了特别高兴,非常想见一见,所以特意邀请她过去吃饭,唠嗑。所长夫人和淑清是一个村子长大的,在大家还住在原来的村子里的时候(后来村里的人都陆续搬到离镇上近的地方建房居住),两家是非常近的邻居,两家中一家忙农活的时候都会把小孩拖放在另一家,她比淑清大几岁,20岁的时候嫁给了比自己小几岁的镇长的儿子张丹峰,张丹峰后来当了镇派出所的所长,淑清就一直戏称她所长夫人。但两人关系实在是好,所长夫人听着昵称不生气反而喜欢。所长夫人还帮淑清在镇派出所谋了一份工作,后又帮着淑清在合川公安分局的工作出力。那个时候找个工作是很难的,特别是想在公共事业单位,没有关系即便有本事也不一定能上岗,一直以来她都非常感谢所长夫人对她的帮助,在淑清不在龙门期间她们也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通信发达后也一直保持电话联系。所长夫人现在已经六十了,但看上去依然年轻,她个子很高,大概有170高,比镇上其他很多女人都高,身材高大,臂膀结实,没有中老年妇女的肥胖,生育了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现如今都在城里工作了。
“淑清,好久不见。”淑清刚刚踏进小区院子,所长夫人就迎了过来。看来她是等了好久的。淑清快步微笑着走上去,与她抱了个满怀。所长夫人穿一见灰麻色的西服,一条青色的西裤,脚穿一双黑色的皮鞋,显得大方得体。
“回来也不说一声,你可以住到我家里来。”所长夫人略带责备的说道。然后她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茄子。”“哦,对了,广州怎么样?你的侄子还是一个人吗?”“什么时候回的重庆?”所长夫人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淑清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话,全程都微笑着等她说完。直到她们走进屋子并坐在饭桌前,所长夫人还在一直不停的说话,说这些年镇上的变化,说她的生活,她的儿女,她说:“你看,淑清,镇上变化太大了,我想你肯定不认识了。”
“哦,是的,变化太大了。来的时候我没有看见学校,我们的小学去哪里了?”淑清说,她拿起水杯喝了口茶。哦,是她最爱的柠檬蜂蜜,所长夫人总是这么懂她。
“哈哈,早拆了。最近几年拆迁的太多,现在搬到镇子外面去了。就在场口那里。你不知道,镇上要把这里打造成风景区,龙门山风景区,上面在修,下面也在修,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开发商。我和老张还是喜欢原来的样子,不过时代在变迁,我们都老了,等老张退休后我们都想着搬到城里和儿子一起住。你看这里乱成一团。”所长夫人说。她的目光飘向窗外,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是挖土机工作的声音。
所长夫人显得对镇子非常关心,又无能为力。与淑清不同的是,她在这里生活的几十年,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而淑清注定就是漂浮不定,像一片枯叶,从树上落下来便经历着大风大雨,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老张快退休了吧?”
“嗯,准备退了。哦,对了,你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所长夫人说,她收回看向窗外的眼光,有些严厉的看着淑清。
“老张什么时候回来?”淑清说,她不想谈论她回来的目的,现在她也没有屡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想在所长夫人面前撒谎,因为她知道,她的谎话还没有说完就回立马被所长夫人识别出来。她从来都逃不过所长夫人锐利的眼睛。
“不方便告诉我?”所长夫人说,她的声音非常好听,像个老奶奶在问自己的孙女话似的。所长夫人有个特点,当她要发火或者不高兴的时候她的声音就会变得非常好听而且很温柔,让你以为真的没有关系,但是下一步你马上就会发现你上当了。
“哦,我的朋友……”淑清显得有些为难。但所长夫人并没有因为她为难的表情就放弃,她直直的盯着淑清,有一种要盯着她直到她告诉她回来的原因为止。
所长夫人几乎见证了淑清人生里的每个重要时刻,除了安夫人外,另外一个对淑清重要的朋友就是所长夫人了。从某种意义来说,所长夫人和淑清更亲近些,她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经历过打架、逃课、暗恋等等所有青春期的荒唐事。自从那个卷发的帅男人死后,她几乎没有回来过,除了偶尔回来探望自己的父母外,即便如此,那也是回来的第二天就离开了。但是这次她知道她已经回来好几天了,她父母已经过世,目前就她所知她在这个镇上有所留恋的应该就是她这个所长夫人了。可是,她回来这几天居然都没有去找她。这让所长夫人特别困惑,她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把她困在了这里,而且是非常重要又必须她亲自办理的事情。
“老张今天不在,他不回来吃饭,他去参加朱慧的葬礼了。所以,你来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可不想从听镇上其他人那里胡乱听来。”所长夫人坚持。
“你听了些什么?”淑清问。
“现在流行少夫老妻吗?我可不知道。”所长夫人说。她憋憋嘴,嘴边的皱纹都连成一条线了,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哈哈哈,从曾琴那里听来的?”淑清说,她开心的笑了起来。
曾琴是镇上知名的长舌妇,她说她知道所有事情的全部过程。据曾琴讲,淑清从城里带了个帅气的男人回来,年龄大概42岁,比淑清小了整整13岁,但那个男人非常有钱,因为开了一辆她从来也没有见过的高级车,所有她没有见过的东西不是高级就是垃圾,显然路虎越野在曾琴的眼里是高级货。她说淑清带着这个有钱的年轻男人在镇上逛了几圈,一起住在她父母留给她她的那栋房子里。“真是不要脸的老东西,勾引年轻男人”。最后曾琴得出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