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们一直在笑,淑清~”他伸手碰了碰她,“你是不是想起你奶奶~”
听到这里,淑清突然转头看他,防备的打量他,“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我跟你一样,失忆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马文华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周安娜的事情,我确实不记得他爹来拜托过我照顾,但是她上过学,上过一年,大概,她也没有和胡笙同班,胡笙在我的班里。但是那个小姑娘我从没有接触过,只是在一次六一儿童节表演的时候见过她,她在台上和一个孩子打架,后来被她父亲带走再也没有来学校了。很可惜,那是个聪明的孩子!天生聪慧!”
“这是怎么回事呢?”淑清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她突然伸手指了过去,手指差点戳到马文华的眼睛。
马文华还算灵敏,他适时的往后仰了仰,但他毕竟年纪不小加上身体算不上硬朗,所以他这一仰,就要倒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那草丛中。他呲牙咧嘴,似乎被什么硬东西给硌住了。但淑清并没有看他,而是朝他的身后走了去。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马文华的状况,因为她正挥手,让马文华过去。
“快,你看,文华,那里?”
“什么?”
“这里有个东西。”
淑清又往前走了两步,草丛中的藤蔓植物让她寸步难行,她得先把这些藤蔓植物扯起来才能继续往下走。她弯着腰,低头看那些长得很长很长的藤蔓,它们以无比畸形的方式钻入草堆,又从草堆缝隙攀沿而上,一只灰扑扑的老鼠突然从她的脚下窜过,她晃了一下神,双脚不禁猛地退去——
老小姐,你闻到了吗?腐尸的味道!
嘿,你离她们远点!
罪孽,罪人,统统都被烧死……疯子,真是疯子,罪人,魔鬼的使者,罪人!
噼啪~就在淑清伸手扯那株缠绕在她鞋子上的藤蔓,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像是干树枝被折断的声音,淑清停了一下,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这个地方,一阵凉意爬上了她的背脊,她惊恐的四下张望,就在她回身的时候撞到了——啊啊啊~她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然后就是一阵责骂:“你吓死我了!”马文华站在她的身后,一只手拿着一根干树枝。他又被淑清晃了一下,眼镜斜挂在他的脸上,一脸无辜的样子不仅让淑清哑然失笑。“不好意思!”她笑了笑,对于自己突然的神经敏感她显得无奈。这个地方真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惊悚的感觉。至少她有这样的感觉。
“你发现什么了?”马文华将眼镜扶正。朝前方瞅了瞅。
“那里,你看那一堆!”淑清手指向他们前方大概100米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包,奇怪的是那土包上面站着一只大鸟,还有很多黑色的一团一团的东西。“苍蝇!”
“好臭!你闻到了吗?”淑清问马文华。
马文华嗅着鼻子,之前他一直专心的在除草,泥土混合着野草的味道占据了他的整个嗅觉系统,此时,确实有一股浓浓的臭味,腐尸的味道。“会不会是哪家的羊死在那里了。”他微微蹙眉。“我们走吧!”
“羊?是羊吗?镇上还有两个人失踪了——”
说到这里,淑清和马文华互相对看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往那堆被团团黑色东西笼罩着的东西走过去。
当他们走进的时候他们被吓坏了,他们看见一张黑漆漆的脸孔朝天仰着,眼睛睁的老大,但是眼珠子没有了。脸皮上的肉开始腐烂,上面爬满了苍蝇,一根根白色的蛆虫正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钻出来。
“哦哦哦哦哦哦~天啊!”淑清连着往后退了两步,她出过那么多现场,但仍然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尸体,“天啊天啊天啊天啊~”她紧紧拽住马文华的手臂,不停的说着天啊!
马文华的样子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他脸色苍白,满脸的汗珠,如果你走近可以看见他后劲和手臂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他的目光停在那尸体身上的一块破布上,那破布是被人为撕开的,因为那个形状,那个形状~看着那东西,他的身体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那是一个火字,有人用破布撕成了火字铺在那尸体身体上。不,不,不,那不是破布,那是死者的衣服,对,是死者的衣服。马文华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那是杜德!是杜德!”他低头瞥了淑清一眼,然后伸手在裤兜里翻找着什么,“报——报——报警,快报警!”
另一边,张大大仍旧斜靠在洗衣槽上,那妇女也依旧坐在门口捯饬着什么。他盯着她,等她抬头看他时,他连忙移开视线,但这次他没有来得及,他对上了她的视线。他干笑了两声。
“那个——那是什么东西?”他开口问道。
“花生!”她抬头看他,微微笑着,脸上皱纹皱在一堆。“刚刚挖出来的!”
张大大脸皮抽动了一下,刚刚挖出来的,谁种的?
“你一直在这里住吗?”他问。
她站起身来,将理干净泥土的花生扔进一个簸箕里,“我是胡笙的母亲,我叫陈贤惠。”
张大大突然一下站直了身体,他的身体像根木棍似的硬挺着。他突然觉得很热,但明明有风。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起自己一直在猜她是谁!却没有想到可以开口问。他真是吓傻了,可是什么让他如此恐惧呢?他又说不上来。
“哦,哦,阿姨,你好!”张大大盯着陈贤惠,一脸的尴尬,他那样子就像刚刚吞下一坨屎。整个脸都是屎一样的颜色。“不好意思,他今天还回来吗?”
“我以前见过你吗?你是这个镇上的人吗?”陈贤惠朝他走了过来,她把手放在腰间,在花衬衣上擦了擦。那花衬衣立刻出现一块块泥巴色的污渍。
张大大看她朝自己走过来,不禁往后面退了一步,一不小心被洗衣槽突出的石块硌了一下,他猛地一下伸手捂住自己的腰身,呲牙咧嘴的低头查看。
“你怕我!”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陈贤惠站在了他的身前。
☆、第183章 诡异
“张大大!”
就在这时,胡笙和李珍同时出现在屋门口。他们红着眼睛诧异的看着陈贤惠和张大大两个人。胡笙率先走了出来,他莫名其妙的看看他妈,又转头看看张大大。
“你怎么来了?”
“我——我——我来找你!”张大大咽了口口水,站直身体。
“怎么?谈的怎么样了?”胡笙看他,眼里露出期待的眼神。
张大大看着他,张着嘴。陈贤惠已经走回她原来工作的地方去,她坐在那里,弯腰理着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花生。此刻的张大大多想剥几颗花生扔在自己的嘴里给自己壮胆啊,没有酒,花生与酒同醉。
李珍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表情。哼~蠢女人!张大大冲她笑了笑!李珍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便消失在那屋子的黑洞里。他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不开灯。
胡笙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妻子,他一巴掌拍在张大大的头顶,“你盯着我妻子看,干嘛?”
张大大回过神来,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说,“你那妻子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下意识的看看胡笙,再看看门口劳作的妇女。甩甩自己的脑袋,完了,他吗的,我也疯了。他妈说的对,这个镇子有一种魔力,让人发疯的魔力。见了鬼了。
“没有,没有,胡笙,其实~我想,我想,我想给你说一件事。”张大大吞吞吐吐,额间不停的冒汗。
“你很热!”胡笙抬眼皱眉打量他,然后低头为自己点了一根烟,“我知道,你不想干了!”他将烟叼在嘴里,说的含混不清,“玛丽电话说了,她说你想回城,似乎在这里遇到点麻烦?是吗?”
张大大愣了一下,玛丽说的,玛丽说的,可她怎么会——
“要不要我帮你说?”
“不用,这个事情得我自己说,我可不想他认为我跟你是一伙的。”
“哈哈~你本来跟我就是一伙的啊!”
这个贱女人,两面三刀,想两边做好人,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还想全身而退?哼!
啪~他朝地上啐了口,伸手接过胡笙递过来的烟。
“哦,是的,昨天她问我来着。”
“你想什么时候走?”胡笙吧嗒吧嗒的猛抽烟,张大大奇怪的看他。这是中华,不是水烟。
“就这两天。”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有个人失踪了。”
“镇上的人?”
“我,其实,不太清楚。”
“跟你有关系?”
“没有。”
“那你怕什么?”
“我只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或许给你们添麻烦。”
胡笙扔掉手中的烟。这时,李珍从那黑洞洞的房子里走了出来。她踢了一脚陈贤惠的簸箕,里面的花生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眼看就要从门前梯坎上掉下去,陈贤惠及时伸手抓住了它。她抬头看了一眼李珍,面色平静。李珍朝他们走了过来,陈贤惠跟随她的身影,直到与张大大对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