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刘玲和陆江庭的那段小插曲,许冬言以前也曾听宁时修讲过,这么一想,这关系还真是乱。她正暗自苦笑,就听陆江庭开了口。面对多年前的爱慕者,他的开场白老套而没诚意:“好久不见。”
刘玲笑了一下,笑容有些不自然:“是啊,好久不见。”
宁时修似乎这才想起刘玲和许冬言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他简单地替两人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继妹,许冬言,温姨的女儿。这是刘玲。”
在此之前,许冬言还自欺欺人地想过,温琴可能是骗她的。毕竟温琴和宁志恒从一开始就很不看好她和宁时修,借机拆散两人也是有可能的。可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
如果这其中真有什么误会,在对许冬言介绍刘玲时就是一个澄清一切的绝好机会。他只需要说:“这是我的老同学刘玲”,或者“这是我的好朋友刘玲”,说什么都可以,可是他却恰恰避开了刘玲的身份。
太可笑了!许冬言想,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可笑了。其实这半年多来,宁时修的“消失”就足以说明一切了,她又何须费尽心思地找其他站不住脚的东西来佐证他其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刘玲笑了笑:“经常听时修提起你。”
许冬言也笑了:“彼此彼此。”
陆江庭观察着许冬言的神色,不免有些担忧,想尽快结束这种对话,于是问道:“你们是……去旅游?”
不等刘玲回答,宁时修抢先说:“去N市。”
他并没有正面回到陆江庭的问题,然而这个答案却不能不让人误会。
许冬言觉得眼眶发酸,故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转过头对陆江庭说:“走吧,要来不及了。”
陆江庭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很自然地拉起她的小行李箱,正打算跟宁时修和刘玲道别,宁时修又说话了。他是在问许冬言,声音依旧冷冰冰的:“过节回来吗?”
许冬言一愣:“哪个节?”
“元旦。”
“三天时间太短了。”
“那春节呢?有七天。”
许冬言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那是举家团聚的日子,她还没想好。
似乎知道许冬言不会回答,宁时修也不再等答案,他看向一旁的陆江庭说:“那就麻烦你照顾她了。”
陆江庭笑着迎上宁时修的目光:“咱们兄弟俩就不用说这些了。更何况,这件事你不说我也会尽力去做的。”
宁时修自嘲地勾着嘴角笑了笑,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许冬言,似乎叹了一口气,低声说:“照顾好自己。”
许冬言点了点头:“你也是。”
上一次以为还会有“以后”,也没来得及告别,这一次,正好把该说的都说了。
目送陆江庭和许冬言,宁时修拎着行李朝着他们的反方向走去。走出好远,他才发现刘玲没有跟上来。一回头,看到她还失魂落魄地留在原地。他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快走几步跟了上来。
宁时修笑:“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放下?”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刘玲想了想,笑了,“算了,还是不说了,你现在是病人,受不了刺激。”
果然,宁时修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他才又开口:“只要她高兴就好,现在看来她大概是多年夙愿得以实现了吧。”
刘玲说:“不说这些了。我们登机的时间还早,要不先到那边去喝点东西?”
其实进了安检后也有咖啡厅和茶吧,刘玲这样提议,无非也是为了避开陆江庭他们。宁时修点点头,朝着刘玲手指的那间咖啡厅走去。
“哟,宁总吗?”突然有个路过的男人折了回来,朝宁时修招呼了一句。
宁时修看了对方半天才想起来,对方是以前项目上合作过的一个监理。他朝那人笑了笑。这么巧。”
"是啊,真是巧。”那男人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刘玲,笑得有些诡异,“这位是?”
宁时修解释道。这是我的主治医生。。
其实他们还是大学同学,但他却只说是医生,这样一来,谁也不会联想太多,这才是宁时修真正的态度。
那男人果然收敛起了猥琐的笑容,正色道。生病了?”
“小毛病。”
“哦哦,那就好。”说着,他朝刘玲恭恭敬敬地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刘玲接过来笑道。不好意思,我平时没有带名片的习惯。”
男人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这也快成职业病了,见人就递名片。”
这男人说话挺有意思,听得刘玲掩嘴笑了笑。
三个人又聊了几句才道了别。
那男人离开后,刘玲问宁时修:“你刚才为什么不这样跟许冬言说清楚?”
宁时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边走边无所谓地说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刘玲把宁时修的病例和检查报告带给了那位美国来的专家。白人老头看完也是皱眉,给了一些保守治疗的方案,但最后还是说,如果可能的话,要尽早进行心脏移植的手术。
最终还是要手术。虽然现在心脏移植手术已经非常成熟,术后的存活率也还算乐观,一年的存活率达到了90%,五年的存活率80%,可五年之后还能活多久,就是个未知之数了。而且手术之后要终生抗排,生活质量必然会打折扣。
但是,自从上次两人谈过之后,宁时修对待自己的病情倒是积极了很多。刘玲很欣慰,不管他是为了什么,只要他愿意配合就好。
"回去先做个评估,看你是否适合移植手术。然后……”刘玲顿了顿说,“就是等供体。”
宁时修没什么表情地问道。这不容易吧?”
刘玲点点头:“是不容易,有的人到死都没能等到一颗适合移植的心脏。”
刘玲是个医生,她总是喜欢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说在前面,但话一出口,她又有点后悔。一般人听到这话,多少都会有些受不了,何况是病人自己?
但中时修好像并不在意,无所谓地笑了笑。
刘玲见他神情自若,不禁松了一口气。
回到B市后,在刘玲的安排下,宁时修做了手术评估检查。
做完检查,刘玲提醒他:“评估报告两天之后会出来,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另外,有些习惯你得戒了,比如抽烟。”
宁时修笑了:“这有点难啊。”
刘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医院外走去。
刘江红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听到身边的小护士们在那儿议论,还有些不太确定。她拉过身边一位护士问道:“你们说的是刚才那个小伙子吗?”
小护士看了刘江红一眼,又跟身边的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
刘江红见状笑着问:“那小伙子是跟我女儿相过亲的,我刚才听你们说他好像得了什么病,但谁也没跟我们说过,可别隐瞒了什么。”
那小护士了然道:“这样啊……其实如果不是身体不好,他真的很不错。人长得帅不说,据说还是个海归,是国内最年轻有为的道桥设计师、大学教授。他第一次住院时,我们院从女医生到护士都激动得不行,别的科的都偷偷来窥视帅哥呢。可没想到他病得那么严重……”
刘江红突然想到上一次在医院遇到宁时修时的情形,那时他形容憔悴、精神不好,却只跟她说是来看同事的。她的心里突然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他得了什么病?”
“扩心病,得做移植,今天就是来做手术评估的。”
小护士说得轻巧,刘江红听着却再也说不出话了。想必他们上次在医院碰面,就是他刚刚出院吧?
小护士见刘江红不说话,继续和旁边的人聊着天。
过了好一会儿,刘江后又问:“那他什么时候做手术?”
另一个小护士忍不住插嘴道:“哪儿有那么容易就找到合适的供体啊!一般人都会等上几年,有些人直到死也没能等到。”
旁边的人一阵唏嘘:“真可惜……”
刘江红的复查结果还算理想。这是她在景山医院的最后一次复查了,几天后,她就要离开B市,去S市投奔儿子。原本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是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从写字台的玻璃板下抽出一张老照片,那是一张黑白照,上面有两个相貌八分像的年轻女孩,正是二十几岁的刘江红和十几岁的妹妹刘江芬,也就是宁时修的母亲。
她好不容易才赢得了宁时修的谅解,亲人才刚刚团聚,却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她看着照片,再也忍不住,喝喝地哭出声来。
陆成刚从早市上回来,正好听到房间里刘江红的哭声。他吓了一跳,连忙冲进去。原本还以为是检査结果不好,但拿过检査单一看,一切正常。
他轻轻拍了拍老伴的后背:“怎么了这是?”
刘江红缓了缓,哑声说:“帮我约宁志恒,我要见见他。”
陆成刚不知道刘江红有什么急事要见宁志恒,有点为难说:“可是明天的机票都买好了,来不来得及?”
刘江红说:“那就改签!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走之前见见他。”
陆江庭原本已经安排好了时间去接父母,没想到父母的行程却突然改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只是推迟了两天,他就以为是家里的事情没有处理好,也就没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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