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得理所当然,一边说话也没有停下吃冰淇淋的频率:“你本来就是给我买的,就算你不是给我买的,而是给哪个小姑娘买的,我就更要吃了,我的男人怎么能给别的女人买这么甜蜜蜜的东西。”
陆向远背着阳光,风吹得他的头发微微地摇动,旭日光辉里他跟镀了金的瓷娃娃一样,直直地站在那里,就算不说话也照样风华无限。
陆向远拨了拨我前额散落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阿浔,你应该像安念学学,读一些教导女德的圣贤书了,说话太不知羞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陆向远时不时地给我的震撼,只能看着他,渐渐地笑弯了眼睛。
我知道这只冰淇淋是怎么得来的,他是为了安抚我在鬼屋里受到的惊吓。我多希望他不止能看懂我笑容背后的恐惧,更能够看懂我笑容背后的赞美,此时此刻的他在我眼里就是世间最美的仙境。
我的生日因为陆向远这迟来的礼物而变得格外的明媚,因着那一支冰淇淋,一直甜到了我的心里。
晚上仍旧是陆向远做的饭菜,他也给我做了一个小熊蛋糕,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地道,但是我不得不说跟洛于谦的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
陆先生的,好。洛于谦的,丑。
我的双手撑在桌子上,笑眯眯地说:“陆先生,看来你没有少给人做蛋糕呀,瞧这圆润度,瞧这完美的形状,再瞧这精致的装饰。”
“这是我第一次做蛋糕。”陆向远突然道出让人抓狂的真相
我惊愕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竖起一根手指,不相信地问:“第一次?”
陆向远拿出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正是巧妇厨房的APP:“我按照这个步骤做的。”
他果真是第一次做蛋糕。
我本来还以为这世界对人挺公平的,给了你美丽的外表和聪明的大脑,必定不会给你心灵手巧。可是陆向远什么都有了,原先还觉得我们绝配的,现在越来越打心眼里觉得我快要配不起这么完美的他了。
“陆先生,你能不能多把自己的缺点暴露在我的面前呀,你总是呈现优点出来,我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嘴里这么说,但是我的心里却是很骄傲的。我爱的人,他无所不能。
陆向远自信满满地说:“你可以自己找我的缺点。”
“都没有什么用,我想就算是我知道你的缺点之后,我也照样会喜欢上你的缺点,我的原则在你身上就是一个屁。”我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没有原则。
虽然陆向远的菜我已经吃了好多次,但是陆向远的蛋糕我才是第一次吃,于是那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我几乎没有动筷子,可一整个小熊蛋糕基本上都进了我的肚子,直到我最后已经不能靠着自己的力气从凳子上起来,我才迫不得已地停止。
我在陆向远目瞪口呆加扼腕叹息的表情中,用自己的尊严撑着自己站起来,艰难地挪动到沙发上,然后就直直地躺了过去。
由于陆向远亲自给我做蛋糕太难得,我一时没有把握到量,惹到了我的肠胃,然后跑了半晚上的厕所。
当我第十二次从厕所出来,陆向远正坐在沙发上,镶嵌在墙面上的液晶电视泛着暗蓝色的光,幽幽的光反射到陆向远的身上,他整个人都变得很幽静。
我本想直接回房的脚步因为看到陆向远而停顿下来,然后径直走向他,还坐到了他的身边:“陆先生,你失眠了吗?”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我应该不是睡到自然醒。”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你难道看不出我是失眠吗?
我问:“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陆向远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将一盒药递给我:“这里是氨苄青霉素,吃点吧。”
我拿起药盒看了看是治疗腹泻的,便问道:“我为什么会腹泻?”
陆向远言简意赅:“奶油难以消化,你本身的肠胃就不好,腹泻很正常。
我激动得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那你不拦着我?”
陆向远非常淡定地看着不怎么淡定的我,说:“你也知道你的气势有多足,我拦不住。”
我无法辩驳,毕竟我一个人吃了一个六寸的蛋糕,而且还是吃得干干净净的。
我起身接了一杯水把药吃了,肚子果真很争气地没有了任何响动。
于是我又回房间抱了一床薄毯出来,在陆向远的旁边坐了下来,用毯子将我们两个人都盖住。
“你不睡了?”陆向远没有看我,视线专注地停留在电视屏幕里那片蓝幽幽的海上。
我肚子不闹腾了,人也就活跃了,笑嘻嘻地调侃道:“美人还醒着,孤岂能独眠。”
陆向远转过头来,沉声说:“说人话。”
“我喜欢的人都还没有睡,我要是一个人去睡了,这简直是太不善解人意了。”我乖顺地用更加直白的语言又给他翻译了一遍。
我不相信陆向远听不懂我之前说的话,他大概是想让我用古语说一遍我喜欢他,再用现代语说一遍喜欢他。
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有心机的陆向远。
不过我好喜欢。
我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屏幕,正放映着海洋纪录片《向深海出发》。
对于我这种喜欢探险又喜欢海的人来说,所有关于海洋的纪录片我都如饥似渴地看过了,特别是这部《向深海出发》我甚至看了十遍不止。
☆、第五十九章我的人世安稳(10)
我昧着良心,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你没有看过?”陆向远看向我,脸上明显写着不相信。
我镇定自若地迎向他质疑的目光,果断地摇头:“没有。”
这样的回答完全能够让我的高情商得到体现,如果我答有,我们接下来可能就是相安无事的看纪录片了。
但是如果我说没有,我就可以就着这个问题一直不断地发出源源不断的问题,那些问题可以是我早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也可以是我知道答案之后重新衍生出的新的没有答案的问题,反正陆向远那么聪明,他没准能够给我答案。
就算不能给我答案,只要能跟他说话,听他的声音,那就是深夜里唯一能够让我心绪宁静的良药。
陆向远原本悠闲地靠在沙发上,慢慢抬起上半身,神情庄重肃穆:“我以为你会看过,毕竟你曾经历过那次惊险的探索。”
我刚刚放松的心又紧紧地扭在一起,咬了咬唇,发出的声音都变得艰涩难听:“你怎么知道的?”
“我相信洛于谦不会无缘无故地想要陪你去探索马里亚纳海沟,而且我能够感觉到你是真的被他这句话感动了。通过这两点我判断出你应该曾经在马里亚纳海沟经历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我去网上查了查,这些事情自然变得一目了然。”陆向远平铺直叙地说着那些让我心悸的事情,最后言之凿凿地说,“这件事你没有告诉安念 。”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肯定。
陆向远右侧墙面的角落下摆放着一盆郁郁葱葱的盆景,像一首无声的诗,像一幅立体的画,这首诗和这幅画都有一个相同的名字,叫做盛大。可再盛大的景在这无边的夜色里也变成了黑白的轮廓虚影。
如同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惊涛骇浪之后,只余下蔓延至全身的疲惫。
我紧紧地攥紧手心,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告诉念念?”
陆向远确凿地说:“你出事的那一年,安念还在M市。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会回H市的。”
我问:“陆先生,我怎么感觉你现在提起念念跟以前提起她的时候有些不同。”
陆向远已经从侧着身子面对我,到现在整个身子都转向了我。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眼神闪烁地问道:“什么不同?”
“你现在提起安念有些像在掩饰什么。”我只是单纯地说出自己的感觉,也算是缓解我现在心里的慌乱。
陆向远逼得很紧:“掩饰什么?”
“你自己可能都还不清楚,我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呢。”我笑了笑,将注意力又重新放在电视屏幕上。
陆向远的视线在我身上停驻了几分钟之后转移开。
有一种静默的气氛在我们周围弥漫延伸,渐渐地我的视线就飘远,彩色观赏石错落有致地铺陈在巨型鱼缸里,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看到一个浪漫的水中世界,青荇草纤细柔软地漂浮在水中,根部栖息着欢腾了一天的黑色的,红色的娇俏的金鱼。
我和陆向远身处这个空间里的一切好像都已经随着它们的沉睡而一点点安静沉淀下来。当然只有我知道,在所有情绪沉淀下来的同时,那些已经被洛于谦揭开过的记忆再一次在身体各处沸沸扬扬起来。
我好似在自言自语,低声喃喃:“你潜入过深海吗?”
陆向远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更加低沉性感:“没有,但是很希望有这样一次机会。”
听着他的声音,像是手里能够抓住洪水里一根粗壮的树木,就算身在危险里也能够感受到一丝光亮的安定。
谈到我喜欢的事情,我的眉眼会变得温静,陆向远如此,海洋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