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脸色仍旧苍白,着急地说:“你正发着烧呢,赶紧去床上躺着。”
陆向远说话的声音都还很虚弱:“我向来退烧很快,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
我强硬地说道:“没有什么事情也去给我躺着。”
陆向远见我态度坚决,就无可奈何地回到床上。
我献宝似地说:“陆先生,你快看看我第二次熬的粥,这品相多好呀。”
“不过一碗白粥,有什么品相。”陆向远无语。
“你能不能有一次赞扬我的时候,就一次就好。”我盛了一碗粥递给他。
陆向远安静地吃粥,三下两下就吃光了。我又给他添了一碗,他很快又吃干净了。
我的自豪感快要让我自己飞起来了,陆向远喜欢吃我做的粥,这让我怎么能够不高兴呢。
吃过早餐,陆向远便要去公司,被我强硬地拦下了,并且用他的手机给梁司严打了电话请了病假。
今天只要我在,他就别想离开床半步。
陆向远又不喜欢刷微博,看八卦,我便拿一本安念给宋则言写的书《枕着你的容颜入睡》念给陆向远听,听着听着他就听出了端倪。
“阿浔,你不用费尽心机,很多忘不掉的事情真的就是一辈子忘不掉的,比如爱情,比如仇恨。”
我被陆向远口中吐出仇恨的两个字和眼神中露出真切的仇恨吓得身子颤抖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爱情和仇恨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放在一起来举例,这或许就是艺术家的与众不同吧。
不过我真希望他的与众不同能少表现一些,要不然我会害怕很多次。
“其实你忘得了安念的,只是你不去尝试,只要你去尝试了,我相信你可以习惯她属于别人。这样对你,对我,对安念都是好的。”我站起来,看着手机,说,“我快递到了,我下楼取个快递。”
陆向远看着我有些发愣,估计是我情绪转得太快了。
是安念寄过来的那根项链,我迫不及待想要把这条项链给陆向远看。
当陆向远从我的手中接过那条项链,视线直直地盯着它,眼神里情绪堆积。
现在看见这条项链我已经不觉得头痛了,炫耀道:“好看吧,我也觉得好看。”
陆向远将项链放回我的手中,我翻过来看到’lx’这两个字母:“罗夏,项链上面的这两个字母原来就是罗夏,他到底是我的谁呢,为什么又会把属于自己的项链给我呢?”
陆向远深深地叹了叹气,声音里透着经历沧桑之变过后的淡然:“阿浔,有些事情既然忘了就忘了,何必想起。”
我不同意陆向远的这个说法:“如果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呢。”
“能够忘掉的事情就算不得重要。”陆向远的眼睛里有着莹润的光芒,他问,“你会忘记我吗?”
“不会,我宁愿忘记自己是个美人都不会忘记你的。”我突然有点感伤,“陆妈妈不在了,陆爸爸又静静地躺着,念念又有了宋则言,我要是再忘记你,你就真的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不管我生活在哪里,我都一定过得不能安心。”
陆向远漠然地说:“能够在煽情路线和窘迫路线随意切换的可能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能让凉沐浔煽情的人也大概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并且不珍惜凉沐浔的煽情也只有你一个人。”我学着陆向远的句式,举一反三道。
我的煽情大都会换回陆向远的沉默,我很开心又知道了一种如何判断一个人不喜欢另一个人的方法了。
“我不打扰你,你好好休息一天,不要想工作的事情,也不要想安念的事情,不管她昨天跟你说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愿意是我在你身边。”
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便听到陆向远说:“阿浔,我真的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至少对你,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笑了笑:“别这么说,在我面前自我贬低并不能降低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陆向远说得语重心长:“我是认真的。”
我和陆向远说的话,不管当时是笑着的,哭着的,难看的任何表情,那些话里的内容都是百分之百的真心的。
“你没看出来我也是认真的吗,对你我一直都是认真的。只是我总是认真,你却总是当玩笑。”
我回过头来,笑得灿烂,“陆先生,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你不喜欢我并不能说明你是坏人,相反,我逼着你喜欢我,我倒是一个坏人了。”
陆向远还想说些什么,我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拉开门走出去之后便将门拉上了。
☆、第四十四章 此刻陪着你(5)
晚上我清水煮了一些午餐肉和绿色的我叫不出名字来的蔬菜,然后再加上中午没有吃完的白米粥端上去给陆向远做晚餐。
我和他吃过之后又聊了一会儿天,然后我就回房睡觉了。我的睡眠和陆向远一样,浅得连游泳都不能。
但我这次中途醒来却不是听到什么声音,而是又梦见了那个看不清脸的人,下意识我就好想见到陆向远。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陆向远的门前,打开他的门,却听到他在床上滚来滚去,还不断地发出一阵沉沉的声音,像是哭泣,又像是呢喃。
但不管是什么,他那么伤心的语气听得我心里像塞进了一堆乱石,难受得快要不能呼吸。
我来不及开灯,径直走到他的床边,他仿若未觉,深深地在梦魇里挣扎难受。
我坐到陆向远的床边,突然伸出一双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腰,力道之大像是要生生地将我的腰掐断。
我只有心疼。
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别怕,向远,有我在,别怕。”
陆向远在我的安抚下慢慢的安静下来,情绪也慢慢地恢复平静,直到他整个人从梦境中抽离,才松开握着我腰的手。
我站起身替他盖被子,陆向远突然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睛:“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被惊醒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没有想到我们竟然这么心有灵犀,你竟然也在做噩梦。不过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先回房睡觉了。”
有很多人是不希望另外的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的,我不知道陆向远是不是这样,但是保险起见,我还是故意打了一个呵欠。
我转身的瞬间,陆向远叫住了我:“阿浔,能陪我说说话吗?”
此时此刻的陆向远,他的声音格外的脆弱,惹人怜惜。
他好好的时候,一句话尚且能够让我迈不出脚步,更何况他现在如此悲伤的挽留,我怎么可能会拒绝。
我为了缓解这个有些哀伤的氛围,嬉皮笑脸地坐回他的床头。陆向远也坐了起来,背靠着床头,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眼睛习惯了黑暗,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亮光。
我好眨了一会儿眼睛才适应。
我想遵从他的想法:“你想说什么?”
陆向远却把话头转给了我:“你做了什么噩梦?”
“严格意义上不算是噩梦,而且这算是我长期做的梦了,就是给你说的那个没有看清脸的男人。”我反问,“你呢,做了什么噩梦?”
我白天看了一本书,追求一个人的时候要控制自己的需求感,不要总想知道对方的一切。我和陆向远现在的这种情况就可以算是我在追求陆向远,刚刚我着急离开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避免自己问他东问他西。
不过他现在主动给我问东问西的机会,我也是不会就此错过的。
这种很走心的事情,我根本没有抱着他会告诉我的希望,但我还是无法避免有一种期待的心理。
“我梦到了一大片海,辽阔得看不到边际。那天还下着好大的雨,我驮着爸爸在海里漂浮着。他的身上有好多伤口,每一条伤口都不断地涌出鲜血,我们周围的海水全都被血水染红。他就在我的背上,我很清楚地感受着他的气息一点点的微弱,他的身体一点点的变得没有温度。”陆向远给我讲述这个噩梦的时候,表情一直都很平静,淡然地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我很害怕,我已经没有了妈妈,不能再没有爸爸了。”
但是他眼角溢出的泪始终没能掩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陆向远他此时此刻很难过,而我也是。
我向他的身边移了移,伸出手刚好能够够着他的脸,我轻轻地擦了擦他的眼角,然后握着他的手,他也更紧地回握着我的手。
我吸了吸鼻子,冲着他笑:“我实在是不喜欢现在这个氛围,我要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情助助兴。”
陆向远弯了弯嘴角,苛刻地提着要求:“那你尽量讲得悲惨一点。”
我拍了拍他的胸膛,佯装生气:“我看你已经好了,不需要我牺牲自我取悦你了。”
陆向远突然握住我的手,脸上戏谑的笑容也收敛了,语气格外正经:“给我讲讲你七岁之后的事情吧,那些你觉得有趣的事情。”
我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突然间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了,我有些受宠若惊,你得让我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