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远见硬的已经不能让我就范,声音就开始放柔:“你确定以你的体型能够接受这么多的文化沉淀吗?”
我摇头:“不确定。”
陆向远不解:“那你还买这么多。”
我把桌子一拍,说得格外霸气:“我专门吃给你看,吃多少算多少。”
我看见陆向远的眼睛里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一定是弄不清我的这个理由。
我凉沐浔做事需要什么理由,我现在,目前,此时此刻就想给他表演吃肯德基。
只可惜我的大鸡腿刚塞进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咬一口,陆向远就快步走了过来从我的手里夺过我的鸡腿扔进了垃圾桶,顺便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
还亲自将垃圾提到别墅外面的大垃圾箱里扔掉,彻底断绝了我要表演吃肯德基的念头。
陆向远出去倒垃圾之后就没有再上楼了,我还以为他是出去了,穿着比我的脚大好几个码的大拖鞋,艰难地往楼下跑。
客厅桌子上车钥匙还在,他就肯定没有出去,再转身便看见陆向远在厨房。
虽然陆向远什么时候都很帅,但是他在厨房的蒸气里时隐时现的样子格外的巍峨高大,我正努力地攀登着他这座看上去难以征服,实际上也很难征服的高山。
突然觉得我在做一件相当于举奥运火炬上珠穆朗玛峰一样伟大的事情。
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厨房发出的那种炝炒时候炸开油的声音,但是跟陆向远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却觉得这种声音里包含着浓浓的爱意和温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陆向远说话之外,最好听的声音。我真是不理解自己之前为何那般矫情。
不知道陆向远在做些什么好吃的,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地不像话。
大约二十分钟,陆向远便端着两碗鸡蛋面出来了,上边还有昨晚上我帮着切成截的葱花。
我的鼻子都快要凑到汤面了,狠狠地嗅了一口,说:“闻起来倒是比肯德基香很多。”
陆向远已经坐了下来:“别恭维了,快去洗手了吃吧。”
陆向远等我坐到对面的时候才开始优雅地动筷子。
我和陆向远面对面坐着,他认真地吃着面,没有多余的言语,碗里蒸腾的热气让我幸福得有些鼻酸,为了不哭出来让我在他的面前丢脸,我便只能硬生生地傻笑了。
陆向远听着我莫名其妙并且有些魔性的笑,问:“你笑什么?”
我瞎扯说:“面好吃,我也就高兴。”
陆向远白了我一眼又继续低下头去吃面。
他吃东西很慢,我连汤底都喝光了之后,他还有一小半碗。
“先吃完的不管,后吃完的洗碗。”我念叨着陈翼屏女士经常念叨的话。
我们家我总是第一个吃完的,老凉当然不敢第二个吃完,每次碗里还剩一小口就站起身东摸摸,西摸摸,直到陈翼屏女士吃完饭才敢把最后一口饭给吃进肚子里,所以这洗碗的任务落到他的头上已经有了好些年头了。
“我没打算让你洗,我可不想再去添置碗了。”陆向远头都没有抬起来,一口面一口汤吃得细致有序。
我这才记起我已经有好几次“不小心”地打碎了碗。
我又等了他许久他才吃完,等到他将碗收拾进厨房,我也尾随着进去,然后我就静悄悄地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洗碗。
能够把任何一件无论大小的事情都做成一种艺术的人,我至今只见过陆向远。
我一面在内心里暗暗感叹着陆向远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一面仗义地说:“陆先生,你不喜欢我的时候都是经常你洗碗。你以后要是喜欢我了,你肯定就更加不舍得让我洗碗了,但是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陆向远转过头不温不火地说:“你觉得你可以做一个贤妻良母吗?”
我摇了摇头。
“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我惊喜:“你在夸我?”
陆向远有些无语,不再作答,安安静静地洗他的碗。
收拾好之后,陆向远就又到书房去了,我也跟着进去。
陆向远见以前对我的规定已经失效,就勉强退了一步说是只要他没有在家的时候就不允许我进书房,只有他在家的时候我才能够进他的书房。
我当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我的本意是陪着他工作的,奈何稳定而强大的生物钟控制着我,躺在沙发上看安念的小说,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由此说明我果真还是对她和宋则言的故事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感觉。
我以前还真是天真,竟然还会担心和安念喜欢上同一个男人,按照我们这样天南地北,风格迥异的审美标准,怎么会爱上同一个人。
年少的时候就是喜欢杞人忧天。
睡着的这段时间里,我做了一个梦,一个从小做到大的梦。
不知道该将它归为哪一类,恐怖的,惊喜的,迷茫的,好像又都不是。
☆、第 四十一章此刻陪着你(2)
我只记得梦里夜色很深,一望无际的黑暗弥漫开来,又像魔鬼之手死死地捏紧我。还有瓢泼般的大雨,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水构造的牢笼禁锢了一般,层层而下的雨线一遍一遍越发地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迷茫地在雨夜中找着什么人,整个人都从内到外湿透了,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站立起来,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然后我的视线里出现一束强光就突然醒了过来。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身上有些重,稍稍压低下巴身上正披着陆向远的衣服,而他就站在我的头顶处,俯视着我。
他的眼神幽深得如同最深的海底,高深莫测,变化无端。
“你刚刚在叫谁的名字?”陆向远的喉咙像被烧伤了一般,黯哑低沉地问。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之后神情变得有些急切,“我的手机呢,在哪里?”
陆向远轻咳了两声,说:“应该在沙发上,你自己找找。”
我手忙脚乱地翻着沙发上的几个枕头,终于在沙发和沙发背的连接处的缝隙里找到手机。
找到手机之后,我赶紧就给安念拨通了电话,也不管深更半夜是不是会打扰她和宋则言的夫妻生活,我现在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她。
安念接起电话的声音还有些朦朦胧胧:“凉沐浔,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特别十恶不赦的事情,这辈子才派你这么来折磨我。”
我说得急切:“念念,你还记得小时候那条让我头疼的项链吗?我床底下的抽屉里放了一个盒子,项链就在盒子里,你明天赶紧找到它,给我邮寄过来。”
说完我就将电话挂了,不再给她拒绝我的机会,也不会再给她辱骂我的机会。
“你要找什么项链?”陆向远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目光像一座大山般沉重地向我压过来。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那条项链,记忆很模糊,只能无奈地说:“我有些记不清了,斑彩石质地,上面好像还刻着两个字母,具体是什么我已经忘了。”
“忘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陆向远却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明明是事实,我却说得有些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小:“我上一次看到它的时候还是十九年前,忘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陆向远问:“看你刚刚找得那么着急,为什么不直接戴在身上?”
“因为我看到它就会觉得头疼,脑袋里有很多片段像翻涌的海水不断地拍打着我的脑仁。”我突然有些失落,也有好多话想要告诉陆向远,“陆先生,你有空听我说一件事吗?”
陆向远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抓着陆向远的袖子,带着一丝不确定地说:“不管我说得有多诡异,你都一定要相信我。”
他垂眸看了看我抓着他袖口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这才放了心。
“虽然我看到那条项链头就很痛,但是我觉得那条项链对我来说很重要。应该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我怕陆向远误会,赶紧解释,“不过那个人再重要都不会比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重要的。”
“罗夏?”陆向远自然而然地吐出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所以很陌生。
陆向远的表情好像有些紧张,他问:“你刚刚嘴里在喊着这个名字,你觉得很重要的那个人是他吗?”
“原来他叫罗夏呀。”我的眼神一点点清明,脸上的神情活跃生动,“从七岁那年之后,我几乎隔三差五就会做同样一个梦,梦里会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离着我忽远忽近,我每次快要抓住他的时候,他就飘远了。”
陆向言良久地沉默,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轰然倒塌的一座大山,沉重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他问:“你是不是忘记他了?”
“七岁那年我出了一场车祸,几度在鬼门关徘徊。好不容易醒过来,医生说我七岁之前的记忆全都没有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连我爸妈都不认识,但是家里有很多关于我们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才慢慢接受他们是我爸妈的事实。”我感觉陆向远有些生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小声说道,“所以,我不是故意忘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