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的时候吧,我爸妈见我不常出去见人,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家里,最多跟安念在一起玩儿。于是他们不管是什么活动都带上我,他们参加的那些活动多是你敬我我敬你的局,久而久之就会喝酒了。”我喝着陆向远榨的果汁儿,渐渐的对那瓶红酒的馋意也消减了几分。
陆向远转过头来看我,一脸探究的神情:“你怎么会是经常在家里呆着玩儿的人?”
我不知道陆向远怎么突然就对我的事情感兴趣了,竟然还主动开口问我。
兴奋之余,我也回答得非常诚实,“我妈说我以前也不这样,但是七岁那年生了一场病,病好了之后就不想跟人交流太多了。”
“七岁?”陆向远的眸色变得莫测,我有些读不懂他眼神里想要表达的意思。
只是他这个人看上去阴郁了许多,虽然平常他的脸上也总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现在的他有些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七岁哦?是不是感觉很有戏份?小鹿现在不剧透
☆、第十九章 愿君忘怀(1)
“陆向远今天一整天对我的态度让我感到震惊,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待我这样好,就算我们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也没有奢望过他会对我这么好。这种好让我感受到恐慌,我这个人在感情上的直觉一向很准,这种好太过没有缘故,若是换作其他的人我可能会觉得没有什么,毕竟可以一见钟情。可是陆向远,他明明白白说不喜欢我,就算他决定跟我结婚,跟我过一辈子,他依旧可以跟我保持距离,可是他没有。我明明知道应该理智一些去看待,可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他对我很好,就算这种好的背后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想我也是愿意的,不管是感性还是理智,都愿意。看吧,陆向远,我就是这么爱你。”
- ------------凉沐浔
陆向远捏着酒杯的手发紧,手背上一条一条纵横的青筋爆裂出来。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回想了一下之前说的话里没有不妥的地方。
可他的瞳孔里却有着真实的,浓郁的恨意,像是涨潮时候的海岸,不断地拍击声响起,迭起的浪花塞入我的心里,渐渐地淹没我,让我觉得有些窒息,还有些害怕。
我张了张嘴,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陆向远抢先:“你为什么会生病?”
“发烧,低烧高烧各种烧交替,差点就烧到脑子了。”我再看陆向远,他眼中的恨意如潮水退去得毫无踪迹,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对这些感兴趣?你不是应该对艺术感兴趣吗?”
陆向远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我倒是想跟你谈艺术,可是你会吗?”
我老实地摇头:“不会。”
我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就一会儿的时间里,他已经恢复了正常时候的样子,面上无波无澜,目光莫测高深,时时刻刻都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陆向远的声音很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近人情:“夜景看完了吗,看完了你就可以离开了。”
“果汁儿还没有喝完呢。”我举了举杯子,又指着果汁机,“果汁机里也有呢。”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那个果汁机是大容量果汁机,容量是两千毫升,你确定你要喝完?”
我自动忽略陆向远话里的驱逐,坦然地说:“那又什么关系,维C丰富。”
陆向远不再说话。
我其实已经喝不下去了,最后想了想喝完了果汁儿我也再编造不出什么好的借口留下来,而几杯果汁儿也不够我喝一晚上的时间,或许还会VC中毒,所以我还是起身离开了。
果汁儿就算了吧。
陆向远达到目的之后还是揶揄道:“不喝果汁儿了?”
我背对着他龇了龇牙,转过身看着他的时候,善解人意地说:“都说喝了酒的人,晚上的时候容易口渴,就留着给你喝吧。”
他淡淡地点头,低声说:“你客气了。”
我拔高音调,调侃道:“你知道就好。”
陆向远:“……”
……
和陆向远领了结婚证的那个晚上,我给自己开了一个博客,我打算在我给自己规定的一年时间里记录下和陆向远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所思所想。
另外我也新建了一个文档,里面写着几十件我要为陆向远做的事情,那是我百度上查的,为爱人做的一百件浪漫的事情中整理出的我最想为陆向远做的,我要在这一年里做完这些事情。
截止现在,我已经做了两件。于是我便将文档里面的这两件事划拉掉。
其实这件事看似浪漫,但是对于我来说也不无残忍,我每多为陆向远做一件事情,便意味着我离着离开他的日子又近了一些,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爱情观跟安念的真是不一样的,她在乎的是结果,我在乎的是过程。
当然这不是说我就不希望我和陆向远有个好结果,我当然是希望的。可是陆向远就像我的梦一样,能够遇见他,我已经觉得很满足。能够为他努力一程,我自己都会为自己感到骄傲。
况且为他努力的这一段路程里,我还是以他妻子的身份站在他身边的,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恩赐,我从不敢奢望更多。
这个晚上我睡得很好,大概是因为对一个人无所求,我只是想在这一年里尽其所能地对他好,他有没有回馈不重要,只要他能够感受到我的爱意,我的这些付出就不是白费的。
第二天,陆向远带着我去了viergs医院,这家医院对于植物人的唤醒和心肺复苏很有话语权。我一直以为陆向远的爸爸在美国居住,我们这次来不过是接他回国一起生活,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他的爸爸竟然长久地住在医院里,他还是一个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植物人。
虽然我和陆向远结婚只是名义上的,只是我情感上的一厢情愿,他却只是权衡利弊,但是我说到底都没有做到一个为□□子的义务,我甚至连我未来公婆的各种信息都不清楚。
陆向远已经走进去很远,发现我没有跟上去,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不走了?”
我抠着指甲,说话变得很快:“我要去买点水果什么的,要不然阿姨见了,觉得我连基本的为人处世都不懂,就不放心把你交给我了。”
陆向远说:“我妈没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在陆向远的眼睛里看到一丝落寞和伤痛的情绪。
“可是她总会回来的。”我觉得他爸爸既然在医院,那么他妈妈自然就会在这里照顾他。
陆向远的目光倏地黯淡,声音低沉:“她不会回来的。”
我终于知道我说错了话。
陆向远看我仍旧呆愣在原地,大步走过来拉着我的手。
他捏得我的手好疼,但是我不能说,我感受得到他的愤怒。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是看着他背影的颤动,我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
因为他那一句无奈的“她不会回来”而难过,我心疼他。
这句话如果告诉陆向远,我想他一定是会笑话我的,所以我不能告诉他。
我被陆向远带到一个病房里,病房里面格外的干净,入眼的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除了白色便没有其他多余的颜色。
我的头有些微微地泛疼,印象里我好像也认识一个酷爱白色的人,可究竟是谁呢?脑海中有零星碎裂的片段,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将它们拼凑成较为完整的记忆。
我只要稍微用力去想,不只头疼,潜意识里甚至有些蔓延开来的痛,让我觉得压迫窒息。
陆向远靠近病床,替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男人掖了掖被角,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么明净的笑容,比这个房间的白还要无暇。
多好看的笑呀。
我真想我的陆向远能够一直这么笑着,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眼睛里还透着童真和依赖。如果可以,我愿意拿我前半生的所有幸运换,如果不够,搭上我的下半生也行。
“爸,我来看你了,有没有想我?”
“你肯定没有想我,我知道你想妈去了,知道你们恩爱。”
陆向远的眼角噙着笑,对着病床上的人自言自语。
一个娇俏的美国护士走了进来,看到陆向远,白皙的脸上就立刻浮现出绯红:“Arnol,你又来看你爸了。”
陆向远抬起头,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说:“我在国内联系到一个好的医院,决定将他转移到那个医院,毕竟我要来看他一次太麻烦,我想让他离我近一些。”
“这样的话,可能就再也看不到Arnol了。”护士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陆向远不置可否。
“李医生在吗,我已经托我的朋友帮我办好了出院手续,大概过两三天我就要带我爸爸回国。在此之前,我得跟他说一声谢谢。”
“李医生出差去了,大概两天之后会回来。”
陆向远温文儒雅地点了点头:“好的。”
护士的视线终于从陆向远的身上转移到其他东西的身上,譬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