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很少这么黏人,弦歌想了想,掀开被子,让他上了床。
小家伙转进被子,乖巧地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又睁开,看着弦歌,然后又闭上,来来回回好几次。
弦歌索性放下书,问,“你想问什么?”
可颂眨了眨大眼,似乎有所顾虑,“妈妈,你以后真的要跟这个叔叔结婚吗?”
弦歌从来没有跟可颂正式地谈过这么问题,从前是没把这事儿放心上,现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对。”思考良久,弦歌才回答。
孩子长大了,总该会有要面对的一天。
可颂亮晶晶地大眼,瞬间黯淡了好一些,过了一会儿,才带着哭腔问,“那…裴叔叔怎么办?”
弦歌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可颂抬头,双眸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妈妈,裴叔叔该有多难受啊,你一定要跟宫叔叔结婚吗?跟裴叔叔结婚不行吗?”
可颂哭出了声,弦歌伸手抱住他,安慰他。她其实也想跟可颂一样,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只是,她有什么资格哭呢?
所有的冤孽,不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吗…
所以,她是没有资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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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的慈善晚宴弦歌应邀参加。
一袭纯手工藏青色刺绣立领晚拖地长裙,华丽精致,蓬松的长发只用精致的蓝宝发夹别在耳后,端庄稳重之余,不失优雅大气,作为环球未来的老板娘,这样的打扮十分合乎身份。
至少,同外面的妖冶风情是不一样的。
身旁的宫佑宇系着同色领带,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是情侣一般。
宫佑宇作为特邀嘉宾压轴走过红毯时,反常地朝弦歌伸出了手,众目睽睽之下,弦歌低头浅笑,宫佑宇径直抓过了她的手。
这一幕引得摄像机闪光灯频闪。
红毯两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无论是外貌,还是家世都很登对的两人走在红毯上,呼应生辉,星光闪耀。
“你不要得寸进尺。”弦歌说。
“机会难得,当然要好好把握。”宫佑宇看着她,笑着说。
如果弦歌再天真浪漫一些,兴许就会拜倒在宫佑宇人畜无害又英俊潇洒的笑脸之下,但此刻,她只想给这个无赖一耳光。
红毯走完,礼仪小姐将他们引领到新闻采访区,弦歌瞟了一眼,温柔又贤惠地抽出手,拍掉了落在宫佑宇肩头廉价的彩纸。她笑着说,“你去忙正事吧,我去酒会等你。”
换一句话就是,要丢人现眼你一个人去,老娘恕不奉陪。
宫佑宇亦是一脸宠溺,“那好,我马上过来。”
宫佑宇去接受媒体采访,弦歌径直去了酒会大厅,里面已经到了许多人,有政界名流,有豪门权贵,当然,还有一些活色生香地电影明星。
弦歌取了一杯酒,安静地站到窗边。
她并不喜欢觥筹交错,纸醉金迷的场合。
但不喜欢,并不代表能拒绝。
名媛会来了好几个会员,三三两两走过来打招呼,弦歌不得不应付,还有一些同环球有过合作的老总夫人们,她同样只能笑脸相迎。
好在,这样的敷衍并没有维持很长的时间。不过多久,大厅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贵妇们的吸引力逐渐转移。
尔后,弦歌耳尖地听到有人说,“那不是裴氏的老总吗?他身边的是谁?”
“好像是个女明星?”
“对对,这不就是那个拍了汪季桥电影的当红小花吴爽吗?她居然勾搭上了裴谦?”
“连裴谦都找了个女明星,看来这男人啊,就没有不喜欢美女的。”
一阵哄笑小声传开。
弦歌回头,人群中的裴谦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瞩目,他穿着黑西装,冷冷地,脸上不怎么高兴,却也不怎么厌烦,他总是那个样子,让人看着无端觉着疏远。
他身边站着一个小姑娘。
留着齐耳的*头,笑眯眯的,眼睛像一弯月牙,很甜美,很清新。
弦歌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觉得,小姑娘跟裴谦很配。
转念,弦歌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裴谦他没那么傻,不会在自己伤口上撒盐,就算真要找,也不可能再找一个身上有她影子的女人了吧…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
裴谦回头,视线穿过层层叠叠地人群,一眼就发现了她。
握着酒杯,呆呆傻傻地看着他背影的她。
那一眼,相顾无言。
弦歌仓皇从vip大厅离开,转进洗手间,给小穗传了一条简讯,十分钟后,小穗带着药敲门,弦歌哆哆嗦嗦地拧开药瓶,取出药,甚至等不及小穗倒水,便将药片干吞入喉。
她还要再吃,小穗一把夺过药瓶,“你今天已经吃了双倍的分量。”
“别多管闲事。”弦歌低吼道。
吼完,人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小穗替弦歌整理好仪容才随她一起步入酒会,小穗看到了裴谦,当然也看到了裴谦身边那个短发女孩。
小穗微微皱眉。
弦歌却笑了笑,说,“是不是觉得他也不过如此?假如你听过我的故事,你只会觉得,这就是一场因果轮回的现世报。”
“比起我对他做的,这些,不过九牛一毛。”
小穗觉得,弦歌说这话时,像是在自我检讨。
可又像是在自我告诫…
☆、第37章 chapter37
从落座到宴会开始,弦歌已经喝了三杯香槟,越喝越渴,越喝越难受。
冗长乏味地开幕致辞后,无聊透顶的表演还在继续,台上蹦蹦跳跳的花美男,嘈杂而又激烈的旋律,一次又一次挑战着弦歌的耐心。
她有点恍惚,因为环境,也因为近在咫尺的那个人。
弦歌不知道宫佑宇为什么会邀请裴谦,也不知道裴谦为什么会应邀,当裴谦坐在另外一桌,同她紧邻时,弦歌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坐在宫佑宇同裴谦身边,她的一举一动,都分外引人瞩目。
好事者不乏,等着她出洋相的,更是层出不穷。
弦歌再度拿起酒杯,却被宫佑宇按住了手腕,他压低声音,提醒道,“少喝一点,你不会想我有可乘之机吧。”
弦歌撤了手,宫佑宇帮她要了一杯橙汁。
没多久,晚宴高/潮,明星义卖开始,弦歌看到裴谦身边的女明星起身,看到她俯身在裴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裴谦微微低头,浅浅地笑了笑。
裴谦很少会对一个女人这么笑。
既不是敷衍,不是刻意讨好,是自然而然地那种笑意。
“如果你还用这种眼光看着你的前男友,我可是要吃醋的。”宫佑宇凑到弦歌身边,低声说到。
弦歌迅速收回目光跟表情,淡淡一笑。
“听说秦小姐今天也会有首饰参加义卖,不知道你打算花多少钱博红颜一笑?”
宫佑宇扭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怎么,还没嫁进来就开始关心我的钱包了?”
弦歌回,“正因为还没嫁进来,你不觉得你现在管得有些太宽了吗?”
看着闻弦歌冷若冰霜的模样,宫佑宇忽地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初他没有给她留下糟糕透顶的印象,现在的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厌恶他?
“秦晓斓是我父亲的女人,你知道周婷有多厉害。”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弦歌蹙眉。
宫正华爱吃窝边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宫佑宇生母当年不就是被他勾搭上的贴身小秘书吗?想想他老人家,都已是古稀之年的人了,秦晓斓说难听点,当他孙女也是够的,这般老牛吃嫩草,也亏他啃得下。自己恬不知耻就算了,居然还想让自己的儿子顶包,也真够可以的。
“你们家的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弦歌嘲讽了一句。
宫佑宇敛起笑脸,不再说话。
舞台上,秦晓斓拿出的宝格丽限量款腕表拍出了97万高价,出价的,却不是宫佑宇,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年发福企业家。
“这么不捧场,不怕你父亲为难你?”
“我怕有人醋坛子打翻。”宫佑宇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说道。
弦歌轻呵了一声。
下一个展品看得弦歌眼前一亮,那是一张摄影作品,弦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摄影作品。照片里,有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病号服,孤独地站在金黄的沙漠当中,他的身边有一棵没有叶子的树,他的对面有一轮硕大地红色的太阳。
一个背影,一棵树,一轮夕阳,在那橘黄□□调里,显得那样的苍凉,寂寞。
那张照片叫做守望。
仿佛心灵受到强大的触动,弦歌甚至想冲上舞台,去拥抱那副作品,拥抱照片的那个男人。
这幅作品的持有人是那个俏丽地短发女孩儿。
女孩儿上台,浅浅地笑着,说,“这是我多年以前,去沙漠旅行时偶尔拍的一张照片,我自己非常喜欢,后来,我跟这个画里的男人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这张照片对我来说,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有八卦地主持人打趣道,“确实只是朋友,不是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