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跟宋家人的关系很不好,来找他抱怨的日子很多。
他是个男人,成天面对她家那些琐碎,也会烦也会厌倦,所以,就说了她一次。
就一次。
之后,弦歌就再也没有跟他提过家里的事。
她在一夕之间学会了懂事,也在一夕之间,筑好了一道城墙,把他挡在了墙外面。而他,还愚蠢地曾为此沾沾自喜。
也许,是他错了。
裴谦不自觉地将她拥得更紧。
过了好久,弦歌才终于平静了下来,却仍然伏在他胸口,沉默不语。
裴谦仿佛在一瞬之间,认清了某样事实。
这辈子,可能无论弦歌做了什么,他都没法真正的记恨她。
“别跟自己过不去,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伤害自己。”他微微碰着弦歌耳廓,却又不吻上去。
现在两人都清醒着,有些事,做不出来。
弦歌推开他的肩膀,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后,从他身上翻下,坐到了一边。
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冷淡地像个陌生人。
“孩子葬在奥本山,有机会,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裴谦心头泛起一阵抽搐。
“那是一个意外。”过了一会儿,弦歌又说。
至于宋雅意,弦歌不想多谈,正如当年爷爷强行将宋雅意送走时她辩解的那样,闻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就是害死孩子的凶手。
裴谦…大概也不会相信吧。
不信也好。
办公桌上电话响了好几声,弦歌起身,被裴谦强硬地拉回原处,四目相对。之后,放在他西装里的手机也响了。
铃声吵得弦歌有点烦。
她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手机上显示的,却是裴姑姑。
弦歌把手机扔给了裴谦。
裴谦低头一看,只说了一句,“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便拿了手机,走进了办公室里的休息间。
弦歌等了一会儿,起身,光着脚,他办公室里的地毯有点扎脚。
穿好鞋,弦歌隐隐听到休息间传来裴谦的声音。
他说,“姑姑,你放心,我跟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弦歌掏出手包里的化妆镜,看着镜子里的略显狼狈自己,牵强地,轻轻一笑。
裴谦听到落锁声时出门,办公室里已经没有弦歌的影子。
他忍不住一脚踢在了办公椅上。
“怎么了,小谦?”
“没什么,姑姑,你别担心。”稍作停顿,裴谦又说,“对我来说,宋雅意只是她妹妹,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有些话,裴唤云话到了嘴边,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到头来,他还是放不下那孩子…
裴唤云叹气,说,“那幅画,就放在我那儿吧。”
“好。”裴谦点头。
事实上,他也没想给自己添堵。
挂了姑姑的电话,裴谦烦躁地锤了三下办公桌,往下一看,散了一地的文件,他不得不重新捡起来。
手指碰到那份医院的检测报告。
裴谦皱眉。
既然是意外,她为什么又说宋雅意是害死孩子的凶手?
☆、第22章 chapter22
弦歌不知道宫佑宇是怎么说服爷爷的,但订婚宴定在了下月初七。
同爷爷通完电话的第二天,宫家的礼服就送了过来。verow的纯手工定制,光裙摆上的钉珠就得一个月,宫佑宇的确有心,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裴谦曾送过弦歌同品牌的礼服。
那条裙子上镶嵌的璀璨珠宝熠熠生辉,又怎么会是眼前这些标印着奢侈品的玻璃制品能够媲美的?见过好的,此后云云,不过尔尔。
好在弦歌不是嫌贫爱富的主。
手工礼服糊弄小姑娘绰绰有余,虫子盯着裙子差点流了口水。弦歌不介意借花献佛,只是…不得不说,申城是个养人的地方,虫子得减肥了。
“我说,你该不会真打算嫁给宫佑宇吧?”
这些日子,弦歌一直住在萧公馆,虫子还以为那个装逼富二代没戏了…没想到,一转眼,峰回路转,两人都要订婚了。
弦歌笑而不答。
虫子心里就有数了。
逗完小狗的可颂扑了过来,满脸是汗。弦歌拿了手帕给他擦汗,顺带教训了两句,“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身体不好,不能跑得太快,药吃了吗?”
“吃了吃了,你太罗嗦了,妈妈!”
可颂不满地抗辩了一句,随即捂住了嘴,小眼珠看了看弦歌,又看了看弦歌身边的小穗跟虫子。
虫子跟小穗有些尴尬。
可颂虽然乖巧懂事,但到底只是个五岁多的小朋友,在外边还能忍,一到家,总有管不住嘴的时候,她俩已经听到好多回了。
老板的私事她们能问吗?
不能!
所以,听到了也只能装傻充愣。
弦歌笑了笑,“没关系,虫子阿姨跟小穗阿姨都不是外人。”
可颂朝虫子跟小穗鞠了一躬,似模似样地说,“对不起,阿姨,我不应该撒谎。”
一句不是外人,虫子心头一暖,再看着可颂,更是萌得她心都要化了…果然,当时没有抛下弦歌回美国,是正确的。
“走走走,阿姨带你去洗澡。”
从经纪人变成闻公子的贴身保姆,嗯,也不错。
虫子牵着可颂回房间,小穗盖上礼服盒子,欲言又止。
弦歌喝了一口咖啡,翻开了当季时尚杂志,“有什么话就说吧。”
小穗放下礼盒,回,“我觉得你还不够了解宫佑宇,而且那个男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东西。”说完,朝可颂房间里瞧了瞧,剩下的话,没往下说。
弦歌噗哧笑出了声。
小丫头情商不高,看人倒是蛮准的。
“放心,我有分寸。”弦歌说。
“那好吧。”小穗话也不多说,抱着礼盒起身,“我先把礼服收好。”
客厅里只剩下弦歌一人,和那杯早已经冷掉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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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家子吃着饭,可颂突然扭头,冲萧岚姬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声,“外婆,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漂亮的女人,妈妈是第二漂亮的女人。”
弦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岚姬也愣了好几秒,才揉着可颂脑袋,哈哈大笑,“是吗?谢谢你,我的宝贝。”
弦歌忍不住戳了戳他软绵绵的小脸蛋,“小人精。”
小伙家吃完饭就跑开了。
看着那活蹦乱跳的身影,萧岚姬一时有些感触。
“从前你跟楚祎,也是这样活泼的。”
弦歌觉得萧阿姨最近心灵感悟特别多。
前天降温,她老人家拉着她说,寒来暑往,也不知人生还剩几度春秋,昨天又让她陪着看了一下午的泛黄老照片,惋惜年华易逝…
果然,年纪一大,人就容易感伤一些。
萧阿姨可能需要去补一针肉毒杆菌,或者尝试一下电波拉皮。
弦歌并不敢提出自己宝贵地意见。
不过,提到楚祎,弦歌还是弯了弯嘴角。
可颂看着乖巧懂事,调皮捣蛋起来,丝毫不逊色于楚祎,也就是跟着自己,才没有长歪。
“昨天听人说,楚祎过两天就会调回来,哼,我就知道那家人什么德行…”萧岚姬抬头,见弦歌脸色如常,又说,“放心,我不会让他来骚扰你的。”
“阿姨。”
弦歌有些无奈。
萧岚姬说,“吃过一次亏还要上第二次当吗?我跟你说,楚家跟裴家两家的孩子,你都得离得远远地,听到了吗?”
弦歌点头,很平静。
晚上九点,弦歌等可颂回房睡觉,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不用想,小家伙肯定是玩疯了…
弦歌出门,碰到保姆,保姆告诉她可颂被虫子领去了画室。弦歌去了画室,空无一人,给虫子打电话,才知道她已经去了外滩shopping,临走前,把孩子交给了小穗。弦歌转了一圈,没看到小穗,电话也没接。
弦歌有点心急了。
好不容易敲开了小穗房门,却得知她早已将可颂送回了房间。
弦歌皱眉。
饭后,她跟萧岚姬聊了一会儿,没回房间。刚刚停电,她才从书房离开。可颂很可能趁这段时间溜出去了。
小穗慌了,披好衣服,要一起寻人,弦歌摆手。
“你先睡吧,没事。”萧公馆的安保严密,就可颂那点小聪明,铁定是躲在哪个角落里,等着她去找了。
弦歌先去了狗舍,没人。
后花园,没人。
水榭那头传来一阵小小地笑声跟水声。
弦歌简直头疼得不行。
她分明教训过小家伙,不能去水榭,更不能去池塘里抓鱼的…一想到萧阿姨明早教训她上梁不正下梁歪了的模样,弦歌就有种想把可颂吊起来打的冲动!
弦歌走到池塘边,严母的姿态还没有摆出,已经惊呆当场。
可颂在鱼池里玩得正欢。
他身边,还站了一个男人,一个穿着浅色西装,挽起裤腿,弯腰在水池里摸鱼的男人。
明明要骂人的,看到一脸狼狈的楚祎,弦歌却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