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颂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萧岚姬说,“其实你没必要活得那么谨慎。”
弦歌淡淡一笑。
能痛快活一场的话,谁不想呢?
弦歌换好衣服出门,小可颂已经如同团子一般,站到了她跟前。
圆溜溜的大眼睛,着实可爱的紧。
“妈妈,你觉得我穿得好看吗?”可颂小心翼翼地问。
弦歌严肃地让可颂转了一圈,最后评价说,“谁家的儿子,这么帅?”
可颂一把抱住了弦歌的腿,不吝赞美,“妈妈也很美丽,像个公主!”
儿子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意思,弦歌笑。
亲子装虽然敏感,偶尔穿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难得可颂喜欢。
弦歌吩咐店员包下衣服,转身时,却碰到了一个老熟人,裴姑姑。
裴姑姑身后跟着宋雅意。
打入敌人内部倒是挺快的,弦歌客气地喊了声‘姑姑’,裴姑姑脸色不算太好,宋雅意也是一样,愁眉苦脸地…
“唤云,好久没见了。”
萧岚姬先跟裴唤云打了招呼,裴唤云敷衍地笑了笑,眼睛冷漠地扫过弦歌,还有她身边的孩子。
可颂被盯得有点害怕,忍不住朝弦歌身后躲了躲。
“博衍,这是裴姑姑,叫人。”
“你确定是姑姑?”裴唤云讽刺地一笑。
宋雅意见势不对,小步走到裴唤云跟前,殷勤解释。“姑姑,这个孩子是外公给姨妈过继的孩子,叫闻博衍…”
裴唤云瞪了宋雅意一眼,宋雅意吃瘪,不再吭声。
可颂拉着弦歌衣服,细细地喊了一声,“姑姑好,我叫闻博衍。”
裴唤云就算再不喜欢弦歌,对孩子,还是恨不起来的。
再说了,这孩子黑眼睛黄皮肤,周周正正地,一看就没有国外血统,自然也不可能是闻弦歌跟她那美国前夫的孩子。
刚刚那声妈妈,应该,只是她听错了。
“小朋友很有礼貌,今年几岁了?”裴唤云问。
“五岁半…”
“博衍!”弦歌拔高声调,厉声训斥了一句。
可颂被吓得愣住了神。
萧岚姬也不太明白。
而裴唤云身后的宋雅意缓了口气。
弦歌不悦地点了点可颂额头,柔声说到,“姐姐是不是告诉你,不能吃口香糖吗?前天还在抱怨牙疼,再吃,小心牙齿全掉光。”
“是那个阿姨给我的,而且…”
“那也不行,现在进去换衣服,顺便吐掉糖,好不好?”弦歌不容拒绝地要求道。
“好吧。”
可颂乖乖地跟着店员进了换衣间。
还不忘回头,礼貌地冲裴唤云喊了一声,“姑姑,我进去换衣服了,再见。”
再一眼,裴唤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姑姑,先失陪。”
弦歌也要换衣服,才转身,裴唤云就酸了一句,“闻小姐真是心胸宽广,发生了那么多事,居然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回到申城逛街吃饭…愧疚两个字,你应该是不懂的吧,对吗?”
愧疚?
她懂。
正因为懂,所以,这辈子可能都没法坦然地,面对别人,乞求原谅。
弦歌说,“人活着本来就不容易,再背负着愧疚,就真的寸步难行了,姑姑,我也想活得轻松一些。再说,裴谦,不也找到了适合了人吗…”
裴唤云冷笑,转身离去。
弦歌走进试衣间,坐了十几分钟,只发呆。
可颂去敲的门。
弦歌回神,走出试衣间,一切如常。
萧岚姬直摇头,她心里分明就不是这么想的啊…
回家路上,只有可颂是高兴的,弦歌沉默不语,一路看着窗外,萧岚姬不晓得怎么劝,也不晓得该从哪里劝,只能作罢。
宫佑宇将帖子寄到了萧公馆。
是申城美术精品拍卖会的邀请函,弦歌看得皱眉。
“不想去就算了,不过是示好的手段,你要是真想让他张张教训,不去也行。”萧岚姬说。
弦歌抽出其中一张拍卖品简介,并小心翼翼地收好,“要去的,不得不去。”
她说这话时,没抬头,语气庄严而落寞。
离开裴谦之后,弦歌曾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
她的丈夫,曾是她大学时期的教授,他们在美国重逢,安德森曾在弦歌最艰难的日子里,给了弦歌最安心的帮助。
一纸婚书,和一个可靠的家。
除此之外,他还是她重要的心灵导师。
可惜,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安德森罹患癌症过世。
弦歌曾想,如果安德森没有过早的离开她,她的生命,可能不至于像后来那般阴暗,毫无光华。
这次的展品里,有他的作品。
是他给她作的一副肖像画。
名为《少女》。
安德森离世后,他的家人从她手里夺走了这幅画,弦歌没有想过,她居然还能幸运地再次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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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弦歌穿着黑色礼服,黑纱遮面地挽着宫佑宇手臂走进拍卖会时,不管认识地,还是不认识地人,都纷纷投来惊异的眼光。
宫佑宇并不介意,仍是一脸微笑。
“你就不怕引起别人怀疑?”他问。
弦歌很是淡定,“如果你不想跟一个寡妇走得太近,我不介意一个人进去。”
“我十五岁就已经不是处男了。”宫佑宇笑了笑,说,“那么,你会介意我那些前女友吗?”
弦歌扭头,看着他说,“无论是前女友还是现女友,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
弦歌凑近宫佑宇耳边,说,“别试图插手我的生活,这次是最后一次。”
“当然没问题。”宫佑宇微笑,顺手,揽住弦歌纤腰。
外人看来,两人犹如一对恩爱夫妻。
拍卖会吸引了申城不少名流,裴唤云也到了,大约是嫌弦歌碍眼,一进会场就上了二楼包厢。
赵如夏也来了。
这是退婚后,赵如夏第一次露面。
她身边站着一个儒雅的男人。
弦歌坐在8号桌,她坐在10号桌,隔得不算远。
拍卖开始后,裴唤云拍下了头两件印象派画作。
赵如夏没有动静。
后来,原本应该排在7号的《少女》被临时换成了其他作品,弦歌微微蹙眉。
《少女》被安排到最后,压轴登场。
弦歌觉得有猫腻,果然…
拍卖师介绍完安德森,以及画作创作背景,一束追光打在弦歌头顶。
“我们今天有幸请到了画作原型,安德森先生遗孀,闻弦歌女士,让我们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闻女士的到来。”
全场掌声雷动。
而弦歌的脸上毫无表情。
拍卖师又说,“闻女士,您对这次拍卖,有什么话想说吗?”
话筒递到弦歌面前,弦歌说,“开始吧。”
拍卖师有些尴尬,朝10号桌投去疑问的目光。
弦歌瞬间就明白了。
拍卖开始。
有赵如夏的竞价,底价200万的画,被迅速炒到475万,弦歌瞟了赵如夏一眼,赵如夏一脸惬意,甚至朝弦歌举起了酒杯。
宫佑宇举牌,500万。
赵如夏要到510,宫佑宇再要举牌,被弦歌按住了手。
宫佑宇不懂,弦歌笑了笑,“随她吧,顶多是流拍。”赵如夏什么实力,弦歌很清楚,就算她找了个拍卖行行长当靠山,也没那么钱可供挥霍。
弦歌停止竞价,赵如夏眉头拧成川字。
“闻小姐不想要了吗?”她问。
赵如夏道行着实不深,换成弦歌,撑死也不能丢这个脸。
“难得赵小姐对我画像如此喜爱,让给赵小姐是应该的。”
赵如夏脸上的笑,装都装不出来了。
“10号台,520万。”
拍卖师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弦歌同赵如夏一样,大吃一惊。
☆、第20章 chapter20
走出拍卖场,弦歌不意外地碰上裴唤云。
从前,裴唤云把她当成亲女儿一样疼爱,现在,时移势易,她甚至没拿正眼瞧弦歌。
“闻小姐好眼光,挑的伴侣一个比一个有能力。”
宫佑宇站在弦歌身边,见状,礼貌地退到了一边。
“姑姑,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把画让给我,多少钱都可以。”弦歌说。
裴唤云冷笑,“既然舍不得,刚刚为什么要放手?”
不再叫价,是不想登上八卦杂志头版头条,她无所谓,实在没必要把姑姑,把裴家也扯进来。
她太了解裴姑姑了。
裴姑姑不爱多管闲事,可一旦认定的事,那也是谁都拉不回的。从这点上看,裴谦跟他姑姑,真的很像。
弦歌放弃了,她说,“那幅画是先夫最后的心血,能拜托姑姑您妥善保管吗?”
裴唤云这才看了弦歌一眼。
“闻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情有义了,还真是让人不习惯,你难道忘了…”
“姑姑。”
裴谦的声音出现在大厅,分外明显。
弦歌抬头一看,他一脸沉毅,大步走了过来,眼神流过她时,没有分毫停留。
一副高冷疏离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