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泽和祈清今日心里都酸得要命,自然不会放过水溶,强灌了几大杯才罢休。灌完了却道:“你快回去陪新娘子吧,我们替你拦住酒。”祈清现在以太妃远房侄子的身份出现倒也有这个权力。水溶心中感动,作揖道:“可多谢了。”
水泽和祈清冷笑一声道:“你也别得意,若你对玉儿不好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们也把你揪出来。”
水溶正色道:“你们放心,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二人哼了一声:“好话谁不会说,我们只看表现。”
水溶一笑悄悄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了太子和祈清,有太子坐镇自然众人也不敢说别的。祈清正敬酒,就见有小厮探头进来,祈清忙出去道:“怎么了。”
那小厮为难道:“贾府人也来庆贺了,平日还好说命人打出去就是,可今天……”祈清冷笑一声:“他们还真不死心,你也不用顾及,他可是咱们两家的仇人,直接打出去就是,只做的隐蔽些别搅了喜事。”
那小厮得了话立时欢天喜地去了,北静王府上上下下可是都瞅贾家不顺眼,他自是不会客气。将贾母等领到偏门,招呼一帮人拿着扫帚连赶带打,嘴里还道:“太妃说了今儿大喜的日子怎能让晦气和霉星进门,快走快走。”
贾母等灰头土脸走了,回到贾府贾母就气晕过去。宝玉听了只冷淡道:“我说了断然不行,老太太只不依。”随即默然转向北静王府的方向喃喃道:“林妹妹你一定要幸福啊。”
第一○六章 大厦倾倒
洞房花烛夜是人生第一大畅快事,水溶春风满面回到喜房,见黛玉正和红嫣等说着话,便一笑、这便是他希望的生活了,每日回来,暖暖烛光下,心爱之人在等自己回来。只现在他却也心疼,挥手令抿嘴笑的丫头们下去,才拉住黛玉并坐在床上,道:“黛儿怎不歇会子。”
黛玉含笑不语,半晌才低声道:“你懂什么。”
水溶越发笑得欢了,和黛玉喝过交杯酒才道:“你不知道皇上竟又追到咱们这来了,说是来做婆家人了,可不好笑。”
黛玉不禁笑弯了眉眼,盈盈道:“倒不想皇上也有这么任性的时候,难怪那时说他和父亲读书时什么奇怪事都做过,先我还不信呢。”
水溶轻轻一笑,眼看烛影摇红,夜色阑珊,轻道:“天也晚了,咱们歇息吧。”
黛玉脸一红,今日她是他的新娘子,皇后私下教过一些夫妻之道,可她还没准备好呢。水溶见黛玉脸红艳艳的,心一荡随即忙收敛住心神帮黛玉宽衣扶她躺下笑道:“睡吧。”
黛玉一怔,虽然不明白为何和皇后说得不一样,可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她对这些原是懵懂,皇后说得半含半露,她还只当这样就行了呢。睡在水溶温暖的怀里本来是害羞的,可久了却只觉得安心,竟是一会就睡着了。看她睡了,水溶轻轻理了理黛玉頬边碎发,看着黛玉笑得甜甜的脸庞,抹平那眉梢挂着的薄薄轻愁才轻轻道:“黛儿放心,我敢肯定以后每个日夜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他的黛儿是仙子绝对会长命百岁的,他们有一辈子时间去在一起,所以他不急在这一时,黛儿的身子也不许。
以后的日子黛玉真是如在天堂,国公府离北静王府也近,两家来往频繁,黛玉倒没有出嫁后那些女儿无法常去娘家的心酸。王府里太妃和太王亦对她如亲女儿一般,且因她病着并不叫她立规矩,黛玉既感动又微觉得不安,好在太妃劝解了几回她才罢了。水溶的两个姐姐姐夫她亦见了,那两个姐姐俱是温柔平和的人,好相处的很,只大姐因是妾侍所出到底微有些自卑,其他倒还好。
过年时水溶怕黛玉累着,宫宴时求皇后格外照顾些,皇后自然应承,因此给黛玉挡了不少应承,如今她是新妇,那些诰命的女儿们许多有心于北静王的也不敢忒嚣张了,因此黛玉在宫里过的也还不错。
年后正月十六水溶便带着黛玉前往无心谷求医。随行的自然少不了孙御医。月华和春纤亦跟随而去。林如海要趁黛玉离开时处理贾家事免得黛玉闹心便没去,逸飞公务满身也没去成,最后祈清竟知道了此事,竟是将贾府事放下也跟随而来,倒实是出乎水溶等的意料。问起来祈清却道:“贾家既然已经注定了灭亡我也不操这心了,反正大半证据都是我收集来的。”
水溶知他难得有黛玉这个知己才会放下大仇陪着去,感激之余还是免不了心里冒起酸泡泡来。
且不说黛玉去无心谷的事情,且说贾府,自上次被北静王府扫地出门,这次可是真正的“扫地”出门,贾母就一病不起,不仅是气得,还因为她嗅到了家族没落的气息。身为历经风雨数十年的贾府宝塔尖,她还是有几分眼光的,如今只盼着因着自家毕竟是林家姻亲且有丹书铁卷庇佑能躲过一劫。可事情哪能如她所愿呢。
贾家过的念着实冷清,竟是比上一年还狼狈,尤其如今两房各有各的算计,竟是谁都把钱攥在手心里,贾母不得以拿出自己的一些体己,这年总算过的大面上还说得过去,贾母为此气得更是肋疼。贾政不耐这些俗世竟是任着王夫人等折腾去了。
眼看过了年贾母身子越发弱下来,贾母不知自己药里早被王夫人下了慢性毒药。看她每日仍里延医请药不断,王夫人便没了好生气,况且她自己这一年多来也是小病不断的,便很少伺候在贾母跟前,若不是为着贾母那点体己,她早就把贾母撇在一边了。宝玉如今木头一般。湘云是媳妇,事事唯王夫人马首是瞻不敢有丝毫违逆,纵然有几分关心贾母的心也不敢露出来,此时的她早已经没了少女时的种种美好幻想,想起自己千方百计要嫁入贾府只觉得好笑不已,谁能知道她如今竟还是处子呢。
这日贾母吃了药,眼前只鸳鸯一人伺候着,贾母心里发酸,老眼中淌下几滴混浊的老泪,道:“鸳鸯丫头,你累了半天也坐会子吧。”
鸳鸯垂头道:“奴婢不敢。”说着仍旧给贾母捶着腿。贾母长叹一声道:“难为你了,唉,操了一辈子心没想到到最后竟是只有你一个是最贴心的。”
鸳鸯强笑了一声,红了眼圈道:“瞧老太太说得,二老爷宝玉二奶奶他们谁不是将老太太放在心上,奴婢哪是那台面上人。”
贾母一叹:“凤丫头是我寒了她心,我倒也不怪她。宝玉,唉,我现在怎么有点看不透呢,竟是对谁都冷冰冰的,连林丫头大婚他都没反应。先听说林丫头订婚他还吐血了呢。”随即贾母神色微变,怒气冲冲道:“那林丫头真是个冷血的,竟是我病了都不来。”
鸳鸯不敢则声,这半年多来有时候贾母就会莫名发怒,让她有些害怕,许多事她看在眼里,只是心底里不愿相信自己伺候多年的老太太内里竟是那样狠毒的人。这也许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法,贾母能有鸳鸯实在是她的福气。
贾母正在那儿大叹寥落,就见小丫头进来道:“大太太来了。”
贾母哼了一声道:“她倒还记得我这老婆子。”
王夫人进来请了安,神色颇为忸怩迟疑,贾母疑心道:“你有什么事情。”
邢夫人半晌才长叹一声道:“媳妇确实有件为难的事情,说起来竟是我们老爷的不是,只是媳妇这么多年也不敢管,只说给老太太知道请老太太定夺,别错怪了媳妇。”
贾母便一皱眉,不满道:“拐什么弯子,我不怪你就是。”
邢夫人未语先飞红了面皮,无奈道:“老爷总说身边没个可靠的人,今儿和我说倒是看准了一个,便让媳妇来求老太太个恩典。媳妇知不妥,可也不敢说。”
贾母不耐道:“他又看上谁了,那么大岁数儿子孙子一大群了竟还是这么着。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收敛。”
邢夫人陪笑应着瞟了瞟鸳鸯轻声道:“是鸳鸯。”
啪嗒,鸳鸯手上的美人拳一下子掉在地上,脸唰得变得惨白。
贾母气得坐起身冷笑道:“他倒会挑,你回去告诉他他打得什么算盘我知道,你叫他死了这个心吧,别说鸳鸯,我身边一个浆洗丫头他也别想着。”
邢夫人暗暗叫苦,她就知道事不谐,到底碰了一鼻子灰,红了脸出去了。贾母犹自喘着粗气,看鸳鸯颤抖着垂泪,忙道:“好孩子你放心我定会护着你的。”话未完猛咳了几声竟是带出一丝血痕来。鸳鸯大惊失色,贾母摆手道:“不妨,你也别大惊小怪,如今咱们娘们可是很讨人嫌呢。”鸳鸯听这话备感凄凉。贾母喘了几口气道:“大老爷哪里是看上你,是看上你的地位了。府中上下都知道你就是我的一把总钥匙,我事事都不瞒你,没想竟是害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天不把体己分了你就是安全的,哼,这点钱他们谁也别想拿到手,我可是留给我嫡亲的孙子的。”鸳鸯听了心一惊,原来大老爷打的是这主意,不禁越发觉得悲哀起来。
王夫人留在贾母屋中的眼线将邢夫人求鸳鸯之事告诉了王夫人,王夫人眼里精光一闪,冷笑道:“大老爷倒精明。”说罢急忙跑道贾母屋子,见贾母正和鸳鸯说话,王夫人请了安道:“老太太今儿身子可有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