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陈佳煦……
意识到这个,阿夜一颗心脏提在嗓子眼,她一手抓住手机,一手拿过桌子上的一只长条木盒——
她不敢张口,也不敢出门,就这么坐着。
那人刚开始也没动,随即试探着伸出头过来,这一下,阿夜立刻看清了他的面孔。
阿夜惊呼:“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见她孤身一人,阴鸷一闪而过,干脆也不躲了。
“啪嗒”一声!他把房间的灯打开,二话不说先冲进去翻阿夜房间的桌子衣柜!
“你干什么?”阿夜大惊,冲过去制止他。
徐振一把将她甩开:“你少管闲事!把陈佳煦的东西给我拿出来!”
“你要干什么?徐叔……你要找什么!”
徐振不为所动,满屋子转:“东西交出来!快!不然我不客气了!”
“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放屁!我本来以为屋里没人,没想到你在,这样也好,省得我自己把屋子翻个朝天了,你老实把陈佳煦带回来的那什么文件交出来,我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的,快!”
阿夜突然想到了陈佳煦昨天带回来的东西——
她下意识看向书柜的一个眼神被徐振迅速捕捉到,他立刻转身将书柜上的书都翻落下来,阿夜慌忙阻拦!
“你不能!你这样我要报警了!”
“滚蛋!”徐振将她推到地上,眼看着文件掉了出来,在书柜里做窝的猫突然冲了出来!
“我操!”徐振大骂一声,手背上多了一道血红的痕迹。
小兰被他甩开跳到床上,觉得到危险,“喵呜”一声低吼冲徐振竖起浑身的毛。
徐振瞪着蜡黄的双目:“畜生!敢咬我!”
他在书架上扫了一眼,看到猫的窝,小猫在里面都被惊醒,仰着头叫,他不由分说直接伸手抓住一只!
“不要!”阿夜大喊,扑过去阻拦。
徐振骂道:“我他妈让它断子绝孙!”
他狠狠把小猫往地上摔去,小兰吓得跳到了窗台上,凄厉的叫声在夜色中响起——
徐振被阿夜撞到桌子上,可还是没能阻拦小猫被扔在地上,她心中一紧,直勾勾看着“嗷呜”一声摔在地上无法站起的小猫,猝不及防被徐振扯住头发,拖到门口:“臭丫头!我说过你老实点儿我不会动你,你非要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徐振使劲一丢,阿夜摔在地上,他后退一步:“妈的!”
他抬脚,鞋子下面那只小猫彻底没了声息,口鼻溢出鲜血……
阿夜瞪圆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撕裂了,片刻之后,那只弱小的生灵曾经活泼的样子在她眼前重现,和如今血肉模糊重叠……
她眼角淌出一串眼泪,徐振看到脚下的血迹,骂道:“都是你这个臭丫头多事!”
他扭身把桌子上的文件拿上,阿夜摊坐在地上,身体的力气被抽空……
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警察快速赶到住处,惊动了四处邻居,阿夜一语不发,不管谁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不动,只呆呆地坐在地上。
直到陈佳煦拨开人群赶回来,她慌忙站起来,挡住那个血肉模糊的小身影。
警察问:“你是她男朋友吗?”
陈佳煦的眼睛被她身上的伤燃烧起来,他点头,走进来,要拉起阿夜,阿夜不肯,她满脸泪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来一个女警拍了拍阿夜的肩膀,安慰她:“没事的,你现在很安全了。”
阿夜摇头,她埋头在陈佳煦怀里:“我们出去吧……好不好?”她几乎是哀求他。
女警说:“有小偷入室偷窃,你女朋友估计被吓到了,有只小猫……被踩死了……”
女警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陈佳煦的头上,“轰”得一声,他只觉得额角突突跳动,剧痛,他上前一步——
阿夜抱住他,他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
那个小身影被警察用塑料袋包起来,残忍未露出,可是他眼睛已经红了……
末了,陈佳煦低声说了一句话:“别扔,好好埋了。”
阿夜身上的擦伤被处理之后,他们都很疲惫,回了公司,阿夜把东西给陈佳煦。
“徐振来偷这个东西,他不识字,带走了我的实习申请,这个东西你好好拿着……”
陈佳煦接过来,沉默。
她突然很害怕,抱住他哭起来。
他额角的疼始终未退,把她抱在怀里,气息沉重。
警察根据阿夜的提示到宾馆却被告知徐振早在半个多月前就不在这里住了,东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捞人有些困难,没能立刻抓住徐振。
这个夜晚,阿夜睡得很不安稳,她几次惊醒,想看身边这个人是不是还躺着,她握着他的手,不敢让他离开。可是到了后半夜,她实在太累了,彻底睡过去……
次日,她被电话惊醒,那热闹的铃声分外刺耳。
阿夜忍着头痛接通电话的一刻,也发现陈佳煦已经不在……她慌忙坐起来,紧接着,她听到打电话的黄石山说:“良夜!陈佳煦出事了!”
心脏有一秒钟的麻痹,她几乎跌坐在地上——
打开大门,外面还没有人来上班,她穿一件薄毛衣,长裤,在冬天的黑漆漆冷硬的马路上奔跑,耳边的风呼啸,像怪兽狂怒的吼声,震动耳膜。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一辆车在她身边停下来,她拉开车门就坐进去,喘着气对司机报了派出所的名字。
冷,彻骨的冰凉。
她没有告诉陈佳煦,其实她很讨厌冬天。
可是他们明明说好了春天就要来了啊……哪怕讨厌,她也要忍着,和他共同度过……
早晨七点半,天空还未大亮,行走的人吐着白雾,漫天的雾把人的眼睛遮住。
街道尚算清净,可是派出所内噪杂一片——
阿夜刚刚来到,就看到了黄石山,他快速走来,脸上带着焦急。
“他出什么事了?”阿夜开口,她发现她的声音还算平稳。
黄石山道:“警察打电话给我说他恶意重伤他人,我赶紧来了,先给你打了电话,然后才通知了他家里人。律师在里面跟他谈着……”
阿夜大口喘息,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石山支支吾吾,像是难以开口。他身后的一个警察看到,走过来道:“你们是那个人的家属吧?医院那边去人没啊?赶紧去个人吧,把人打成那样,他要入几年,全要看那个人的命还有多长了!”
阿夜看向黄石山,这时,黄石山才顺了事情经过,一一告诉阿夜。
清晨六点有群众报警说小区楼下有人斗殴,救护车和警车赶到后,发现了被害人满身血迹躺在地上,陈佳煦则在伤者身边坐着抽烟,冷静又冰凉。
经查,那个人名叫徐振,一个从乡下来寻女的男人……
黄石山说:“那个被打的人……是徐妙的父亲?”
黄石山也是到了警局之后看到被害人的资料才知道的,而陈佳煦为什么会这样做,这中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
阿夜没有回答他:“我能进去见见他吗?”
黄石山扭头问警察,那位刚才开口的警官是负责的人,口气不太好:“看什么看!人刚带进派出所,我们自己才刚审了一下,接着你们一个说是朋友要看他,一会儿又一个律师来进去看他,有这功夫,赶紧去医院看看情况吧!等会儿案子审完了,你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
阿夜整个人像是被流放在荒漠中,毫无方向。
正在这时,和陈佳煦谈过话的律师从里面走出来,警察忙上前去,律师递了烟过去,说:“辛苦你们了。”
那位警察不自觉回头看了眼阿夜,她未免穿得太薄了。毛衣在身上,可是能看出来,她很瘦,整个一骨头架子,也许送出去,风吹几下,人就散了……
想了想,警察招手叫了声:“哎!那姑娘,你进去看他吧,不能太久!”
第85章 .不离
清晨的光泛着蓝色从窗口照进来,房间里仍然罩着一层阴影。
好像所有的审讯室都是一样的,阿夜想起来八年前她也曾在这样一个房间里,手上戴着冰凉的铐子,四周的墙壁明明是白色的,却压抑密不透风。
陈佳煦抬头,他的表情很模糊。
阿夜在来的时候哭了一路,这个时候,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发紧。
她突然很能理解陈佳煦的行为,也许在别人看来,他是怪物,可是她知道,不是……他这样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是怪物?
审讯室的椅子凳子是涂了劣质红漆的旧物,在律师的安排下,陈佳煦并没有戴手铐,他自由,又不自在。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抬头看到阿夜,第一句话说的是:“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
阿夜摇头:“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