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煦投降,想起来什么,问她说:“你抽烟?”
阿夜点头,想他应该也抽,就把烟拿出来,“便宜货,不知道你能不能抽得惯。”
大红盒牡丹,陈佳煦抽了一支闻了闻,烟很旱。他握着烟想了会儿,还是把烟还给阿夜。
这几天,倒没什么烟瘾。
他问阿夜:“你那个小姐妹,这两天都不回来?”
阿夜直言说:“你在,她不方便。也有点事儿要办,干脆在外面住了。”
陈佳煦点头,过了会儿,却是阿夜开始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家。”
他猛地一顿,侧过头去,徐徐道:“不想回呗。”
有的人,有家不想回,有的人,有家回不得。
阿夜没再问。
陈佳煦倒自顾开始说:“我也不知道要在这儿呆多长时间,也许好几天,也许明天一早就被人找着,拎麻袋一样给拎回去了。”
拎他像拎麻袋?阿夜想象不到。
他又说:“就是那天在医院你见到的,那是我姑妈,挺厉害一人,要让她逮着了,哪儿也藏不了!”
他说这话时,嘴角微扬,满是嘲弄。
夜深了,陈佳煦终于裹着自己回房间,阿夜也总算能去洗漱睡觉了。
躺下来,照例把手机拿出来了,小心按出来那那串电话号码,最后,再阖上手机盖。
一夜乱糟糟的梦,阿夜惊醒那一刻,天微微亮,五点多了。
洗漱出门,长路上慢跑半个小时,大汗淋漓。
回到家时,屋里静悄悄,男人还没醒来。
拿两个鸡蛋打散,兑了水,撒上盐,在蒸锅里放着,阿夜去阳台拿陈佳煦的衣服出来,走到房门前,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偷偷推开了门。
房间里的灯还是开着,窗户却关得严实。
阿夜蹑手蹑脚进门,男人摆大字在床上睡着,呼吸均匀。
她把衣服叠好,放在床边。
等早餐做好,那人果然醒了,阿夜在厨房只听到外面“霹雳乓啷”地响,出门见男人盘腿坐在地上,满眼迷茫。头发比昨天更乱,衣服也没换,还是光着两条大长腿。
阿夜担心,叫了声他:“陈公子?”
他吸了口气,没应。
阿夜再叫一声,他又吸了一口气,哑着声音嘟囔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原来是闻着味道出来的……
“蒸鸡蛋和油条。”
阿夜把蛋盅拿出来,撒了香油和芝麻,香味更浓了。油条是买的,送了辣咸菜。
陈佳煦总算清醒,立刻跳起来去洗漱,接着,趴在桌子上开始吃起来。
吃完,陈佳煦再一次认真道:“我昨天说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真的没有想要什么回报?”
阿夜低眸,不知道这次再拒绝后,他还会不会继续追问,于是拿筷子指了指盘子里的油条说:“这四根油条一块钱,两个鸡蛋五毛。昨天的泡面一包一块,吃了三个鸡蛋七毛钱,一把青菜五毛,四个包子一块钱,你凑个整,加上油和煤气,把这五块饭钱结给我算了。”
“……”
看陈佳煦说不出来,阿夜满意地继续吃早餐。
收底后,她换好衣服,想了想,还是掏出一百块钱塞给他说:“我中午不回来,你要是还不想回家,就拿钱买些吃的,晚上我回来再给你做。”
陈佳煦犹豫了下才接下钱,等阿夜出门后,他在屋里坐着。煎熬。
明明才过了十分钟,他却觉得过了很久。
回房间,换上衣服,陈佳煦出门,在附近找到个台球厅。
里面年轻人有大有小,大的穿着宽松的夹克,叼烟,满脸老成。小的个子还没台球杆高,竟也像模似样挥杆弹球。
陈佳煦走进去,晃了一圈,看人打球。
看了会儿,摸清楚这帮人是瞎本事当真玩儿,陈佳煦忍不住嗤之以鼻。
这一笑,却被一个正歇着的年轻男人看到了,那人模样凶恶,当时就不乐意了,上前道:“你笑啥?”
陈佳煦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男人瞪起眼睛:“早看你在这儿晃着也不打球,看热闹滚去街上看去!”
十几分钟前,陈佳煦走进来时,就已经惹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他根本不用多做什么事,单是往这儿一站,就让人觉得不一样。女人们更是直往他这里抛媚眼,一个落空,便再来一个,锲而不舍。
刚才揪住陈佳煦的那人,也是早就看他不快了。
陈佳煦回头,对那人道:“早知道这么无聊,也就不看了。”
这一句话,真把这桌人都惹了。
“你说什么?”那人最是蛮横,伸直了脖子道,“小子,你是故意找茬吧?”
陈佳煦笑道:“不找茬,这茬有什么好找的?”
男人怒了:“我看你就是要找茬!”
说着,竟是要动手,旁边人看到,忙去阻拦!
陈佳煦夹在中间,道:“你不服我瞧不起你是不是?”
男人气冲冲:“你有本事,跟我来一局?”
陈佳煦道:“行啊。”
男人这就要叫人开局。
陈佳煦却又说:“单玩儿没意思,这么吧,一局一盒烟,怎么样?”
第14章 .暧昧
下班了,阿夜从东华会所出来。
东城的夏日来了,连着两日高温,这晚东南风带着潮意刮来。
要下雨了。
陈佳煦就在东华会所的门口等着。他还穿着那件连帽衫,帽子遮住脸,站在门旁无人注视的暗角,阿夜出来,他张张口,才想起来从没问过她的全名。
寻着记忆,他犹豫着出声道:“阿夜——”
阿夜被叫住,先是茫然,待看清了,茫然转为惊讶。
男人带着笑,仰起脸从暗角里走出来。
好在这个时候东华门口没别的人。
阿夜忙走过去,跟着他拐过墙角,陈佳煦笑:“这么晚才出来?”
阿夜呼吸有些急,一部分原因是怕他被别人看到,另一部分是想问他,还没走吗?来这里找她干什么?
紧接着,陈佳煦就问她:“吃饭没?”
阿夜摇头,知道他今天肯定是也不会走了,便说:“走吧,回去的路上买些菜,我做饭。”
他拉住阿夜的手,道:“今天我请客,带你吃好吃的。见天儿馍菜汤,也有两天没沾荤腥了,吃串儿吧!”
阿夜惊住:“不用吧……”
“是我想吃了,走吧,前面那条街就有吃的吧?”
阿夜心道,你哪来的钱请我吃饭啊?还不是我给你的……
这么被他牵着到路边了,陈佳煦松开手招出租车司机。
阿夜才低头。被他握过的手满是汗,风一吹过,凉凉的,酥酥麻麻。
出租车在脚下停,他先坐进去,再探出头叫阿夜:“快上来啊!”
车走了两个路口,在一条繁华的小吃街道上停下来。陈佳煦看来是对吃很讲究的,看了家门头体面的清真餐厅,屋里闷,他叫老板在外面搭个桌子,两人坐下来。
阿夜要拦住他:“简单吃点吧……”
他点着头,也不知道听了没听,兴冲冲地叫了些肉串,三个菜和几瓶啤酒,招呼过会儿再上主食。
阿夜不常出来下馆子,不清楚这里的消费水平,只在心里估算了,早上给他的那一百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花,正想着,见陈佳煦从兜里拿出一盒软中华……阿夜心道,悬了。
这大少爷出手阔绰,阿夜自知拦不住,闷着头等菜上了,自顾吃着,算着再给他垫多少。
陈佳煦今天心情格外得好,菜没吃多少,酒却一瓶又接一瓶。
街边车水马龙,繁华景色一时令阿夜怅然。
这么多年,她只记得乡村静谧的夜。乡村人口不多,夜里家灯和星空呼应,空气也更顺畅得多。到了城市,霓虹取代星空,汽鸣盖住虫鸟叫声。
来到东城这些日子,阿夜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城市。人总是像水中浮萍,逆来顺受。这个时候,才仔细瞧了眼前的高楼大厦,街边的彩灯光华,聆听路人的欢声笑语……
清真餐厅门口的空地比别的餐馆大,九点钟来了一对男女,带着音响和吉他。和门口的老板打过招呼后,那对男女把东西支起来。
这是借地儿的流浪歌手。
女人拿着麦克风,看样子是主场,模样平常,穿一件不太合身的白色衬衣,头发松松挽起。
男人在身后调试过音响后,流畅的音乐声缓缓流出来……
样貌平平的女人张口,却宛如天籁——
那是一首曲调轻缓的粤语歌。阿夜听不懂。
陈佳煦却听着,跟着哼起调子。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似是很陶醉。
阿夜忽然觉得,歌曲似乎更好听了些。
过了会儿陈佳煦侧过脸,正对上阿夜盯住他的目光,阿夜一顿,悄然垂下眼。
陈佳煦兴致全在脸上,问她:“王菲的歌,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