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回头看看我:“要折回去么?”
我咬着唇,扑在窗玻璃上轻轻哈了一口气。然后说,不用,开走吧。
邵丘扬,你忘了我也有我的骄傲么?你能给别人的东西,我就不可以说不要么!
☆、061 一言不合就昏倒
我想收拾一些衣物打包离开,又怕过于夸张的决绝显得有点矫情。
搬来这里才几天而已,连这房子里的尘埃都没能熟悉我的气息。我就要离开了?
况且,我也没来得及置办太多的东西。
回到洗手间冲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邵丘扬已经坐在客厅里了。
茶几上皱巴巴的信封袋里,是我保护得不沾一滴雨水的证件。
他身上都湿透了,像从胚胎里刚刚捞出来的一样。
我还围着浴巾,他突然就冲过来抱住我。他身上很冷,使我刚刚被热水暖过的体温一下子又堕入了冰点。
冷热交替的时候,最容易流泪了。
“先洗澡吧,这样很容易着凉。”我轻轻推开他,把最后的哽咽慢慢咽了下去。
“我好累……”
我说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洗澡的时候,他坚持不肯关上洗手间的门。开放式厨房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的眼中,我偷偷地猜想——他该不会是想要这样一直一直盯着我,一旦我有逃走的意思,就一飞镖戳过来吧!
真是个孩子呢。
我觉得好笑,但不妨碍我伤心。
热了些牛奶,我把冰箱里剩下的吐司和火腿弄成了简易的三明治。涂上一点厚重的乳酪,并用橄榄酱点缀——别以为我出身这么市井就不懂你们这些吃西餐人的口味!
我想不通我为什么连冲他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本来今天晚上,我应该是名正言顺的邵太太,带着对幸福的崇敬,好好为他准备一顿烛光晚餐的。
他出来的时候,疲惫的像是要变透明一样。想从后面抱我,我却像鱼一样游转了身体。
雨终于停了,天空抓住了夕阳的尾巴。
邵丘扬突然抓起了茶几上的手机,一个电话拨了过去:“阿宇,去联系一下,晚饭后我要带七月去登记。什么?政府机关一样可以加班!别跟我说你办不到——”
‘啪’一声,我转身抬手就把邵丘扬的手机给撩下来了!
看过太阳的后裔么?对,就宋欧巴撩乔妹那样!当然我的动作没那么帅,受身高的制约,动作看起来有点像猩猩抢劫。
邵丘扬的手机直接被我给撇到餐桌上了。噗通,溅了一地的牛奶——白乎乎得就像不和谐的罪案现场。
他一下子怔了,我却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
我说邵丘扬,不要这样子。
“我不是十六岁的小姑娘。套路什么的,在我这里不好使。”
他的脸有点红,又有点发白。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攥紧了拳。
我叹了口气,擦了擦眼睛。绕过他来到餐桌前,一点一滴地擦着地板。
背后一紧,他上手就把我拎起来,像拔萝卜似的。然后一把将我牢牢匝在怀里,让我逃也无力逃。
“七月,我宁愿你冲我发火,跟我吵架……”
“如果我吵了闹了,你心里就能没有她了,我一定会那么做的。”我垂下双手,出于一种莫可名状的骄傲,没有去环邵丘扬的腰:“放下身段去争取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困难。但若不是我的——”
“我没有后悔!杜七月,我没有想要与她再在一起的意思!”邵丘扬抓住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盯着我的眼睛说:“我知道是我的错。让你受委屈了。昨天事情那么突然,我不可能放下她不管。但我知道我想要的女人究竟是谁!”
我说邵丘扬,你说这样的话听起来稍微有点……混蛋。
“我答应过你,以后尽量……不那么混蛋。”
我顷刻泪如雨下,抬起手,沿着他微有抽搐的脸颊轻轻摩挲了几个来回:“那你多痛苦啊?明明没有真的放下,却什么都想要。”
“你就一点都不相信我真实的心意么!”
“我当然信!”我一下子就失控了,我说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会这么难受!
“我宁愿你后悔了。宁愿你说你从过去到现在甚至到未来,爱着的女人从来就只有陶艺琳一个!我宁愿你告诉我说你试图用我做替代,但是试来试去,始终不行!我也宁愿你告诉我说,你对不起我,再啪一声摔一张支票告诉我说杜七月我把你打回原形。两不相欠!这样——
这样我就可以毫无留恋的,转身就走……”
我蹲下身,靠着柜子抱住自己。我说你不是想要看我大吵大闹么?我可以哭一会儿给你看看…….哭完了以后,邵丘扬你这一辈子休想再见到我杜七月的眼泪!
“你,和Jenny很像,有我最欣赏她的一切特质。同时又有她所不愿意给予我的温柔和体贴。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评判,你都是我最应该得到的女人。杜七月,我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就好像突然便喜欢上了跟你呆在一个空间里,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静静坐着也不用揣测,不怕失去的安心感。
大概是因为你太随和太好相处了,我忘了你也有骄傲。”邵丘扬走到我跟前,将我轻轻拉起来。没有像刚才一样近乎侵略与失控地蹂躏拥抱。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吧,我搬去酒店。”邵丘扬转身回房,映在门上的影子晃晃荡荡,好像在收拾衣物。
我走过去,说我会尽快找工作,然后搬走的。
“恩。”
我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有点脑残的话:“邵丘扬,我们这样子,算是分手了吧?”
“这几天,我可能还要去照看她。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还有这个资格和你在一起。”拎起箱子,他与我错身而过。幽灵带风一样的,冷飕飕。
我说好的,记得照顾好自己。等我走的时候,房子会打扫干净,钥匙就帮你放在桌子上。
“七月,”停住玄关的时候,邵丘扬转身对我说:“我与你在一起,从一开始的确是带有疗伤的目的性。但爱情这东西,不是都是以需求为起端的么?
在你眼里,我可能不成熟,可能缺爱,甚至可能无耻又不折手段。但这一辈子,我第一次这么确定我找到了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
是我自己没有准备好,你不用给我时间,这对你不公平。”
邵丘扬走后的一个小时里,我一直把自己仍在沙发上,以葛优同款躺姿放空着大脑。
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问题到底是不是只隔了一个陶艺琳。
后来终于想明白了,原来症结在于——他太迫切想要得到我这个仿佛量身定做的女人,反而忽略了我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豢养。
但事实是,我根本就不能用来豢养。我甚至比陶艺琳的眼里,更容不得沙子。
一场大雨浇晴的第二个早上,我爬起来洗漱一新。
失业又失恋的悲催大龄女青年,总得先迈出谋生的第一步吧。
可惜还没等我刷完几条招聘简历呢,手边一个电话突然就进来了。
“杜七月,我是梁希哲。”
一听梁警官的声音,我本能地心里咯噔了一下:“梁警官,你…..你找我有事?”
“你方便过来重案组认一下么,我们……可能找到谭馨儿了。”
那一刻,我沉重的心终于啪嚓落地,砸脚上了。
去重案组认一下,认什么呢?
哪怕还有一点点生命迹象,也应该在医院而不是在警署吧!
我几乎逃似的抓起外套,两只鞋子都差点穿错了。半小时后到了市中心警署重案组办公区,梁希哲已经在那等,二话不说就引着我来到了地下一层。
看我满脸焦急的样子,他欲言又止地停下了脚步:“那个,你有点心理准备吧。可能,可能会……”
拉开停尸柜,我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眉眼中却还有着无法认错的熟悉之感。
转过身,刚刚没咽下多少的早餐被我吐了一地!
在过去的两年学习生活中,我谈不上对谭馨儿这个姑娘有多么的另眼相看或特殊照顾。但如今亲眼看着自己花季一样的学生惨遭这样的下场,强大的视觉冲击力下,那种心情说是用刀切用锯割都不为过!
梁希哲把死亡报告给我看,谭馨儿身上十多处刀伤,全部都是用小刀片划的。她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却没有一处是致命伤。蓄意报复折磨的意图是很明显的——而她的真正死因,是毒品注射过量。
“馨儿啊!!!我的女儿啊!!”
是谭馨儿的妈妈过来了,在两个女警的搀扶下几乎是一步一瘫,哭得几欲晕厥。
梁警官看了看我,说要不还是让我去劝劝吧。毕竟女老师的角色相对比较容易说得上话。
可我不想去劝,我怕我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说出那些伤人尖刻的话。
我无法理解一个母亲在女儿无故退学后,完全没有任何合理解释的状况下失踪一个多月。只顾她有没有带回丰厚的钞票。而不管她究竟在做什么工作,跟什么人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