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吧,雨天不好叫车。”他推开车门,我犹豫了一下,最后没有拒绝。
☆、037 抱歉
司机师傅是个话唠,说先生您真是不错,这样的雨天经常有落单的乘客叫不上车。有时候他们当司机的合计拼个单,又能多赚点又能与人个方便。可偏偏就是有些衣冠楚楚的冷血家伙,说什么都不肯。好像耽误他那点时间就能毁了几个亿的大生意似的,装逼!
“闭嘴!”邵丘扬给了司机一张钞票。
我突然想起那天邵丘扬带我去舞台骗保安的那套说辞,不由得苦笑着上扬了唇角。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屑于简单粗暴……”
“在没有心情动脑的时候,靠付钱就能解决问题。这是财富的终极意义。”他回答。
接下来,车厢里只有呼吸和冷气了。
三分钟后,师傅弱弱地说:“先生,您不叫我说话……但是这位小姐……还没告诉我去哪……”
事实上,我从刚才上车那一刻就很享受这无人问津地沉默。
因为我还没想好去哪。
“要不,随便找个酒店把我放下来吧。”我低着头回答,视线却透过前面的侧镜,看到司机师傅貌似看了邵丘扬一眼。
我赶忙扭过头,口吻有些不可思议:“邵先生,您——”
“真巧。”
他吐出两个字,便没有再多话了。
车行一刻钟,落在了T城中心的一座豪华商务酒店门口。
我想说我住不起,但见邵丘扬经过前台的时候甚至没有去check-in,我便明白了——他早已经在这间酒店入住了。
“你一直住酒店?”看到整齐的套房里平添了一些不像是临时置办的生活用品,就比如说——墙上的飞镖飞盘。
“我刚回国一个月,房子还没完全置好。”他换下衣服,找了一间白色的浴袍丢给我。
我道了声谢谢,像寻找屋檐的流浪猫一样,在沙发上挪出一小块地方蜷住身。邵丘扬回国而没有住处?只怕是他不愿回邵家吧。
这几日来拼拼凑凑地听来他不少事,自幼跟着母亲去国外。大概……只要邵家的大太太还活一天,他永远都是个血缘里凝着隔阂的私生子。
“你先洗,还是?”
他也淋湿了,论其程度,比我狼狈。
我客套地摆了下手,说你洗你的就好。让我吹吹暖风,我等下就走。
邵丘扬坐到我身边,眼睛很认真地看着我:“杜七月你也不吃亏嘛,这才刚刚十点半。是不是价钱不谈,连衣服也不肯脱了?”
我早已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加上此时疲惫得实在没了心力,只能一言不发地闭目养神。
唉?!整个人飘飘忽忽地离开沙发,邵丘扬竟然把我整个横抱了起来!
该死,今天闭一次眼睛就被齐楚弄上了飞机,这一次难不成要把我塞马桶啊!
“已经着凉了,再不好好洗个热水澡,你想死在我这里么!”
把我扔在浴缸边上,他伸手就解我的衣扣!
“我……我自己来!”实在太不习惯了,我红着脸用手摊了下浴缸的水温。
邵丘扬只是轻轻用鼻翼哼了一声,临出门前嘱咐:“不要睡着了,等下晕死在里面。”
我:“……”
邵丘扬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哦对了!”哗啦一声,他拉开浴室的门,又反身进来了。我吓得哗啦一声,扬起半米高的水花沉下身去。把他本来就湿得半透的衣衫,弄得更加狼狈了。
“你干什么!”
“不是……我怕你…….你…..”
“怕我进来强奸你?杜七月我在你心里就那么禽兽么!”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不对,赶紧又摇头。
“今天那束花,我真的是买给你的。”他说话的时候,故意侧着身子倚在门框上。眼睛不看我,手里不知把玩着什么,甩臂一挥——
我透过浴室的镜子,看到他把一支飞镖精准地插在靶子的红心上。
我忍俊不禁,这男人孩子气起来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牌啊!
“谢谢。”我低头说。
花呢?糟,忘计程车上了。
“还有,抱歉一直在利用你。”
洗完澡后,我披了浴巾晃晃悠悠地走出去。邵丘扬与我擦肩错过,
说让我上床上去睡。
我着实是累坏了,擦了擦头发就一屁股堆在床垫上。
咦?眼睛一瞄,我看到床头桌上竟有张五十万的支票!
眼皮跳了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邵丘扬终究是个明算账的生意人,其实今天晚上——就算他再一次不要脸地强要我,我也绝不会收他的钱了。
可是这赤裸裸的明码标价,比我没干透的衬衫还寒心。
“那不是给你的。”
邵丘扬出来了,浴巾围在精窄的腰上,水珠沿着脸庞滴落。
“给你的那个姐妹,算是一点补偿。”
☆、038 不付钱,行么?
当天晚上,我和邵丘扬平躺在一张床上。空气着弥漫着一股新鲜的酒精药棉味,因我刚刚帮他换了手腕上的药。伤口未缝过针,又没有太小心地处理,已经有点发炎了。
我留意了他的那处旧伤,矫情地问了句‘不怕死’的话:“那个,真的是你自己弄伤的?”
我并不愿意相信邵丘扬这样的男人也会因爱迷惘疯狂不得,但那是在见到陶艺琳之前。
直到今天我亲眼见到了那个女人,她高高在上的优雅,不食人间烟火的美貌与才情,再加上优越的外在条件以及高贵修养和气质——私以为就算将相帝王为她尽折腰,都没什么好奇怪的。
“喝多了,砸了玻璃而已。别听何许那混账瞎说。”
邵丘扬翻了个身,呼吸有点重。
“我也知道不该多问,但今天……的确太尴尬了。”我大概是又发烧了,从小就这样,一发烧就变得大胆而话多。
邵丘扬本来与我背靠背的,这会儿往外挪了几寸,说我太烫了。
我吞咽了一下干渴的喉咙,意识有点远。小声说了句我冷,他翻身起来就把空调关了。然后整个人从后面拥住了我。
肌肤贴合的瞬间,我仿佛以为自己掉进了一片清爽。不知为何,此时的他,身体竟比我还要火烫。
“杜七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她?”
什么?我一下子清醒了,但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深吸一口气,我不敢回答,于是佯装了一声沉闷的轻鼾。
邵丘扬在我身后蹭了一会儿,突然只把一手臂从后面伸过来揽在我腰腹上。他问我,今晚不付钱行么?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他弄了一会儿就结束了,没去清洁,很快就入睡了。
我睁开眼睛,轻轻抚上他的手掌。温润,白皙,翻云覆雨之下大抵是想要抓他的天下,却不知道还要碾压多少炮灰与鲜血。
再优秀再强大的人,也有得不到的东西。我回忆着今天在剧院后台处,邵丘扬看着陶艺琳的眼神——那佯装坚强的冷漠与无视里,深埋着的爱意就像个不服输的孩子。
直起身,我侧视着枕边男人的睡颜。莫名的讽刺夹杂了一点不知该怎么消化的同情心,让我忍不住对他有了一丝心疼。
呵呵,哪个嫖客不情殇?若是没有不如意,谁会愿意抱着小姐入梦乡?
端起桌上的红酒杯,我想邵丘扬戒不掉的红酒就像他戒不掉的梦魇一样有吸引力。我抿了一口,很快有了醉意和睡意。
夜里,我口渴又咳嗽不已。迷迷糊糊中他好像有帮我喂过两次水,每次都弄得湿哒哒的。有没有吻,我记不清了。
今年入伏晚,空气里湿腻腻的水汽叫人浑身不舒服。
我醒来的时候邵丘扬已经起床了,洗漱出来,衣服还松垮垮的。
“这是钥匙和地址。”他把东西拍在床头柜上:“我的房子刚刚装修好,还没上软装潢。我今晚出差,要两三天。你在我这里住着好了,先把病养养。之后要是没事做的话,帮我弄一下房子。”
我想说我是堂堂人民教师好么!我白天要正常上班的好么!什么叫我没事做!
咬咬牙,我没拒绝也没答应,就跟没听见一样。
穿了衣服,我没有理睬桌子上的钥匙和名片地址,转身就要拉门走。
“我已经给过你二十万了。或者,你可以选择拿这笔钱帮我买床垫窗帘沙发毯——”邵丘扬耸了下肩膀:“我就当咱们是两情相悦,不算你卖过。”
“奸商。”我咬牙切齿。
☆、039 他和她的过去
两天后,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于是离开了邵丘扬的酒店,准备先回阿珍的公寓。
自西陵岛的事到现在,我不曾联系上她。短信无数个过去,全像石沉大海。
而此时,我站在这个被她憧憬过幸福终点的房子里,看着眼前这一片带有记忆的狼藉——真是心如刀搅。
客厅房间洗手间,空荡荡的家具被砸的稀巴烂,阿珍的东西都带走了。
而我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只有些小包衣服和旅行箱。惟独被她打了一个整齐的包,扔在相形见绌的狼藉现场。孤零零的,拉高的行李杆就像竖起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