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深酒的心脏已经狠狠地揪了起来。在那一刻她除了心疼薄书砚,也终于明白了薄书砚那样一个能对自己的母亲都下手的人,为什么会对薄奶奶那般紧张看重。
但这导致的直接现实就是,薄书砚看重薄奶奶,薄奶奶看重许绾轻,那么……许绾轻有可能永远都会活在薄奶奶的庇护之下。
“我出狱以后才知道,是与我同龄的霍靳商以性命相逼,让他权倾雁城的父亲救了我。但我并没来得及回报霍靳商,霍靳商就已经因为这件事被霍家驱逐抛弃,早已不知所踪。往后的这些年,我一直在用各种方法找他。很多人都告诉我,他死了……”
深酒有些听不下去了,闭着眼睛颤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他对你这么重要。但是上一次你问我他的行踪,我是真的不知道。”
“其实这不是真相。”薄书砚的声音异常地平静,“前两天我才偶然知道,当年我并不是被释放,而是有人替我坐了牢。那个替我坐牢的人,直到八年前才放出来。”
深酒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后她抠着桌沿又重新坐了回去,“替你坐牢的人,是霍靳商对不对?”
薄书砚闭上眼睛,没说话。
深酒想起了那个气质冷邪却一直嘴角噙笑的男人,突然便理解了霍栀一直以来对他的疯狂迷恋。而霍栀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霍靳商,大概不知道,霍靳商正在某个囚笼,只望得到天空一隅……
如果说霍靳商与薄书砚同龄,那么也就是说霍靳商替薄书砚坐了八年的牢。
深酒简直无法想象,他们俩之间的情谊到底是有多深厚,一个人才会愿意替另外一个人牺牲八年的光阴。
“我欠了你四年,欠了他八年。”薄书砚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已经错失了太多的东西,小酒,我必定要尽我所能弥补他才像话,你可懂我的意思?”
闻言,深酒慢慢敛去自己的情绪,细细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薄书砚的意思。
原来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却是有目的的。
可,为了增进彼此的了解才说这些事情,又何尝不是目的呢。
所以,深酒并不能因此而苛责薄书砚。
在深酒说话以前,薄书砚加了一句,“小酒,今天翟老太太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了。”
“所以你全都知道了?”深酒在这一刻反而冷静下来。
“萧景懿带走梵梵和恋恋的那一次,墨霆第一次见到恋恋的时候,我便已经知道了。恋恋,是靳商的孩子无疑。”薄书砚叹了口气,“小酒,我希望你能帮我。”
“让我帮你劝说栀栀,让她主动使霍大哥与恋恋相见,对吗?”深酒直接说出他心中所想。
“小酒,你远比自己所想象的了解我。”薄书砚的声音里有满足的笑意,但他话锋一转,“父女相见与父女相认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我不想他们再浪费时间。同样地,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等我这次回来,我会让人加快新房的装修进度,尽快把梵梵接回身边。”
“不行!”傅深酒立刻反对,“回到雁城的这一个多月,除了戳穿了一个林苡贤,其他的人全都还是自由身。如果现在把梵梵放到我们自己身边,我害怕会有人丧心病狂到打孩子的注意。我不会让孩子因为我的关系而受到一星半点的威胁或者伤害。”
薄书砚沉默了下去。
深酒冷静下来,将语气放柔了些,“我知道你想和梵梵拉近关系,但是我真的太害怕了。至少我们得把四年前的事情彻底理清楚之后,才将梵梵接回来。”
如果说一开始就让梵梵曝光的话,说不定薄奶奶早就因为薄景梵的关系而对她傅深酒改观了。但深酒不愿意让孩子参与进来,绝不愿意!
“好,那我们就把该清理的人都清理好以后,再接梵梵回来。”薄书砚安抚她。
深酒在这边无声地点了点头。
但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真正清理起来,谈何容易?
……
霍栀再次联系傅深酒的时候,薄书砚仍旧还没回来。
“反正你独守空房,不如再陪我去一次医院?”霍栀说话,几乎不用语气词。
彼时,傅深酒正抱着华欧公司的一摞文件在开傅玄野的房门,“现在就去么?”
“当然。”霍栀加了一句,“我开车来接你。”
想起霍栀的摩托车,深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别了,还是我开车来接你吧,你用微信把你的坐标发给我。”
“也好,免得霍家的人看见我的摩托车,又要开批斗会。”
结束和霍栀的通话后,深酒突然就想起了薄书砚之前说的事情。
虽然知道霍栀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但深酒想到薄书砚的苦心,还是决定趁这次机会尝试着劝一下霍栀。
毕竟,恋恋也很渴求跟自己的爸爸在一起。
将文件放进傅玄野的书房后,深酒回自己的房间拿了车钥匙之后,就直接开车去接了霍栀。
两人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深酒陪着霍栀一直到了霍老太太的病房所在的楼层。
碍于霍薄两家的关系,深酒依旧没有进病房,就在走廊里等着霍栀。
霍栀进了病房以后,深酒刚在长椅上坐下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原来是傅小姐。”
正在玩儿手机的傅深酒怔了下才抬起头来,“霍小姐。”
霍小晚抱臂,依旧是冷艳高贵的风格,“上次傅小姐跟着我跑到电梯口,最后却又并未上前来说话。我猜,傅小姐一定是有事情想问我。”
深酒从椅子上站起来,“原来那天你看到我了。”
“那就别废话,问吧。”霍小晚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傅深酒咽了咽口水,坐在了霍小晚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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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184你是打算离开薄书砚,去找薄渊爵?
“那就别废话,问吧。”霍小晚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傅深酒咽了咽口水,坐在了霍小晚旁边。
但是过了许久,她都没有开口。
临到头时,她怕了。
如果说薄渊爵真的出事了,那么她傅深酒该怎么办?
见傅深酒一直不说话,霍小晚失掉耐心、作势就要站起身走掉偿。
“我想问……”深酒闭了闭眼睛,深吸了口气后才下定决心,“我想问与薄渊爵有关的事情。”
霍小晚凝了傅深酒一眼,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还以为傅小姐做回风光的薄太太之后,早就把他给忘记了呢。”霍小晚轻嗤了声,“原来,你还记得有这么个人啊?”
深酒没有理会她的嘲讽,“既然霍小姐有心,就请直接告诉我吧。”
霍小晚脸上的嘲讽淡下去,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傅小姐是想问薄渊爵残废的双腿是否还能治好,还是想问薄渊爵在这一个多月里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精神折磨呢?”
薄渊爵的腿……残废了……
傅深酒的呼吸都滞住,再缓过气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铁锤砸过,每呼吸一口都痛彻心扉!
看着傅深酒陡然一片煞白的小脸,霍小晚淡淡然然地继续道,“如果是前一个问题,那么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他的那双腿基本算是废了。当然,也不排除出现的奇迹的可能。”
“如果你想问的时候一个问题,我所知道的就不是很多了。我只知道他在十天之内暴瘦了将近20斤,曾经在奄奄一息的时候被强行注射了带有激素……”
“别说了……”傅深酒的身子都痛得躬了起来,她捂着胸口,嘴唇动了好多下才终于说出那三个字。
霍小晚仿若未闻,继续用惋惜般的语调说道,“虽然那条命是抢救回来了,但从那以后,薄渊爵就很少会开口说话了。”
“别说了,我求你……霍小晚,别说了!”深酒猛然攥住霍小晚的手臂,她的一双水眸此刻已然被痛苦染成猩红。
霍小晚拂开傅深酒的手,“薄渊爵说的话到底有多少呢?让我想想……我前一阵子在英国待了七天,薄渊爵大概只说了三句话吧。”
“第一句话只有一个“妈”字,第二句第三句都是一模一样的,你猜是什么?“说笑完这才正眼来看傅深酒。
傅深酒用手按着胸口,脸色越发地苍白,她的眼泪已经流成一条水线,但她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霍小晚错开视线,将目光落在虚空当中,她一字一句地说,“他说的第二句和第三句话是:阿酒可找过我?”
听到这一句,傅深酒蓦然咬住唇瓣儿,当她将唇瓣儿都咬出血珠来的时候、因为吃痛她终于张开嘴,这才捂着胸口滑坐在地,痛苦地低叫一声后哭出声音来……
霍小晚只盯了她一眼就站起身,快步走了,直到走到寂静的楼梯口才停下来。
她闭着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后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霍小晚的指尖掐进掌心,补充了一句,“叶清臣,现在我们可以不离婚了吗?”
“我知道了。”叶清臣只说了短短几个字,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