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傅深酒看着车里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构造,犹豫了下还是低声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薄书砚敛眸看了眼傅深酒举起的手,笑出声,“你都举手了,我要是再拒绝,岂不是显得非常没人情味?”
“……”深酒意识到自己无意间举手后,也怔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她连忙将手缩了回来,“以前经常陪梵梵去参加幼儿园的活动,习惯了。”
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的薄书砚听到“梵梵”两个字,脸上闪过一瞬的黯然。
深酒自然也察觉到了,于是转移了话题,“自从我认识你以来,你一直开着黑色Lincoln,几乎从没用过别的车,有什么原因么?”
问完以后,傅深酒将视线撇到车窗外,有点不敢看薄书砚的反应。
她多怕,薄书砚的回答会和许绾轻有关、或者与其他女人有关……
薄书砚沉默了良久,最后才哑声道,“为了纪念一个人。”
深酒的心急速地坠落下去,浓黑的长睫往下搭去,尽量保持淡然,“被我猜对了。”
“你大概知道,我在薄家排行老三,我还有一个兄长。”
听到这话,深酒转过头来看他,满眸自责,“对不起。”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人说起他了,但现在我希望你听我说下去。”薄书砚摸出一包香烟,单手控出一根后含在薄唇间,但并未点燃。
深酒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皱着的眉头,“如果讲出来你会好受些,我愿意听。”
“他对我很好,偏执爱着历史名人Lincoln,所以爱屋及乌地喜欢这款同名的车。”薄书砚摘下唇间的香烟,明明情绪翻涌却不动声色,语气寡淡地像是在说无足轻重的小事,“他对我很好,但他死了。”
深酒已经做好聆听的准备,但薄书砚的倾诉却只有这短短的几句话,再没有了。
深酒有些怅然若失,以为可以靠着这次机会往薄书砚的内心更近一步,但……其实也是仔细想来也是对的,薄书砚这样性子淡漠的男人,又怎么会絮絮叨叨的说那么多,他能敞开心扉地说出这样几句话,已经比常人说几百句都更具有意义。
想通这一点后,深酒心底慢慢涌起感动。
她不擅用言语安慰人,所以只是去捉了薄书砚的手,紧紧握着。
薄书砚没有告诉傅深酒,薄衍初到底是怎么死的,而他薄书砚在18岁那年被薄青繁投进牢狱之后、一个世家公子又是怎样熬过那一年的。
“小酒,你愿意相信我吗?”良久过后,薄书砚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傅深酒不明所以,犹豫了下却反问道,“那你相信我吗?"
没等薄书砚回答,傅深酒补充道,“如果你相信我,有些事情你就不该瞒着我。”
凤眸倏然敛住,薄书砚脑海中突然就闪过薄渊爵出现车祸的那一幕。
他不说话。
深酒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已经知道奶奶生病的事了。我想不通,你为什么瞒着我。”
眸渊暗动了动,薄书砚抬手慢条斯理地扯松领带,“照顾奶奶,是我的责任,但不是你的责任,所以你没必要知道,也没必要因此而操心。”
他这霸道得蛮不讲理的回应,让深酒提着的一口气几乎咽不下去,“如果我没必要,许绾轻就有必要么?”
顿了下,深酒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我到底算什么?”
“小酒!”薄书砚猛然将车子踩停在路边。
深酒因为惯性而向前栽了下,因为系着安全带,本也没什么影响,但在那一刻,傅深酒被惯性那样一摔,突然就消极起来。
她咬了咬牙,不让眼泪掉下来,“虽然我曾经有过极度自私的想法,想彻彻底底地占有你的全部,但我仍旧是理智的。我知道不可能因为我和你是夫妻、因为我和你相爱,你就得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不顾自己的家人和朋友。我也知道,不可能因为有了我,你就不能有其他的女性朋友、不能和我之外的任何女人单独相处。但是……”
深酒凝眸看向薄书砚,“但是许绾轻就是不行,我会嫉妒。虽然我这样有可能不对,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小酒……”
薄书砚眸眼中浮起一层暗红,他抬手扣住傅深酒的后脑勺,哑声唤出她的名字后骤然封住她的红1唇。
但他仅仅是将其封住,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深酒闭上眼睛,慢慢恢复了理智。
“小酒,对不起。”薄书砚慢慢放开她,将她的额头抵在自己的下巴上。
他眼眸中满是痛苦的暗流,每说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是我无能。”
薄家欠老太太太多太多了,但薄家的人都太绝情、但他薄书砚不能,因为在他坐牢的那1年里,若不是薄老太太隔三差五地去看他、开导他,恐怕他早就被毁了。
那是他的奶奶,也是他的恩人。
无奈的是,他奶奶对许绾轻看得太重,护得太紧……
这次仅仅是许绾轻打算离开薄家,老太太就被刺激得晕厥过去,他实在无法想象,当许绾轻真的消失,老太太会变成怎样?
他找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处理掉许绾轻的存在又不伤害打击老人家的心。
所以,是他无能。
但是这些背后的思虑和打算,他并不打算告诉傅深酒。让他一个人痛苦便好。
而傅深酒听到那句“是我无能”后明显地怔了下,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想要去看他的神情,却猛然撞进他猩红湿润的眼。
---题外话---谢谢(healer828)的月票,么么哒,(づ ̄3 ̄)づ╭?~爱你!
☆、179.179她眼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转角再也忍不住,追了上去。
傅深酒听到那句“是我无能”后明显地怔了下,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想要去看他的神情,却猛然撞见他猩红而湿润的眼。
“薄书砚……”这样的薄书砚,让傅深酒震惊。
随即,她的心脏像是被巨石来回地碾压,前一轮的钝痛还没来得及消逝,新一轮的痛楚又已经覆盖上来。
尽管薄书砚并没有对隐瞒她的事情作出解释,但薄书砚这样的男人,被她逼得说出这样的话,她立即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自责当中撄。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深酒抬手圈住薄书砚的脖子,想要将他抱紧自己怀里。
而在这之前,薄书砚突然将她圈得更紧,似乎想将她压进自己的身体里面。
她能清晰地察觉到,男人的身体紧绷得已经在轻微颤抖。
他到底是有多痛苦……才会这样偿?
漫天卷地的疼痛感将傅深酒包裹,有那么一瞬她突然就觉得,只要薄书砚是永远无忧且快乐的,那么即便是他和她之间真的存在着一个许绾轻,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存在了那么一瞬间,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她的爱情,掺杂不得沙子。
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
薄书砚将傅深酒送回酒店以后,本来准备不再去集团,陪着傅深酒去翟家看薄景梵和恋恋的,但一个临时打来的电话,让他改变了决定。
“小酒,我要出去一趟。”薄书砚脸上有掩饰不掉的疲惫。
薄书砚作为千石集团的顶梁柱、私人的时间异常的少,虽然他全都用来陪伴傅深酒了,但加起来其实真的少得可怜。
深酒原本以为今晚可以和薄书砚安静地待一阵子,这下听说薄书砚又要离开,虽然失落至极但还是牵唇笑道,“那你记得吃饭,你的胃本来就不好。”
薄书砚扣住傅深酒的后脑勺,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后在她发顶印了一吻,“晚上不要等我,先睡。”
深酒犹疑了下,最后还是点头。
其实薄书砚只要不出差,晚上不论工作到多晚,都会回酒店。
尽管很多时候,薄书砚回到酒店洗漱过后,只在她身边躺三四个小时,他也是必定要赶回来的。
心里想着这些,傅深酒眼看着薄书砚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再也忍不住,追了上去。
薄书砚听见脚步声蓦然回首的时候,傅深酒已经将自己送进他怀中,双手更是紧紧地圈着他精实的腰身。
“小……”
“薄书砚,我爱你。”傅深酒在他怀中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我爱你,薄书砚。”
好一会儿过后,薄书砚紧绷的身子才慢慢松懈下来。
他抬手圈住傅深酒的身子,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声线低而沉,“我…更爱你。”
这是两人第一次这样直白而热烈地说出那几个字,尽管完全没有经过准备、尽管事先并无任何征兆。
而恰恰因为它突如其来,它才是最真实的情感流露,才更加动人、才更加扣人心弦。
在那一刻,似乎所有的障碍、所有的心结都不复存在。只是因为那只有短短几个字的情话。
“好了,你快去忙吧。”良久过后,意识到一旁有人经过,傅深酒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薄书砚,将他往电梯的方向推。
薄书砚却毫无反应。
深酒觉得诧异,便抬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