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娟当自己没听出来,打定主意就算胡搅蛮缠,也不能让孩子离开自己。
“带老夫人离开!”宁天诺却不愿意对她再有更多宽容,此刻当下,但凡他的任何一个决定,如果是让王悦欢感觉不适的,他都不会做。
人生就得有取舍,母亲有父亲,王悦欢有他,这是物质向前的定理,分的出轻重才能有更好的生活。
孙晨等人一直被动的避害,这会儿听闻宁天诺的命令,对徐美娟便不再像一开始,只是被动的躲避。
他们强势的缚住她的手臂,她整个人仍在疯狂的挣扎,耐不住人多力量大,她注定徒劳无功。
旁边的小女孩儿,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靠山即将垮塌,到底是年龄小让大家放松了戒备,她忽然一下跪到宁天诺的脚边。
一只手不方便,她便用另外的一只手拉扯宁天诺的裤脚,“爸爸,求求你让他们放开奶奶,都是雪儿不好,雪儿走还不行吗?”
“爸爸,求您了,让他们放开奶奶,雪儿已经没有妈妈了,不能再失去奶奶,我真的会走,爸爸我再也不闹了!”
一口一个爸爸,几乎让宁天诺恼恨的想要割掉自己的耳朵,他承认,与其说是因为王悦欢而必须送走这个孩子,不如说他自己的心,其实也一样有阴影。
这个孩子的存在,从各个方向彰显着他的混蛋和荒唐的过去,他不能忍,多看一眼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如果连他自己都嫌弃自己,王悦欢和王子呢,他们有什么立场原谅他,回到他的身边?
所以不行,即便孩子可怜,即便中间有母亲这个让人容易动摇的阻碍,他不能改变初衷。
“送她们走!”他最后一句发号施令,如果做不到,这屋里所有人都没必要留下了。
孙晨伺候宁天诺这么些年,他自认还算了解大少爷,他此话一出,他说什么也不能再与徐美娟周旋了,特别无聊。
孙晨下定决心,他一发力,徐美娟自知不假,便慌了。
她挣脱不开孙晨等人的束缚,但嘴巴终归没有被封上,她苦口婆心:“天诺,你听我的,孩子我带走,我求你,你放过我们祖孙一条生路,求你……”
她的行为动作,若不是有孙晨强力的压着,不难看出来,她在说这种话的时候,会真的给宁天诺跪下来。
若真的那样,宁天诺身为人子,又该如何自处?
徐美娟恐怕是从来都不会想到这些的。
“天诺,我给你跪下了好不好,你让我孙子跟我走,我保证带着她再也不回来了,天诺,算我求你……”
直到徐美娟离开,她的话以及声音,仿佛在宁天诺坚硬的心上生生的划开了一道口子,家不像家,变成如今这个混乱不堪入眼的模样,他得负上九成的责任。
徐美娟前脚被送走,小女孩儿后脚被人带走,她到当下似乎看明白了爸爸的狠心,倒是不哭也不闹了。
妈妈说的对,如果她不是乖巧的赢得另一个王妈妈的喜欢,爸爸不会接纳她的。
雪儿虽然很伤心,但妈妈也说过的,如果实在不能待在爸爸身边,他也一定会给她安排一个很好的住的地方,她让她好好的配合,不许不听话。
妈妈的话,每一句雪儿都记在了心上。
她说她要去另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们母女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但她会庇佑她,有一个好的将来。
她听话的,妈妈从来都没有骗过她,即便是穷困潦倒,她们连一碗面都吃不起的时候,妈妈也说不会骗自己的。
孙萌和雪儿这些年的经历,当这个孩子出现的时候,不多久自会有手下的人向宁天诺报备,她们这些年日子过的艰辛,宁天诺是知道的。
最初到国外,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吴娇派去的人还算规矩,好吃好住也都是按照吴娇吩咐的提供给孙萌。
后来孩子出生,那些人没有给孙萌找保姆,所有照顾孩子的重任都落到了孙萌自己的肩上,也是那个时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孩子,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元气,落下了一身的月子病,到最后年纪轻轻便丢下孩子,魂断异国。
更可气的是吴娇派去的人,他们规矩了一年,后来却不约而同的将魔爪伸到了孙萌身上,他们虐待她,像禽兽一样找她发泄兽欲,很多很多,种种的劣迹斑斑,让诸如宁天诺这般冷硬心肠的人,看了也一样恨得牙痒痒。
还好后来机缘巧合,给孙萌逃了出来,不然雪儿和她妈妈的出路必定会是一样的,等她再大一些,那些人一样也不会放过她的。
宁天诺恼恨那些人,所以在一开始得到消息之后,就派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那帮混蛋,一个一个收拾“教育”他们,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无关爱,不是因为孙萌和雪儿他才这样,只是因为生气,因为这已然无法挽回的局面。
另一方面,吴娇那女人从前埋下的祸端,即便是在她死后多年,他们活着的人,依然要被她所累,也是让宁天诺恼火的一个原因。
“等等!”
徐美娟被带走,眼看雪儿也将要被送出家门,宁天诺突然吐露两个字,等等。
雪儿一双眼睛迸射出明亮的光芒,是从回来到现在,她本人最漂亮的一束光。
宁天诺抿抿唇,用了很大的力气方才走到雪儿跟前,“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跟叔叔去,他会把你照顾的很好!”
宁天诺自始至终没有哪怕是摸一下雪儿的脑门,他对孩子没有爱,所以他并不想假惺惺的表现出仁慈和不舍,如果孩子要恨,她有这个权利。
可他哪里知道,就是这简短的一句话,一直像是一根石柱一样,坚定支撑了雪儿十几年。
她被孙萌教育的很好,淡定而从容,虽有些不合时宜的市侩,但都是为生活,本性还是很好的。
大概,孙萌是从自己身上总结了教训,人生没有捷径可走,即便你小的时候被所有人欺负,被现实的生活狠狠地鞭笞,你依然没有放纵的权利。
人,还是踏踏实实的一步一个脚印,才会活的安然而真实。
送走所有的人,宁天诺略显疲惫的揉一揉眉心,他仰躺在沙发上,空寂而沉静的房间中,少了王子和王悦欢的声音,显得那么寂寥而荒芜,人的心空寥寥的,又好像长满了野草。
此时此刻,当周身变的无比安静的时候,他想到王悦欢,仿佛悟禅得道的高人一般,他终于真正的明白了王悦欢在自己心中的份量,究竟有多重。
他不能与她分离,他愈发坚定了这一份内心深处的感觉。
大概是晚上十点半,王悦欢陪王子玩玩具,等小孩犯困的时候,给他讲讲故事,说会儿话,单纯的孩子一点点沉入梦乡。
王悦欢翻身下床,给孩子掖好被角,准备自己洗澡睡觉的时候,听见门外有敲门的声音。
王悦欢先是楞了一下,继而关上卧室的门,快步走到防盗门前,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岔了,她站那儿没敢出声。
高申冉住的这里是个老小区,没有可视对讲,此刻楼道里又是漆黑一片,她透过猫眼什么也看不到,一时颇有些心慌。
到底是谁,这么晚了,是找小冉吗?
不,打从小冉和孟清焯认识之后,没听说过她与什么人交情好的,需要大半晚上见面的。
那么就是小偷?他只是试探家里是否有人?!
王悦欢心跳的频率加快,而正当她紧张的几乎要跳脚的时候,门外咚咚的敲门声再次传入耳畔,不过这次还伴随着一道无比熟悉的男人声音。
“王悦欢,我知道你在,给我开开门!”
是宁天诺,王悦欢一耳朵就听了出来。
一瞬间的情绪,又是放松,又是恼怒,可谓悲喜交加。
她拉开门的保险链,只留出一条小缝,脸色不甚好的告诉宁天诺,“家里没男人,这么晚了不方便,有事明儿再说!”
宁天诺顿了一下,对王悦欢这个没男人的说法显然非常的讶异和吃惊。
王悦欢趁机关上门,多余的机会一点儿都不曾留给宁天诺。
宁天诺:“……。”
他这大晚上的不辞辛苦跑过来,原来竟是死乞白赖么?
宁天诺表示不开心,继续敲门,“王悦欢,你给我开开门,我有话要说!”
王悦欢偏不,他想说,她还不乐意听呢!
大概五分钟,门外的敲门声减息,王悦欢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听动静,宁天诺大概是走了,外面没有半丝声响。
王悦欢直起腰板,就这样的耐心,离了婚还想大剌剌的进她的家门,搞笑来的吗?
王悦欢转身回房,忙忙碌碌的一整天,她也累了,该休息了。
只是这边才刚到卧室,耳尖听到手机嗡嗡震动的声音,王子本来又是个浅眠的孩子,此刻梦乡被惊扰,不愉快的嘟囔着翻身,或许再稍微时间长一点儿,他就会被吵醒了。
王悦欢看也没有看手机的屏幕一眼,快走几步一把抓起来紧紧地捏在掌心,逃也似的重新跑回客厅。
“宁天诺,你烦不烦,很晚了你不让人休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