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柠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么哭了,一时间脑子又晕又懵,整个人都僵住了。
上次哭得这么无法自控是什么时候……三年前?在B市?
时间太久,她都已经记不清了。这些年她好像一直没怎么正儿八经地哭过,最多也就是看电影的时候被感动了,眼眶湿了湿而已。
难道今天是太难受了么,居然又……这么难受了么……
脸上凉凉的,很快就湿成了一片。
乔安柠想抬手擦眼泪,刚动了动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还握在别人手里。她又急又恼,也顾不上脸上的一片狼藉,抬起头瞪着眼前悠哉悠哉的男人,咬牙切齿开口:“陆暻熠,你放开1
陆暻熠听见这声音,心想喝多了就是不一样,居然张口就叫了他的名字了。
他勾了勾唇角,刚想调侃她几句,一眼瞥过去,瞬间就愣住了。
“你又在哭什么?”他皱着眉头,沉声问了句。
“我,我就是……”乔安柠没留意他话里多出来的那个字,别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要说什么?说继那桩绯闻之后,她那个早就已经不在生活范围之内的混蛋前男友又跑过来给她贴了个大大的标签,还是说她的那些陈年旧疤又被揭了起来,她无可奈何,只能生生受着?
她不想说。无论哪件事,她都不想再提一遍。
酒吧的音乐声混合着人声,嘈杂又纷扰。只有他们这个角落是安静的,静到仿佛能听见时间一分一秒流过的声音。
陆暻熠等了一会儿,突然就心烦气躁起来。
这女人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痛痛快快喊了他名字么,这会儿怎么又不说话了。
心里的火想发出去,最直接的渠道就是行动和言语。现在言语这条路他是不打算走了,陆暻熠垂眸看了眼握在手里的那两只纤细的手腕,胳膊一收,微一用力就把乔安柠拽了过去。
与其坐得那么远哭,还不如在他眼前,至少能看得清楚一点。
乔安柠本来还在专心想理由回答刚才那个问题,猝不及防地被他这么一拉,整个人的重心瞬间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她身子猛地前倾,额头差点就撞到了陆暻熠的下巴,一晃一停,她本来就不怎么清醒的脑子这下更加迷糊了。
“陆暻熠1乔安柠真是要气炸了,“你脑袋被门夹了么?”
陆暻熠被她这么中气十足地一吼,愣了愣,倒是轻飘飘地笑了。
他墨黑的瞳眸里晕了层浅淡柔和的光亮,盯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慢悠悠地问:“什么时候夹的,你看见了?”
乔安柠牙根都要咬裂了,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老血呕出来——这是重点么?!
“喂喂,松手!”她使劲拽自己手腕。
陆暻熠这会儿又变得好说话了:“可以,但是前提是你不能再喝酒了。”
说得好像她多爱喝似的,她看起来很像酒鬼吗?乔安柠郁闷。不过转念想到自己刚刚饿虎扑酒的样子,她这点郁闷又没了理直气壮的底气。
“……好,”她默了片刻,乖乖点头,“我保证不喝了。”
陆暻熠弯着嘴角看她一眼,缓缓松了手。
“怎么,心情不好?”他淡淡开口,问了句。
这人还真是对这问题念念不忘啊。
乔安柠低低地“嗯”了一声,从桌上拿了张面纸擦了擦脸,想了想,还是加上一句:“工作上遇到了点麻烦,不太开心。”
这也算是实话。之前她还不知道自己被调回华泰项目组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对她隐晦地表达过不满了,进了项目组之后……不说别人,就现在独自负责项目的尹霜就不知道会怎么想。
陆暻熠听她这么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安慰:“不会有事的,放心。”
乔安柠看了看他,也跟着点点头,没说话。
虽然他不了解自己说的事情,但是作为没见过几次面的……呃……朋友?这样简单却充满信任的安慰已经很让她感动了。
只是她这感动还没持续多一会儿,就被羞愧取代了。
——乔安柠盯着陆暻熠线条优雅分明的肩膀,脑子里闪过几个零碎的片段,脸上的温度蹭蹭蹭地就烧起来了。
刚刚自己是在耍酒疯么?!竟然推了他一下……还、还打了他一拳……?!
乔安柠简直想抱头钻到桌子底下去。
哪里有缝哪里有坑,赶紧把她埋起来算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呃……朋友呢?!
明明上次才说再见面的时候要对他好一点的……
“呃,陆律师……”乔安柠颤颤巍巍出声,抬手,轻轻拍了拍陆暻熠的肩膀,“不好意思碍…那个刚才我有点儿晕,你……不疼吧……没事吧?”
陆暻熠默默低头看了眼肩上那只白皙纤细的手,心里呵呵两声。
变得还真快,这会儿又变陆律师了。
“有没有问题,现在还不好说,”他淡淡瞥她一眼,一本正经开口,“等我有时间去做个检查,有结果了再告诉你。”
……
一瞬间,乔安柠原本重如泰山的愧疚感,嗖嗖嗖嗖就变得比鹅毛还轻了。
还检查……当她是大力水手蝙蝠侠么!果然是欺负她没文化!
陆暻熠把她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子尽收眼底,心情颇好地整了整袖口,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乔安柠:“……”怎么就到这步了……
陆暻熠的目光凉飕飕的:“怎么,还想继续喝?”
“呵呵,怎么可能,”乔安柠非常识时务地站起身,小声嘟囔了句,“我又不是酒鬼。”
……
半个小时后,坐在包厢迟迟等不来合伙人的程温恒好不容易拨通了陆暻熠的电话。
后者非常礼貌地说了句抱歉有事先走了,就轻飘飘地收了线。
程温恒一口闷掉杯子里的酒,终于忍不住,一反平常温文尔雅的形象,短促有力地爆了句粗口。
靠!
这家伙说请他喝酒居然就这么先走了!
关键是要先走也把账先结了好不好!
他没带钱包!
☆、Chapter 14. 很重要的事
大概是感应到了来自酒吧包厢里百年难遇的怒气,车子开出去十分钟以后,陆暻熠也意识到因为自己说要请客,程温恒只带了个人过来的事实。
只不过要调头回去也有点麻烦,陆暻熠想了想,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告诉对方去恒太东路上的唐城酒吧接人。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不大情愿:“……干嘛找我啊……我现在很忙……没空。”
陆暻熠把电话从右手换到左手,打着方向盘拐上了高架,语气很淡:“大晚上的你忙什么?程温恒明早还要去见个客户,你接了他之后先送他回事务所拿东西,然后再送他回家。”
“明早见客户现在还在酒吧喝酒?”电话那头哼了哼,“我就算有空也不方便好不好,我没车,还得打车去接他……哎不对啊,你干嘛非让我去,你自己怎么不去?”
陆暻熠闻言眼尾轻抬,瞟了眼副驾。女人歪着头靠在座椅靠背上,脸微微仰着,嘴巴小小地张开了一点,左手十分放松地搭在腿边,睡得安稳又毫无防备的样子。
他把视线转回路面,唇边溢出一丝柔和的笑意,开口回答电话里的人时,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一点:“我现在有事,不方便。”
“嘿,大晚上的你有什么事啊?”对方把他刚才说过的话甩了回来。
陆暻熠停了一秒,简单明了地回答,声音温润中扣着丝丝磁性:“很重要的事。”
挂了电话,陆暻熠又拨了程温恒的号码,一本正经地说了句抱歉之后,告诉他待那儿别动,有人去接他。
再次放下手机之后,陆暻熠转过头,视线又一次落向身侧的人。
嗯,还是刚刚的姿势,还是睡得又沉又香一点儿动静没有。
他无声地笑笑,松了松油门,渐渐放缓车速。
这才过了多久,居然就睡成死猪了,酒量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啊。
还好最后那瓶没让她灌进去。
——
乔安柠是被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里昏暗一片,只有依稀的几缕模糊又黯淡的光。
皱着眉头眨了眨眼,她发现脸上似乎盖着个什么东西,薄薄的,触感有些软。
她晕晕地转了下头,脸上的那个东西瞬间滑落,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明朗起来。
“醒了?”
一道沉润的声音滑进耳朵,带着微微的沙哑,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这声音衬得竟有一番别样的魅惑。
她嚯地直起身,看向声音的来处——陆暻熠正坐在驾驶座上,手搭着方向盘,笑意浅浅地看着她。
“睡得好吗?”他又问。
“呵呵,挺好的……”她咧嘴笑了笑,视线落在刚刚掉落在自己手边的东西上,赫然发现那是一方又轻又软的……纸巾?!
她脸上怎么会盖着这个东西?!
该不会……
像是要印证她心里的猜测,旁边的人淡淡开口解释道:“刚才你睡觉的时候嘴边不知道一直挂着些什么东西,我拿纸巾帮你挡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