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不喜欢喽,不过我始终认为,你有知情权。”宋灵俯过身,在她耳边呵气如兰,“施雅婷,回国了。”
**
这一天过的特别快,晚饭的时候护士通知她换病房,是刚挪出的空床位。一收拾完,宋昂便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个纸袋,“怎么不等我来了再搬?”
“没什么东西,医生帮忙很快的。”程天籁靠着枕头,笑的浅,“你拿的什么?”
“粥。”
“医院有配餐,不用去买的。”
宋昂剥了纸袋把东西拿出,“是我自己弄的。”
天籁惊讶“啊?”了声,透亮玻璃碗里是八分满的玉米糊糊,嫩黄的粥面上还有几颗胡萝卜丁。
“盐和糖你还不能吃,将就先。”宋昂坐在床边,吹了吹勺子递过去,“等好了再带你去吃好的。”
程天籁就着尝了口,含糊的“嗯”了声,小半碗下肚,她摇头说不要了。宋昂抽纸拭了拭她的嘴,却听见说,“你姐姐,下午来过。”
他的手明显一僵,而又恢复如常,“她有什么事。”
“和我说了一些话。”程天籁弯嘴看着他,“不过我不信。”
“你惹到她了,她更见不得你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别往自己身上套,因为难受的是自己,这样她的目的也达到了。在一起的是我和你,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宋昂边收拾东西边说。
“我凭什么相信你呢?”程天籁还是笑,半真半假的语气让宋昂拧眉。她伸出食指沿着他的脸颊往下戳,勾起他的下巴挑眼,“就凭这张貌美的男色,我也会相信你的啦。”
说完笑的往后仰,“怎样,这位公子哥是否从了本小姐啊?”
宋昂倏地松气,温柔飞上眉眼,“任你作为。”
“你姐就是来看看我,祝我早日康复,别的什么都没说。”停了停,“你明天能陪我一起去南文山吗?”顿了下,她换了肯定的语气,“我明天要去。”
南文山上的鹿名寺是有名的佛庙,慕名而来的信徒非常多。他们坐着缆车上山,这一路走的很慢,宋昂时不时的问她伤口疼不疼。去买水的功夫回来,他就看到程天籁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闭眼虔诚的模样,嘴里还念念有词,走近点也听不清。
宋昂弯嘴笑的浅,程天籁仰起头扯了扯他衣角,“既然来了,你也拜拜。”
我不信这个。他刚想说,就被她急急打断,“哎,菩萨前不许乱说话。”
宋昂呵呵笑,大大方方的屈膝一跪,“那好,保佑我家俏俏早日康复,一生快乐。”
程天籁愣了下,不自然的转过头,“心诚才灵的。”
宋昂握住她的手,“够吗?”又作势凑近要亲她,“那我再真诚点。”
程天籁挥开他的脸,笑颜俏骂,“没正经啊你。”
两个人走出祠堂,荫荫树林遮出一片阴凉,手是紧紧牵握着的,这条路上都是瓷雕的小佛人,百态众生仿佛如真,直到尽头的一个用栅栏围起来的空地,这里有南文山远近有名的姻缘树,苍劲穹穹,枝桠攀延,垂垂而落的是红色的小绸条,末了系着银质的小玲儿,叫做通心铃。
见程天籁迟步不再动作,一句话也不说。宋昂沉默片刻便走向一旁的祠堂,一会的功夫就返了回来。他手里拿了东西,铃铛,红绸,宣纸。纸上是他与程天籁的……生辰八字。宋昂笑了笑,在她迟疑的目光里,慢慢的将东西串好,一枚“叮当”作响的通心铃诞生。
“俏俏,心由天鉴。”
缓而沉的字眼从宋昂唇齿间说出,程天籁有那么几秒魂飞魄散。
年轻的小和尚接过铃铛挂去姻缘树上,“哎,等等。”她突然叫住,“还有东西没写完。”
对方还回,只见她看了看,竟然一把收紧将铃铛放进包里。宋昂迟疑了,她呵笑,“接受过西方高等教育的集团大老板竟然还信这个,说出去会被员工笑话的哦。”
程天籁拖起宋昂的手,“走啦走啦,这里和你的气场不合,我们下山吧!”
宋昂突然的浑身不自在,看着她的反应,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开车回市区医院,路程过半她都没说话,懒散散的样子。
“在山上许的什么愿?”宋昂问了两遍她才“啊?”了声回过神。
“没许什么愿。”
“伤口没好又大老远的跑来这里,求姻缘?”
“我还用得着求?”
宋昂被逗笑,伸手掸了她的下巴,“你不用求,是我求你。”
程天籁却没有笑,就这么看着他,眼神像是起了雾,宋昂顾着开车却也感觉得到,待他回过头,她却不着痕迹地移开了。
出院是在第二天,小手术后的伤疤缝合的非常精细漂亮,不仔细压根瞧不出。程天籁说这周五有考试要回学校。起先宋昂不同意,可以住到市中心的房子,她解释再三都被他强硬回绝,总而言之两人就是要在一起。后来逼急了,天籁阴测测的丢了句,“这样算什么?同居?”
宋昂黑了脸就不再说话,去南文的宅子收拾完行李就把人送回了学校宿舍。
“我这几天要复习,住院落下好多堂课,考完我们再见面哦。”程天籁整了整裙子准备下车,宋昂听到这话“腾”的捶了下方向盘,侧脸的线条都紧绷着。
“关系到我学分。”程天籁可怜巴巴,小心拽了拽他的衣袖,“老板,行行好吧。”见对方脸色未变,她举起右手,“对天发誓,每天给你打电话。”
宋昂忍了忍,也罢,说:“我从不强迫你,只是你刚做完手术,俏俏,理解我的担心好不好?”
程天籁点头笑,挥手说好,“回公司吧,慢点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宛郊巷
倒也不是不联系,每天她都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短信,但都是寥寥几句,宋昂休了几天假,这会公司的事情也多,忙起来也顾不上。开完最后一个会已近晚饭的点,曲凌说请客,宋昂陷在皮椅里揉眉心,“不去了,有家宴。”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顾家了?”
“老爷子做东,傅家也过来,于情于理我都得去。”
曲凌意味深长,“带上她?”
“她明天考试,去不了。”
“去不去的成不是重点,重点是老爷子会不会同意。”曲凌啧了声,“你父亲不苟言笑,小俏俏会吓哭吧,哎呦你砸我干嘛?!”
“开会商议的采购计划明早八点我要看到。晚一分钟取消周末,晚一小时取消年假。”宋昂拎着外套起身,冷冷看着摸额头的曲凌。
“我靠,戳你伤疤用不着这么跳脚吧!”
家宴设在东顾楼,宋昂到的时候,傅家人已经落座来齐了。小知因像颗导弹一样“嗖”声奔到他面前抱住大腿,“宋舅舅,我饿了。”
“小家伙你在控诉我迟到,嗯?”
男孩抬着头,眼睛又黑又大,萌呆呆的,“这可是你说的哦。”
大人都笑了起来,宋昂单手抱起他坐到宋老爷身边,“想吃什么,我请你。”
“冰激凌!”小知因伸出两根手指,却被宋灵喝止,“一个就好,多了凉肚子。”
知因凑到宋昂耳边软趴趴地说:“还有一个留给姐姐。”
某人眉开眼笑,当即应允,宋灵撑着下巴笑,“在家老爷子宠,出来了你惯着,孩子都没个怕处了。”
“宋阿姨,我怕爷爷的。”小知因圆溜溜的眼睛直转,傅老爷子朗声笑,招呼孙子过来,“是爷爷怕你。”
“爷爷不怕不怕,您的牙齿吃不了冰东西,我保护您帮您吃掉。”
含饴弄孙的场景是长辈最享受的,就连不苟言笑的宋祈远,这会也舒了颜。宋昂低头喝茶,这小子鬼灵精怪,和程天籁倒是一点儿也不像。气氛醉人,他不自觉地掏出手机发短信:“在?”
一个字的问句,泄露了宋昂内心的情绪。
两家齐聚的家宴小半年一次由宋祈远做东,宋家家丁兴旺,表兄妹一辈的涉足各界,娱乐明星,高校教授,从商从政的也大有人在,各个能言善道,一场饭局好不热闹。几轮敬酒后,大家专攻宋昂,喝酒不外乎理由,扯来扯去他都能顺着话推回去,疏淡淡的态度让兄弟姐妹讨不着痛快。
娇艳艳的小表妹大着胆儿问:“哥,什么时候给我们带个嫂子回来呀?大伯还等着抱孙子呢!”
吆喝四起,闹腾的年轻小辈还鼓起了掌,就连宋祈远也来了兴致,捶桌一指,“喏,照着知因的模样生一个就是了!”
大当家发话,气氛更是哄乐的不行,知因把手举高高,“宋爷爷,我会罩着弟弟的。”
宋昂一下子就想到了程天籁,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任他们玩笑,他低头看手机,还是没有新信息。
“表哥是不是有情况呀?”起哄声更大了,宋昂不语,但是微弯的嘴角却让人想入非非。
“就算有,也是正常不过的。”宋灵笑着,“只要不藏着掖着,带回来给我们认识认识,父亲年龄大了,眼馋我们知因了。”
宋昂却突然地抬起头,隔桌直视她,笑的弧度没有变,眼里藏着种种情绪。宋灵拨弄着碎发故意回避,转头问小表妹,“雅婷是下周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