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楠在这世上.留下的除了以他的天分凝熬的杰作.还有巨额财富.
更重要的是.除了少数合作的人.外人几乎难以看到迟楠的面容.
且迟楠放浪形骸.根本不注重本身的形象.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且脏.盖住了脸上能盖的部分.就算是见过他的人.也不一定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也就是说.只要不验血.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能冒充迟楠.
阿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那个想法非常大胆.非常危险.几乎是想一想.就让人喘不过气來.
几乎在同时.他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将钥匙放回裤子.打算拿出手机.拨打美国警方的号码.让人去收拾画家的尸体.但是手指在摸到手机的时候.还触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
他拿了出來.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三个人.
俊美温和的少年.漂亮的如同公主般的阮明镜.还有咧着嘴笑得很开心的阿南.
阳光如此绚烂明媚.照在三个人脸上.好像这世上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在一起.
阿南的心底.荡过一泓暖意.那个想法顿时坚定不移了.
快乐如同毒药.只有接近你才能快乐.而只有变成鬼才能接近你.那么好吧.我愿意成为鬼.
成为一个.沒了自己的名字.迷失了自己本性的鬼.
只为了.再看一次你的笑颜.
……
侯远靳等着.
他知道那个男人会承认的.
良久.一个低哑的、破碎的声音响起.
“你知道快乐是什么感觉吗.”
迟楠……不.应该说是阿南.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慢慢睁开.灯光照不进眼底.那是死寂的深渊:“我已经.很久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感觉了……”
那温暖的、像阳光般明媚的感觉.洗涤着身心.好像躺在桃南镇茶田边的草地上.软绵绵的蒲公英缓缓飞过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风轻轻吹在脸上.旁边的小女孩.捂着缺牙的嘴巴浅浅笑了起來.
啊.这就是.快乐的感觉……
第四十四章 因为你就是你啊
阮明镜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桃南镇.桃南镇茶田清香.白绒绒的蒲公英满天飞.她躺在草地上.左边是阿南.右边是侯远靳.阳光暖暖的.清风轻拂鼻尖.痒痒的.痒到了心尖.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很舒服.
他们慢慢聊着天.无忧无虑.好像世上所有的烦心事都与他们无关.
而唯独快乐.成为天上地下的唯一.
她醒來的时候.天还沒亮.只是心中满满的都是这个感觉.暖融融的.也许是怀孕了.每天都很快乐.所以才会有这种幸福的感觉吧.
她伸出手臂.大大伸了个拦腰.睡意全消.本來她怀孕就嗜睡.每天都要睡很久.像现在这样突然在半夜醒來.是绝对沒有过的事.她心中也觉得奇怪.坐了起來.随手将毯子披在身上.打算下床喝点水.
忽而门吧嗒一响.她循声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的疑惑立刻变成兴奋.连鞋也沒穿.赤着脚下床.毯子滑落在地上.她张开手臂朝他扑过去:“远靳.”
远靳回來了.
侯远靳本來怕打扰她睡觉.动静弄得很小.沒想到一开门就看到她朝自己飞來.不由得快走几步.将她搂入怀中.又是无奈又是宠溺:“你呀.都快要生了.怎么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万一不小心伤到身体怎么办.”
阮明镜吐了吐舌头.眨巴眨巴眼睛:“不会的.我可小心了.手护着肚子呢.真的.”
侯远靳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将她抱了起來.轻轻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阮明镜笑容甜甜的.伸手摸着他的脸.勾勒着他脸的轮廓:“远靳.你走了几天啦.”
侯远靳说:“三天.”
“真是奇怪.你明明才离开三天.可是我却觉得好像三年.这是不是人家说的.那个.那个什么一天不见.什么好几年的……”阮明镜忽然一时念不出那句诗.仰着头想了半天.
侯远靳微微一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阮明镜连忙点头:“对对.就是这个.”说完.又悄悄看着他的脸.眨了眨睫毛.嘟着嘴巴说:“远靳.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我连这么简单的诗句都说不了.你不会嫌我笨吧……”
侯远靳点了点她的小鼻头:“笨笨的也好.这样就沒有人喜欢你.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是你一个人的.你也是我一个人的.说好了哦.”阮明镜完全不介意.笑眯眯地说.
“说好了.”侯远靳随口说了句:“刚才我开门.看到你已经醒了.还沒天亮.你醒这么早.是要喝水.还是宝宝闹你了.”
“不是不是.”阮明镜抱住侯远靳的胳膊.摇了摇头:“宝宝可乖啦.对我可好了.晚上睡觉一点也不闹.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做噩梦了.”侯远靳一听.立刻紧张地看着她.
“哎不是不是.远靳.你听我说完.不要那么紧张嘛.”
侯远靳放下心來.不打断她.将她纤细白净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
阮明镜又继续说:“其实我做的是一个很美的梦.我梦到在桃南镇.大家玩累了.躺在草地上吹蒲公英玩.太阳暖暖地照着我们.好快乐.好幸福……”
侯远靳听到她说“桃南镇”.顿了顿.才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是吗.都梦到谁了.”
“我梦到你、我.嗯……还有一个是……是……”阮明镜又想不起來了.对侯远靳道:“就是那个总是爱笑.爱玩的小男孩.他和我一起去神龟庙.因为下雨摔伤.啊.对了.那天也是我和你初次见面的日子.我还记得骗你救了他.”
“你还记得什么.”
“还记得……他家有一只小乌龟.还有奶奶.奶奶对我很好.”
“还有呢.”
“还有……沒有了.”
“你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侯远靳又问.
阮明镜仔细想了想.末了.抿着唇摇摇头:“不记得了……你记得吗.他叫什么名字呢.”
侯远靳看着阮明镜那张美若桃李的脸.心中翻起波浪.他曾嫉妒阮明镜与迟楠的那知己般的关系.甚至为此不惜用诸多手段禁止他们见面.可是如今.当阮明镜只知道迟楠.却不知道阿南的时候.他又有些可惜.可叹.
为了阿南.
阮明镜见他不说话.又拉了拉他的袖子:“远靳.你知道吗.”
侯远靳回过神.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和地笑道:“我也不记得了.也许那个只是桃南镇的某个小伙伴.”
“可是.我梦见了他.说明他对我很重要呢.奇怪.我怎么就是记不起他的名字……奇怪……”阮明镜忽然又有些放不下.曲起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抱着头想.
侯远靳抱住她:“那只是个梦.”
“远靳.等这里的事了了.你陪我回一趟桃南镇.好不好.”
“好.”
侯远靳答应了阮明镜.
阮明镜缩在侯远靳的怀抱里.温暖稳固的怀抱.令人无比安心.
就在这时.侯远靳的电话响了.阮明镜正迷迷糊糊想着那个小男孩.忽然听到侯远靳说了一句:“她睡了.你想跟她说话吗.……不用了.”
阮明镜睁开眼.发现侯远靳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床.站在窗户前正在打电话.
她顺口说了一句:“远靳.是谁的电话.”
侯远靳马上走了过來.一个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额上.她轻声呼吸.只听侯远靳道:“小镜.你跟他说句话吧.”
他.谁.
阮明镜迷迷糊糊地看着侯远靳.逆着光.窗帘又拉着.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她却能感受到.那是担忧的、怜悯的神色.
侯远靳帮她坐起來.身后靠着几个大软枕.膝上搭着毛毯.手机也放在了她的手中.
“我去洗个澡.”
阮明镜清醒过來.看着他去了浴室.手里的手机屏幕上闪着來电人.不禁心里有些发慌.
是迟楠.
迟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远靳又为什么会同意她接他的电话.
带着心里的疑问.她拿起手机.放在耳边.轻轻“喂”了一声.
手机那边沒有动静.很安静.只听得到电流的声音.隐隐的.呼吸声.
阮明镜心里莫名紧张起來.又问了一句:“迟楠.是你吗.你在哪里.”
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只听迟楠“噗嗤”一笑.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來:“喂.阮明镜.好久不见.”
阮明镜听到声音.心里轻松下來.继而又有些气不打一处來:“什么好久不见.你只要离开奉家就能见到我了.我告诉过你.奉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奉饮辛离了婚.现在急于报复.奉止峥呢.视财如命.给了钱什么都肯干.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他们都不是好木头.你还待在他们身边干什么.帛秘书那个老狐狸.警方现在还沒抓到他.我怕他对你不利.你最好快点脱离他们的势力范围.不许再接触这些人.不管出国也好.让远靳保护你也好.你要马上立刻离开.否则你会连骨头都被吞的一干二净.”
阮明镜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嘴巴都说干了.迟楠却好像沒有什么反应.
阮明镜气不打一处來:“你听到了沒有.”
“听到了.”迟楠的声音一贯的无所谓:“你这么维护我.不怕侯少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