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远靳带着小个子去见了迟楠.
不.准确的说.是把迟楠暗中打晕抓了起來.
迟楠醒來的时候.自己被捆成粽子.坐在椅子上.头上一只吊灯.光芒散來散去.刺眼得很.他头上还有被打的余韵.疼痛一阵一阵的.他皱了皱眉.自己暗中试了一下.发现绑他的人很狡猾.挣扎的越狠.绑的越紧.
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有人走出來了.手里还拿着食物和水.嘴上带着邪气的笑意:“迟先生.你就别挣扎了.我们把你带來.可沒想过给你逃走的机会.”
迟楠一看.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但一时想不起來:“你是谁.把我抓到这里要干什么.”
“迟先生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小个子冷哼一声:“你这是贵人多忘事.还是做多了亏心事.放不下别的了.”
“你有话说话.别这么拐弯抹角.叫你背后的人出來.”迟楠失却耐心.怒斥道.
“你都成了刀俎上的鱼肉.还这么嚣张.看來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会听话了.”小个子咬咬牙.提起拳头就要揍人.揍了几拳后.迟楠的嘴角就有了血.一口吐在小个子脸上.气得小个子又要胖揍他一顿.
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处.传來一声咳嗽.小个子一听.立刻住了手.迟楠何等精明.冷笑几声:“原來是侯少.好久不见.怎么一见面就送我这么大礼.”
侯远靳的声音也同样冷冰冰的:“迟楠.我抓你來.是想问你几件事.”
“哦.”迟楠声音变得有些懒洋洋的:“不知道侯少想问我什么.”
“三年前.你只是一个与小镜毫无瓜葛的画家.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小镜身边.帮她离婚、排解心事.甚至还要帮她坐游轮逃离A市.”
“侯少.你这么聪明.会不知道原因.”迟楠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我觉得装傻是一个愚蠢的行为.至少.在我眼里.绝对跟你不相配.”
侯远靳沒有丝毫被激怒的迹象.只是静静地看着迟楠.
迟楠扬了扬眉:“好好好.我直说.做这些事全都是因为我爱她.侯少.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侯远靳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可是绝对沒有人看见.
“我之所以再问一遍.是想知道.你嘴里究竟有沒有实话.”
第四十三章 重见天日的秘密
“我之所以再问一遍.是想知道.你嘴里究竟有沒有实话.”
侯远靳垂下眼睛.灯光勾勒出他的侧影.眼骨处黑幽幽的.看不到他的眼神.也就无法猜测他说这句话的意图.
迟楠先是一句冷哼.继而懒洋洋地说:“侯少.什么叫实话.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只是你不信.”
“是吗.好.我再问你.桃南镇的阿南.跟你是什么关系.”
一听到“阿南”两个字.迟楠脸上懒洋洋的笑容顿时僵住.刹那间又恢复如初.可是这里的灯光雪亮.明晃晃地照在他的脸上.再说侯远靳的眼睛很毒.别说有灯.就是沒灯.他也能在瞬息捉住迟楠的变化.
两个人都沒有说话.可是空气却紧张起來.如同对峙的雄狮.蓄势待发.
侯远靳紧紧盯着迟楠.眼神如同寒潭里的一汪冰水.凝固.静止.但却是活着的.
他不着急.他要慢慢的.逼出那个男人的实话.
迟楠最开始还能勉强维持脸上的笑.随着时间的流逝.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也许太明亮.也许太温暖.那笑渐渐消失.变成面无表情.不.他的眼神里.还透露出几分愤怒与阴狠.以及浅浅的不堪.
“著名的国际画家.一画值千金.贵妇们倾尽所有只为和你吃一顿饭;温柔的朋友.无论何时.只要有需要.你就能出现在身边;阔少的聪明走狗.玩弄权术将人劫走.混迹于**的顶层……迟楠.哪一个是你.你又是如何游转于这些角色中.不管怎么转换.都能得心应手.”
迟楠眼皮一跳.还是沉默不语.
“你想说这是因为你爱小镜.你爱她.所以隐藏身份接近她.和通别人伤害她.好.你不承认……小孟.把报纸拿來.”
小孟拿來报纸.侯远靳将报纸展开在迟楠的眼前.迟楠垂下眼睛看了看.那是一份英文报纸.
报纸最下方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豆腐块.
豆腐块是一份死亡新闻.
洛杉矶发现一名死亡多时的流浪男子.衣着褴褛.身旁有画板和画笔……时值酷夏.尸体重度腐烂.已经无法分辨面目.男子系酒醉死亡.已经由当局处理.
报纸很旧.日期是2008.1.23.
迟楠缓缓移开脸.声音已经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侯少.你拿着一份过期报纸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报纸上的这个死者.是不是迟楠.”
“不是.”迟楠飞快回答.
“哦.”侯远靳冷哼.将报纸叠好递给小孟.走到迟楠面前.一把将他的头发抓住.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迟楠原名Mic Bruce.是美籍华人.绘画天才.沒有亲人.性格古怪孤僻.喜好寡居、流浪.早在2008年1月就意外死去.刚好在这个时候.被另一个人夺走了身份.冒名顶替.摇身一变成为国际知名画家……”
“小镜曾在桃南镇生活过.那里有一个小男孩叫阿南.侯家为了感谢阿南的照顾.就资助阿南接受教育.18岁时.阿南去了美国留学.在那里呆了三年.某天突然消失匿迹.侯家怎么找也找不到阿南.后來接到消息.说阿南因为攀岩死在了野外.尸体无法运送.只送了一盒骨灰回來.”
“阿南回來了.不是以阿南的名义.也沒有变成骨灰.而是一个即将在梦暖画廊开画展的知名国际画家迟楠.
“这么风光的一面.阿南却不肯告诉奶奶.也沒有办法让奶奶也见一见.
“因为他不敢.因为他已经死了.活着的是迟楠.
侯远靳凑近迟楠.在他耳边轻轻吐出一句:“那么.我该叫你阿南.还是叫你迟楠呢.”
迟楠浑身一震.侯远靳将手一松.用手帕擦着手.眼睛闲闲撩了过來.
迟楠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也许是因为惶恐.也许是因为震惊.
他心中最大的秘密被侯远靳猛地戳破.无法见光的东西.一旦见了光.就像是撕下了一层皮.他喉头梗着石头.呼吸困难.脸色迅速灰败.
回忆如同潮水.汹涌扑來.
......?......
那年阿南18岁.得到一个去美国留学的机会.有天在大街闲逛.看到一个流浪汉醉的不省人事.躺在马路中间暴晒.他认出那是一个中国面孔.出于同胞情谊.将流浪汉拖到阴凉的地方.并守在他身边直到他酒醒.流浪汉醒來之后.不仅沒有道谢.还把阿南大骂一顿.听到他说汉语.才一愣:“你也是中国人.”
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
可是他万万沒想到.这个落魄的流浪汉.不仅有个好听的中国名字.叫迟楠.居然还是一个身价不菲的知名画家.在国际上称得上是一个鬼才.
他看了那些堪称惊艳的画作.萌生出跟迟楠学画的念头.因为他想.如果自己变成惊才艳绝的名人.是不是有资格配得上那个漂亮又富贵的儿时玩伴呢.他也弄不清自己是为了出名.还是为了她.总之在脑袋混沌的情况下.他成为了迟楠的徒弟.
迟楠开发出他画画的天分.偶尔会在画展中放几幅他的画.引來一片赞叹.被人承认的感觉如此之好.阿南渐渐不满足自己默默无名的状态.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得到阮明镜要嫁人的消息.
他的心.痛苦不堪.他沒有办法让她知道他爱着她.更沒有办法让她等他.
他沒有资格.沒有底气.更沒有谈判的筹码.
痛苦的阿南提出要找出版商合作.迟楠不同意.两人大吵一架.分道扬镳.
迟楠为此大醉.在他醉的不省人事.照例躺在草地上时.洛杉矶突然下起了暴雨.如果是以往.他早就被阿南抱到房子里去了.可是他忘了.他与阿南大吵一架.阿南已经离开了.
从天而降的暴雨冲刷着他的身体.他的体温一点点流失.意识由浑浊变成昏沉.继而陷入晕迷.浑然不知外界的一切.
一个大醉的人.在暴雨中.是危险的.致命的.
迟楠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死了.
他死在旷野之中.大雨.烈日.白天.黑夜.一天后.就腐烂了.
阿南是第一个看到尸体的人.
他在辗转反侧一夜后.心中后悔.想与迟楠和解.可是到了迟楠的住处.却并沒有看到迟楠.于是就去迟楠常去的地方找他.他记得迟楠要画一幅旷野的画.天天在外寻找灵感.于是他就按着记忆中的地点.去了野外.
他找到了迟楠.
看到迟楠尸体的那一刻.他震惊又悲痛.因为他从沒有想过一次小小的争吵会害了迟楠的命.
他想去把迟楠抱回來.可是尸体已经腐烂.无法近身.他就站在尸体的不远处.看着草地的草.被风一吹.簌簌离开迟楠的身体.
阳光灿烂.迟楠的手中.露出一串钥匙.
那串亮晶晶的钥匙.晃痛了迟楠的眼睛.让他在哀痛中不顾臭气难闻.从迟楠手中取走了那把钥匙.
阿南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拿那把钥匙.好像潜意识命令他这样做.
他离开野地.回到了迟楠的家.
钥匙很多.最大的一把.是那座如同宫殿般漂亮的房子钥匙.还有画室的钥匙.里面放着十几副迟楠的遗世之作.价值不菲.还有保险柜的钥匙.小小的.贴着手心.保险柜的密码他也知道.迟楠从不在他面前掩藏这些.偶尔还会让他开保险柜拿东西.